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會回來看你的
“女士?”
小馬看池姝頓住,發(fā)出疑問。
他和副駕駛的心同時提了起來,黑蟒喻正初閣下走了,他們兩個人可真不一定是“浮光”的對手。
池姝抱著小老虎的手緊了緊,小虎微弱地喘了喘,她安撫地揉揉虎腦袋,看著樹,輕聲道:“我要走了。”
“我想去跟我的同類生活。”她還以為自己遇到的是人類。
這些所謂保衛(wèi)部的人是好是壞,會不會傷害她,池姝已經(jīng)不想去想。
她太累了。
她想只想回到人類社會去,有一個安全的房子,一張柔軟的床。
池姝最后看了看樹:“謝謝你?!?p> 抿了抿嘴,又道:“如果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p> 看著女士已經(jīng)關門,小馬和副駕駛也盯著樹背手開門上車,他們走一段樹就在后面跟一段。
小馬這輩子都沒開過這么刺激的車,速度已經(jīng)彪到最大,那樹卻還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卦诤竺娓?,連兩方之間的距離都沒有變過。
小馬可以拍著良心說,只要對方想要超車或者對他們干什么,他們一車人可以說沒有一丁點還手之力。
問題就在,他們根本不知道后面那個有沒有惡意,什么時候回爆發(fā),當然也更不敢去問。
于是只能這么僵硬地往前飛奔,把身家性命寄希望于浮光不會發(fā)動攻擊。
“可以停下嗎?!”池姝透過前面的玻璃看著倒下地上的大老虎,坐直對前面的人問道。
小馬本身就繃著一根弦,被池姝突然一問差點沒嚇過去,但他對池姝沒一點脾氣,誰能對如此有禮貌的女士生氣呢?
他看了看后視鏡,浮光的速度跟著懸浮車也緩慢減下來。
小馬看到了旁邊扛著上將的老鹿,猜到女士為什么叫停,心里對池姝的好感度更加高。
懸浮車挺穩(wěn),還沒有落下,沒坐過這高級東西的池姝就迫不及待地開門沖了出去,卻一腳踩空差點摔下。
扛著大老虎的老鹿直接松手給虎往地上一丟,空出手也要來接住她。
但比他更快的是浮光的樹葉,仿佛幾道彈射出來的飛鏢,樹葉破空而來,卻又軟下身子柔柔地懸空墊在池姝身下,緩緩將其放平后如蝴蝶般旋著掉落。
池姝緊著大老虎,站穩(wěn)了一點就撲了上去,像獨自在家等待許久的雛鳥見到了外出覓食的母親,兩只手緊緊地摟著老虎的爪子,唰一下哭了出來。
“他還活著嗎?”池姝紅著眼睛看向旁邊的老鹿。
眼看老鹿要說話,小馬連忙搶答:“活著!還活著!”
“您想要的話,我們可以給上、給他增加一些防護用具,一起回安全區(qū)治療?!?p> 干嘛搶我跟雌性的交流機會?!老鹿被擠開,瞪了眼小馬,皺皺眉還想說什么,卻被副駕駛一把捂住嘴往后又拖了兩步。
老鹿為人仗義實誠,但就是太實誠了,說話總是不好聽。
要讓他放開了,鐵定會說什么“上將還活著,但是生命非常危險”之類的話。
這位女士明顯對上將產(chǎn)生了依賴,這些日子擔驚受怕的,監(jiān)控室那邊可心疼壞了,這要是突然來劑猛藥說上將不行了,誰知道會不會對女士的心理健康有什么影響。
池姝聽到這話,才徹底松懈下來。
才發(fā)現(xiàn)手里的小老虎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瞪大了眼睛:“你看到我手里的小老虎了嗎?!”
“什么小老虎?”老鹿掙開了副駕駛的手,終于美滋滋地跟雌性搭上話。
池姝雙手攤開焦急道:“就是我剛剛抱著的那個,這么小,很瘦,臟臟的?!?p> “你——”手里抱了東西嗎?老鹿剛想說話就被副駕駛踩了一腳。
看著忠厚老實的副駕駛憨憨地笑了笑:“那個可能是我們上將的精神體,現(xiàn)在回歸本體了?!?p> “但是——”上將的混亂程度不是早就超過80%了嗎?不可能會有精神體的。
老鹿說了兩個字,小馬從另一邊給他來了一腳,背著池姝瞪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池姝一整個就是:???
這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怎么連一起她就聽不懂了呢?
池姝指著自己的手,又指了指地上皺著臉閉著眼的大老虎:“他們兩個是一個?!”
小馬點頭:“如果上將恢復情況良好,也許你會同時看到他們兩個?!?p> 但這個希望非常渺茫。
換做是以前,小馬根本不敢青天白日做這個鬼夢,但這個女士是不一樣的。
具體如何不一樣,小馬說不上來,他不像熊部長,他從出生到現(xiàn)在也不過在部隊訓練的時候見到過幾次女士。
但莫名的,他就是覺得這位女士格外不一樣。
至少,上將的精神體能出現(xiàn)也是一個征兆不是嗎?
那就好。池姝在心里想著,突然心里一動,側(cè)頭看向車子后方。
小馬也跟著看過去,浮光已不在。
“我們走吧?!?p> “好?!毙●R求之不得,最好是趁著浮光沒跟著,趕緊跑。
也就是他獸身速度比不過懸浮車,不然這會小馬都想扛著懸浮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等人走遠,空間波紋扭動,浮光再一次出現(xiàn)在原來消失的地方。
樹靜悄悄的,看著獵物走遠,再沒停留。
空氣中還殘留著她的氣息,跟著風細密地擦過它的每一片葉,順著葉面的脈絡從枝葉的末梢浸潤至深層的根干。
獵物的情緒變了,在看到老虎的那一刻。
那或許連獵物自己都沒察覺的不安,在老虎的出現(xiàn)后消散得無影無蹤。
樹心里那股不服的氣突然就消失了,既然獵物喜歡,那就讓她去吧。
獵物說會來看它,是真的吧?
樹想起了一個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的獸人,那是漫長冬天之后的一個春日,樹掉落了枝葉,主干和根窩在高高的雪里,剛從見不著太陽的暗冬醒來。
和其他躲起來的異植一樣,它從雪地里鉆出去,準備覓食補充能量。
卻被一個熱情的獸人擋住去路。
樹不喜歡這些情緒復雜的生物,吃起來總有各種問題,不如純粹的野外生物純粹。
但沒有吃食時也不妨礙嚼兩個。
熱情獸人是個不能打的,樹幾片葉子飛下去就負了傷,樹以為他會掙扎,可熱情獸人卻從背包里翻出幾管液體給他澆下去。
充足的能量讓樹對他的耐心增加許多,敲敲管子,示意還要。
獸人受寵若驚,一連又開了許多營養(yǎng)液給他。
樹得以飽餐,慢慢默許了他在它身邊。
熱情獸人不是每天都在,有時候他會跟它說幾句話,接著消失一段時間,又在某個平凡的日子出現(xiàn)。
直到有一天,熱情獸人又說了同樣的話,卻再也沒出現(xiàn)。
樹去他們遇到的每一個地方停留過一段時間,卻再也沒有等到熱情獸人。
天晚,霞光暗淡,樹看著灰撲天邊大塊大塊云的邊邊上鍍著的兩條紅暈花邊,葉片舞動,模仿著記憶里熱情獸人的語言:“我會回來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