不過讓人失望的是,那畫面在顫抖20來秒后突然停了下來,然后變得一動不動,毫無生氣。那奇異的感覺也瞬間消失不見,找不到任何蹤跡了。
有些不死心,我繼續(xù)用力凝視著殷紅。不過五六分鐘后,那黃桷蘭樹畫面依舊一動不動,毫無變化。有些無奈地我嘆了口氣,然后收回視線。不要緊的,事情又有了進步,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此段南河河面修建有一條橡膠攔水壩,河水從攔水壩滑落,發(fā)出“嘩嘩嘩”的聲響,濺起無數(shù)銀白的水花。河對面,一位釣魚愛好者默默地蹲在水壩上方的石堤上,一動不動,仿佛石化了一般。柳樹垂落無數(shù)青絲。淡淡的桂花殘香從旁邊一棵高大的桂花樹上飄來。幾個頭發(fā)發(fā)白的老頭手捧笛子、薩克斯、單簧管等樂器,端坐在榕樹下,以極其投入的神情演奏著《我和我的祖國》。我默默地看著四周的景致。
半小時后,殷紅還在看花,而且依舊保持著一開始抬頭的動作,一動不動。
1小時后,其還是那樣,臉上毫無表情變化。
兩個小時后,她仍舊一動不動保持著看花的姿勢。
看來殷紅對這芙蓉花是真的別有感情,確實不能用簡單的喜歡來形容的,我默默地想。不過想來也是,如果其對這花不是這么有感情,也絕不會在我送芙蓉花和放Beyond歌曲半個月后就開門的。芙蓉花對于她到底意味著什么?還有Beyond樂隊,特別是那首《海闊天空》?不自覺地,我的腦海里又冒出了這個問題。
就在我覺得大腿有些酸軟,想找個地方坐一坐時,一道聲音突然從殷紅嘴里發(fā)出,“能放幾首Beyond樂隊的歌曲嗎?”
“???”我有些愣愣看向殷紅,幾乎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不能放音樂可是她自己交代了的,而那顯然指向的就是Beyond樂隊的歌曲,現(xiàn)在其竟主動開口,讓我放Beyond的作品。一時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聽Beyond樂隊的歌曲,你能放幾首嗎?”就在我有些不知該如何舉動時,殷紅再次說道,并看向了我。
“哦,好的好的?!蔽尹c點頭,“沒有問題?!比缓罂焖購目诖锾统鍪謾C,并選中了Beyond樂隊的歌曲。第一首是《光輝歲月》,激揚的電子吉他旋即響起。
“謝謝?!陛p聲說了一句后,殷紅竟慢慢閉上了眼睛。只見她睫毛閃動,顯然在認真凝聽。
《光輝歲月》結(jié)束后我放了《不再猶豫》,然后是《喜歡你》,感覺差不多后我按動了《海闊天空》。熟悉的電子鋼琴緩緩響起,然后,我注意到殷紅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像是突然觸電一般,非常明確地顫抖。緊接著,其胸口的起伏也開始加快,呼吸似乎急促了許多。甚至,隱隱地我感覺到她似乎都有些站不穩(wěn)了。顯然,此時的她非常動情。
看來真是非常喜歡《海闊天空》,我默默地想著。
“你很喜歡Beyond樂隊的歌曲?”音樂結(jié)束后,我裝作很是隨意地問。
沒有回答。殷紅雙眼緊閉,手死死拽著衣角,似乎仍舊處在《海闊天空》的激蕩之中。
“Beyond樂隊確實是很了不起?!蔽易匝宰哉Z地說,“他們是心中有詩和遠方的樂隊,他們的音樂經(jīng)得起時間的推敲和打磨。只可惜主唱黃家駒死得太早了,否則以他們當(dāng)時表現(xiàn)出來的才華來看,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肯定能夠在全世界大放異彩的。說不定能和甲殼蟲和滾石樂隊齊名。所以真的是天妒英才的,太可惜了。我自己其實很喜歡黃家駒的。他從來沒有接受過專業(yè)的音樂訓(xùn)練,全靠自己摸索學(xué)習(xí),在父親不支持、在身邊的人經(jīng)常打擊嘲諷的情況下,獨自扛了過來,沒有放棄,沒有拋棄,真的是非常厲害。一般人估計早就不干了?;蛟S正是由于他身上這種堅韌不拔的倔強勁,所以才能帶領(lǐng)樂隊在那些年全是你情我愛的香港靡靡情歌里闖出一條血路,唱響命運和理想的聲音。并且其用自主原創(chuàng)的風(fēng)格,打破了香港樂壇長期以來偏愛改編日本歌曲的拿來主義風(fēng)氣,推動了整個香港樂壇的蛻變,真的是非常牛的。也正因為如此,Beyond才成為華語樂壇里最耀眼的一顆恒星。”
殷紅的神色漸漸平靜了下來,不過依舊閉著眼睛。于是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嘴唇,我繼續(xù)說出之前在網(wǎng)上看到的關(guān)于Beyond的信息,“當(dāng)然,對于Beyond樂隊也不是沒有批評的聲音。因為Beyond一出道的作品是重金屬搖滾,是朋克搖滾,比如《再見理想》《永遠等待》等。不過由于市場反響不怎么好,所以他們轉(zhuǎn)向了《喜歡你》《冷雨夜》這類流行搖滾。所以一些人批評Beyond樂隊忘記了初心,被商業(yè)污染了,不是純粹吶喊的搖滾。對此,黃家駒自己也承認是妥協(xié)了,他說希望先打響知名度,然后再做回自己喜歡的音樂。對于這個,我想說的是,感謝他們的妥協(xié)。真的,非常感謝。因為如果沒有他們的妥協(xié),就不會有《海闊天空》《光輝歲月》這么美好的作品了,而且說句現(xiàn)實的話,沒有他們的妥協(xié),或許我們很多人根本連Beyond樂隊是誰都不知道,就更別提聽到他的歌曲了。所以我其實是不認可那些批評的聲音的,不知道對此你是怎么看的?”
依舊沒有回答。手機里《大地》緩緩流動著。有些無奈我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此時對面河堤上那位釣魚愛好者似乎鉤住了一條大魚,正奮力地拉著魚竿。魚竿幾乎被拉成了90度,不過魚卻絲毫沒有要露面的意思,穩(wěn)穩(wěn)沉在水底。在其周身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正對著沉在水底的雨嘰嘰喳喳吵嚷不停,似乎比釣魚者本人還興奮幾分。
“這魚挺大的?!蔽艺f。不過轉(zhuǎn)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殷紅已然朝公園門口走去,于是快速地,我也跟了上去。出了公園殷紅順河而下,十多分鐘后拐進東門街,最后回到了文化路上。
“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yīng)?”在殷紅即將拐進青瓦巷時我說。
殷紅停下腳步,不過沒有回頭。
“我想星期四中午也來做做飯,星期四下午全校都沒課,可以弄點好吃的。你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做完飯我就走。我只是想多給你做點好吃的,盡快幫你把身體養(yǎng)回來。你不是覺得我做的菜好吃,是不?”
沒有回答。片晌,殷紅邁動腳步走進了青瓦巷。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