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孤回家了
一刻鐘后,唐婉出了門,臨走前,給閔文音傳教了十六個字管家理賬箴言——
“賬小不作,賬大必究,小人難纏,分而治之。”
前世,凌清綰沒做過當家主母。
當初她娘為防她嫁到夫家太鬧騰,在她跟裴曉定親后,便收了她的兵書文章、長槍弓箭。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做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縣主貴女。
待到嫁入裴家,成了世子正妻,必得持家有道,拿出凌府嫡女的氣度來執(zhí)掌中饋。
可惜,她那時,還沒來得及實踐檢驗她娘的真理,凌家就被抄了。
再往后,常年風里來雨里去,不是在攪弄朝堂,就是在帶兵打仗,她實在沒機會施展內(nèi)院技巧,如今快忘得差不多了。
就記得這十六個字,暫且教給閔文音,應當夠用了。
......
悄悄溜出趙家,唐婉攤開了閔文音給她的地址。
閔文音也不知道丞相家在哪,還是跑去問了趙晉書才得到的。這一問給趙晉書問懵了,好半天才寫下了地址,怕她找不到,寫得特別詳盡。
然而,唐婉只草草看了一眼,便折了起來,無語一笑:“江大人竟然住在我家?!?p> 這地方,她閉著眼睛都能找到。
好巧不巧,江九辭的宅邸正是凌府當年被抄家后,沒收的官宅。竟被新天子賜給了大丞相。
小顰叫來了車馬,候著唐婉上了車。
在唐婉的指示下,繞過了幾條擁擠的街市,比車師傅既定的路線,還快了半刻鐘,就到了東城盛坊街,而一進街口,便看到了那高門宅院。
唐婉戴上了帷帽下了車,跟小顰招呼了一句:“你且在車上等我,若是到了飯時,你自己去吃便罷了?!?p> 就小顰那張嘴,唐婉可不敢再帶著。這沒事非,都要給她說出點是非。
小顰老實的應了一聲:“知道了,小姐。小姐可別忘了把我們的食盒要回來!”
“你還好意思說,昨日是誰把食盒落人家車里的!”
對了,昨晚唐婉跟小顰走得急,小顰也未想起她的月梅寶粥還在江九辭的車里。這會兒才想起來去要,怕是都餿在車里了......
唐婉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宅門前,宅前掛了兩個燈籠,寫著“江”字。
這一幕倒讓她回想起來,按照現(xiàn)在的時間兩年前,這里的燈籠上還掛著“凌”字。自從自己從這里走出去后,便再也沒回來過。
起初是她看不開,刻意避開此處,如今踏到門口臺階,竟然莫名生出了一絲想念。
也不知道她屋中那顆西域流梅,有沒有被江九辭砍掉——若是還在,近日正是它開得最艷的時候。
“誰,做什么的?”看到唐婉腳步靠近了宅門,門房的看守立即大喝了一聲。
唐婉打住了思緒,沖門房拂了一禮:“妾有事拜會江大人,不知江大人可在家?”
門房打量了唐婉一會......
雖看不出容貌,但瞧外形應當不過十五六歲,莫不是又是哪家小娘瞧上了丞相大人的權勢,又知道丞相大人至今未有娶親,來攀高枝的?
最近,這事不少!不管是自己來的,還是家中派人來的。
門房哧鼻一哼:“小娘子若是無拜帖,跟家中長輩說了再來吧!”
“我們丞相府也不是什么人都接見!大人事多,見的都是朝中要臣,不屑與市井坊間之事來往。”
唐婉倒也不急,緩緩道:“是么?那昨日江大人在市井醫(yī)館,聽了足足半炷香的八卦,也是要事?我看江大人挺閑的。”
“胡說!”門房聞言,一陣羞惱,雖然的確聽說,昨天他們大人蛐蛐人家癡男怨女情愛一事,但大人的面子必須維護!
于是,門房毫不猶豫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們大人駐足觀看,那是因為......醫(yī)館之中有國之棟梁!”
得!
