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錦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的四肢被捆綁在一個破爛不堪的地下室的椅子上,四周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
無論她怎么掙扎都解不開束縛自己的枷鎖,她想呼救,嗓子卻一點兒聲音也發(fā)不出。
畫面一轉,又來到了一個房間。
謝執(zhí)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他眉目緊鎖,表情看起來很痛苦,向錦想要上前,卻被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人拖了出去。
那人反鎖住向錦的脖子,手上一把鋒利旳匕首,徑直的朝著她的心口而去。
“不要——!”
她在夢境里絕望的大喊。
清晨第一縷陽光折射,照亮了少女額間的薄汗。
向錦猛的睜開眼睛,從床上驚坐起來,劇烈的喘息著。
夢境虛實結合,想到夢里那個男人,她的眸子里布滿了恐懼,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顫栗。
手機鬧鐘適時發(fā)出的滴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起身關了手機,看著周圍還和昨天一樣的布置,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緩了一會兒,穿上拖鞋,去了衛(wèi)生間洗漱。
途經客廳,同向智暉打了個招呼,“爸爸,早!”
“起那么早?”
向智暉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
這是向智暉的習慣,堅持了十多年。
難得見到向錦不賴床,估計今天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向智暉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又繼續(xù)看他的報紙了。
向錦洗漱完,簡單的梳妝打扮了一下,看著鏡子里十八歲還帶著稚氣的素顏,滿意的點了點頭。
從衛(wèi)生間出來,徑直走到了玄關處。
“干嘛去?”向智暉偏頭看她。
向錦在他說話時,麻溜的穿上了鞋,推開了門。
原本冰涼的屋子因為她開門的動作染上了滾燙,悶熱的風一下子灌滿了整間屋子。
“就在院子里。”向錦乖巧一笑,兩步邁到了門口。
“不要走遠啊,一會兒有客人來?!毕蛑菚熢谒R關門前囑咐了一句。
“砰!”
回應他的只有巨大的關門聲。
庭院中,向錦穿著白色碎花長裙坐在秋千上。
隨著她腳尖著地,下蹲的動作,那秋千受了力,高高蕩起。
向錦伸直了腿,閉上眼睛,盡情的享受著。
耳邊清風拂過,花香四溢。
所有雜亂的思緒在這一刻都被拋之腦后。
玩了好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才停下來,安靜的坐在秋千上。
目光穿過柵欄,緊緊盯著大門的方向,從這里能遠遠望到那筆直的香樟大道。
此刻那大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幾片被微風吹起的落葉在空中飄動。
臨近中午,太陽把樹葉曬的蜷縮起來,腳下生長著矮小青草的土地像著了火似的,有些燙腳。
知了聲入耳聒噪,給悶熱的天氣更添一分煩躁。
“小錦,吃午飯了!”
向智暉扯著嗓子喊她回家吃飯,被向錦拒絕了。
“爸爸,你先吃吧,我還不餓?!?p> “不吃餓壞了身子可不行!”向智暉還在勸說,向錦卻無心答復了。
看著一點點西下的太陽,她整個人都已經開始失魂。
蔫耷耷的靠在秋千邊,心里的失落感愈發(fā)濃烈。
“嗚——”
正午過后,一輛裝載了物品的白色卡車出現(xiàn)在視野里。
如預想中的那樣,筆直的朝前開來。
卡車飛馳而來,卷起淡淡塵土。
只聽見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那車穩(wěn)當當?shù)耐T诹讼蝈\家的門口。
向錦握著秋千的手不由的攥緊了。
“砰——砰砰——”
脈動的心跳聲仿佛在訴說著緊張和期待。
車門開啟,長腿邁出。
那個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俊秀身影就那么筆直的站在了眼前。
少年站在香樟樹下,影子被拉的很長。
他微分的劉海被風揚起,露出了白皙的額頭。濃密的眼睫低垂著,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鼻梁挺拔,輪廓分明。
除了精致,向錦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來描繪他的模樣。
他薄唇微張,在和對方說著什么。
“謝執(zhí)……”
向錦站起身來,喃喃自語的看著不遠處的少年。
背后的秋千借著僅存的余力,淺淺的晃了幾下。
她的思緒放空了一瞬。
下一秒已然不在了原地。
謝執(zhí)身子一僵,感受到懷里淡淡的橘子香氣,黑沉的眸子里有光影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少女撲過來的動作太快,他連躲避都來不及,只踉蹌著后退了幾步。
少女就這么緊緊抱著他,幾行清淚打濕了他白皙的襯衫。
她在哭?
謝執(zhí)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的身體不自然的繃得僵直。
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可能嚇到他了,向錦慌忙松開了手,眼底一片悔意。
“對不起,冒犯你了?!彼痛怪?,說話溫聲細語的。
模糊了視線的淚水,隨著她眨眼的動作,悉數(shù)落下。
她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再見到謝執(zhí),這切實的沖擊力遠比想象的后勁兒大的多。
看著他帶著生機的面容,向錦的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
真的是謝執(zhí)!
活著的謝執(zhí)!
與她內心的激動截然相反,眼前的少年神色淡然,眉眼溫潤,平靜的伸手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包餐巾紙遞給她,“擦擦吧?!?p> 他眼眸微抬,用余光瞥了一眼。
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個子不高,才到他的肩膀,身材纖瘦,皮膚白皙,長的很是乖巧秀氣,像個陶瓷娃娃。
向錦看著他遞出餐巾紙的手,視線所及之處,他露出的手腕上方有一道怵人的疤痕。
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少年將衣袖往下拉了拉,又揚了揚手上的餐巾紙。
“謝謝,我叫向錦。”向錦接過餐巾紙,和他打了個招呼。
她臉上還有淚花,雖然努力揚起了笑容,可看起來還是可憐兮兮的,讓人不忍拒絕。
“謝執(zhí)?!?p> 謝執(zhí)沖她點了點頭,目光直視她,墨色的瞳孔里幽深似海。
對于這個初次見面就對自己又哭又抱的女孩,他的心里難免出現(xiàn)了好奇的情緒。
畢竟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實在算不上清白。
硬要說的話。
這眼神里飽含著的東西,反倒叫他心情一沉。
這陌生的感覺讓他莫名有些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