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密函
今日午時,攝政王李承瑾于閑庭烏堂面見左丞相之子柳逸朝、韓太傅之子韓謙凱、曲將軍之子曲蒙河。
四人密謀——頗有謀反之意……
皇宮,養(yǎng)心殿中。
帝王李朔巒捏緊了手中的密函,神情陰翳的盯著紙張上的字跡。
有關于李承瑾狼子野心之事,在朝堂之上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和李承瑾之間明爭暗斗,私下明里也頗有過幾輪試探。
這次他將前朝公主楚淮安送至李承瑾府上,一是膈應他,二就是要看看自己那皇叔——有多大的耐心和決心。
沒想到,他李承瑾卻反將一軍,特意讓自己即將謀反的事情透進宮中,明面上不留下任何把柄,目的就是逼自己,看看自己能露出什么馬腳把柄。
目前朝堂之上,他雖已有自己的追隨者,皇黨的勢力也初見雛形,但是這軍事大權——卻仍在李承瑾的手中。
自己雖從楚淮安手中,得到了那塊傳國玉璽,卻僅僅也只是加大了手中的籌碼罷了。
沒有兵權——他這個王,終成不了氣候。
可是,如何才能將這軍政大權,從皇叔手中奪來——這個問題卻還有待商榷。
難啊。
難。
忽然皇帝的指尖猛地收緊,瞬間將紙張戳破。
接著,他衣袖一擺,大步向著燭臺那走去。
暗黃的火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
李朔巒抬起了手,任由火舌舔舐上手中的密函。
這件事,目前他只能忍下來。
只有隱忍,才能做成大事。
火焰蔓延上紙張,他夾著紙張,豎起指尖,看著青煙蔓延,盤旋而上。
他松開了手,看著紙張慢慢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又緩緩落在地上。
李朔巒沉下心來,拿起案上玉盞,放于唇邊,小酌一口,隨后猛的擲于地上。
“砰”。
玉盞碎裂,落地聲脆,濺起的碎片四散飛射,然后周圍逐漸歸于沉寂。
很快,匆匆的腳步聲自屋外傳來。
緊接著,大殿外傳來太監(jiān)試探的聲響,“陛下——您還好嗎?”
大太監(jiān)劉庸將門推開一道縫,探身走近養(yǎng)心殿。
“小劉子?!?p> 年輕帝王陰沉著臉,聲音威儀,卻又透著幾分病態(tài),道:“朕當真有那么失敗嗎?”
“奴才惶恐,”聽聞皇上的話,大太監(jiān)劉庸連忙跪下,朝著皇上叩拜,道,“奴才不能替皇上分憂,奴才——該死,該死……”
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朝著自己的臉扇去。
“行了,”李朔巒道,“什么死不死的,朕又沒怪罪著你,你倒先賣起乖來了。”
言罷,他緩步向前,從大太監(jiān)劉庸身邊經(jīng)過,向著殿外而去。
此時已是夜晚,殿外一片昏色。
燃著燭火的燈籠,挑在竹竿之上,被風吹得,微微有些歪斜。
斑駁的光影將地面照得有些凹凸不平。
李朔巒停住腳步,抬首看向屬于他的烏涂王朝,心中卻想到了那已經(jīng)滅朝的明玄,不由得就有了一種兔死狐悲之情。
他會不會步明玄后塵?又會不會因此失了自身性命?
不,他不能賭,他更不敢睹,他不能現(xiàn)在就去和李承瑾硬碰硬。
他不能。
他不能……
沉思片刻后,李朔巒才開口道:“將消息傳入攝政王府,說朕身體抱恙,明日不宜早朝?!?p> “朕的好皇叔,遲早有一天,朕必將叫你死無葬身之處……”
他的身形微晃,舉頭看向空中璇璣斗柄,神情陰鷙,而后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收斂起臉上的神情,隨后說道:“叫德仁過來,朕——有話要與他說?!?p> 大太監(jiān)劉庸俯身道:“是,奴才遵旨?!?p> 在大太監(jiān)劉庸退下之后,李朔巒這才神情微松,喃喃自語道:“德仁,朕的德仁,如今朕只有你這一個貼心人了?!?p> “接下來的較量,不是他李承瑾死——就是朕亡……”
……
桂樹是不耐寒的。
這深秋的雪一下,桂花就落了大半。
旗王府內(nèi)書房中,管事楊姑姑站在李承瑾身邊,小聲地說道:“回稟王爺,奴才今天盯了那淮奴一天,并未見她有什么特殊舉動,唯有在傍晚時,放飛了一只鴿子?!?p> “就在她回下房的時候,奴婢親眼所見?!?p> 檀椅上,李承瑾略一沉吟,道:“繼續(xù)派人盯著她,如有異常,及時稟報。”
“是,王爺,”管事楊姑姑道,“那——鴿子?”
“不必管它,”李承瑾道,“你先退下罷?!?p> “是……”
楊姑姑恭聲應道,隨后轉身走出書房。
“王爺,如今咱們已經(jīng)放出風聲,宮里也有了回信,下一步,又該如何是好?”燭臺對面,柳逸朝輕聲說道。
然后他又用折扇敲擊著掌心道:“圣上畢竟是圣上,一句龍體抱恙,就暫時歇戰(zhàn),倒也給了他自己些許喘息的空檔?!?p> “一擊不成,再想將軍可就難了?!?p> 韓謙凱道:“圣上獨寵宦官,這幾乎人盡皆知。”
“你看這朝堂之上,想要辦事的官員,哪個不是先給那大太監(jiān)劉庸行賄,這次說龍體抱恙,估計也是與那劉庸商議出來的吧?!?p> “韓兄,據(jù)我所知——劉庸并不是圣上最信任的人,”柳逸朝道,“當年的一些事情,雖是密辛,但父親卻與我說過幾句?!?p> “他曾說過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德仁……”
“德仁?”韓謙凱道,“是那個三年前被杖斃的小太監(jiān)?”
“正是他?!绷莩班А钡匾幌履黹_扇子道,“韓兄對此人也有印象?”
“不,”韓謙凱道,“只是聽父親無意間提起,說德仁已死……”
“那是你父親在欺騙你,”柳逸朝直接道,“德仁并沒有死,而是被圣上藏了起來?!?p> “那大太監(jiān)劉庸就是德仁的影子,專門替他遮風擋雨、承擔污名?!?p> “此話怎講?”韓謙凱問道。
柳逸朝剛想要說些什么,就聽見檀椅之上,李承瑾開口說道:“既是密辛,就有它成為密辛的道理,就連你們父親都未言明,何況在孤這里?孤更不會讓你們知曉?!?p> “至于那小太監(jiān)是生是死,只有皇上關心,旁人——無需在意。”
柳逸朝、韓謙凱、曲蒙河接連稱“是”,齊聲道:“多謝王爺提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