你是會編的,江府果然人才濟濟。
唐婉也好順著他的話,上前一步,小聲道:“那勞煩護院進去通稟一聲,國之棟梁今日有事拜會江大人?!?p> 門房微微一怔,我隨口一說,你就能隨口一接?誰是國之棟梁???
見門房無言以對,唐婉也不跟他瞎扯了:“護院與其在這跟我浪費口舌,惹得街上人指指點點,不如進去問問江大人見不見我。”
說著,唐婉從腰間取出了趙二郎的玉佩遞了過去。
她似乎跟江九辭的信物也只有這一個。
門房聞言,覺著唐婉說的倒是有道理,不由得緩和了些態(tài)度,接過玉佩:“不知小娘子名諱?小的好去通稟?!?p> “這丞相府外多少雙眼睛看著呢,我不便說,護院也不便聽,你拿了這東西,江大人便知我是誰了?!?p> 唐婉先前跟趙晉書要地址的時候略有耳聞。
如今朝中分?;庶h和新皇黨。
江九辭作為新皇黨的一大代表,力壓?;庶h,這?;庶h幾乎是把他當作了眼中釘肉中刺,時時刻刻盯著他,挑他的毛病。
她作為趙家媳婦的身份可能不算太明顯,但作為唐家女兒的身份,難免會有人做文章,畢竟此事她爹正出在細作一事的漩渦中。
所以這種時候,兩人的來往還是低調些好。
門房點了個頭,匆匆跑了進去,剛跑了一步,又轉回頭來,猶豫道:“那若大人不見......”
“那你把玉佩還我啊!”唐婉揮了揮手,“快去吧?!?p> “嗷!”
......
片刻后,唐婉還是被引進了偏房客室,等江九辭。
此處當年也是她家的客室,用以會密友,唐婉當年經(jīng)常在這與自己的好姐妹——謝含煙討論詩書...
準確說是前好姐妹!
畢竟凌家落難與謝家脫不開干系,而謝含煙在她離京時,還買通了人扮作流民,在流放途中取她性命,害她從棲鳳崖摔了下去差點身死。
待她“死訊”傳入樂康不久后,謝含煙便嫁給了裴曉,做了十年的國公府夫人......
嗯!就是十年,十年后謝含煙便被她殺掉了。
“不過,這里好的回憶,到底是比壞的回憶多些?!?p> 唐婉說著,蹲到了墻邊,拿開了地板上的幾塊磚頭。只見里面有個暗層,只是暗層中空無一物。
“咦,我藏的那兩壺自釀的桂花釀竟然被翻走了?是抄家時被發(fā)現(xiàn)的,還是江九辭這個病秧子忍不住忌口,把我酒給貪了?”
正說到此處,唐婉聽到了門外的腳步,步聲輕微,一聽就是病弱之人。
于是,唐婉忙將磚頭給放回去...
怎料,放到最后一塊磚時,江九辭便已到了門口,腳步一滯。
江九辭眼中瞧見唐婉蹲在地上鬼鬼祟祟,手中還拿了一塊磚,唐家小娘的行為當真邪性得緊:“唐小娘子這是?”
略顯尷尬,唐婉將磚頭往地上一丟,正正落到了空著的縫隙中,拍了拍手:“我瞧著丞相大人家的地板裂了,想著給你補補?!?p> 江九辭眉梢微挑,依說,沖唐婉作了個請字:“陋室怠慢小娘子了。”
“無妨?!?p> 唐婉一擺手,走回了客座上,隨著江九辭坐了下來,將此事一筆帶過,直接繞回了正題。
“江大人,我也不跟你虛客了,下午我還有事。今日來找江大人是以昨晚細作之事,想請江大人給我透個底,我好心中有數(shù)。”
江九辭微微一笑,看到玉佩時他便知唐婉來找他的用意了,只是沒想到唐婉問得這般干脆。
不過,這底要不要透......
江九辭神色流轉,片刻后視線落到唐婉雙眸上。
一字一句道:“小娘子,此事事關重大,除我親信外無一人知曉全貌?!?p> 唐婉頓了頓,瞧著他分外深邃的眸子,聽懂了江九辭的言外之意:“江大人是想說,我若想知道,要跟江大人拜碼頭?表表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