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臨時加入的人,棠許坐在三人之間,其實頗為突兀。
他們飲酒聊天,談經(jīng)濟走勢談股市行情,而她坐在旁邊,喝果汁。
可是既來之,則安之,棠許表現(xiàn)得也從容。
既然鄔裕將她當(dāng)成踏板,她也可以順理成章,達成自己的目的。
餐桌上,鄔裕一副主持大局的姿態(tài),將氛圍搞得極其活躍,哪怕那兩位爺都不是話多的主,也跟他聊了不少。
棠許喝著果汁枯坐半天,終于尋著一個鄔裕歇氣的機會,開口提了項目重新啟動的事。
鄔裕卻只是拍腿大笑,“這都是小問題,難得大家坐在一起,這些事情稍后再談嘛……”
“鄔叔叔您當(dāng)然不急。”棠許說,“可是您是大忙人,我今天難得見到您,當(dāng)然要抓住機會了。傅先生和燕先生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她用鄔裕的話,成功地又一次將燕時予和傅嘉禮擺上臺。
要是兩個人不給這個面子,她也沒有辦法。
可是也只有她知道,她心里的期許,完全大于賭的忐忑。
哪怕她就是明晃晃地利用,卻總覺得……不會有問題。
棠許又一次看向了燕時予。
雖然棠許也提到了傅嘉禮,可是明面上她和燕時予關(guān)系更親近,因此傅嘉禮自然不會先開口說什么。
隔著半張桌子,燕時予目光靜靜落在棠許臉上,緩緩?fù)鲁鰞蓚€字:“無妨?!?p> 這本就是棠許期望中的答案,然而撞進他烏沉沉眼眸的瞬間,她的心跳還是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一句無妨,近乎縱容。
哪怕明知是被利用,也無妨。
何至于此?
棠許沒有細(xì)想,迅速收斂心神,看向鄔裕,“為表誠意,我這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一份補充合約,愿意讓利鄔氏30%,鄔叔叔先看看合約吧?!?p> 棠許一邊說著,一邊就讓等候在外的程進將合約送了進來。
“你啊你啊,準(zhǔn)備得還真是齊全!”當(dāng)著眾人的面,鄔裕笑呵呵地接過合同。
然而翻開合約的瞬間,他就皺起了眉,“哎喲,你看看我,忘了戴眼鏡,再加上剛才喝多了,這合同看起來實在是費勁,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完……這樣吧,我?guī)Щ厝ィ菦]什么問題,你明天上我公司來,咱們簽約蓋章?!?p> 話已至此,棠許也沒有辦法,“那我就等鄔叔叔的好消息了。”
鄔裕哈哈笑了一聲,忽地又想起什么來,“棠許,你是不是還沒敬燕先生一杯?雖然你不能喝酒,那也得表示表示?。 ?p> 到底是躲不開。
棠許依言拿起自己面前的果汁,起身走到了燕時予身邊,“燕先生,我敬您……”
燕時予還沒回答,鄔裕先嚷嚷開了:“怎么還叫燕先生呢?這也太見外了!雖然燕先生年輕,但這聲‘三叔’是你應(yīng)該叫的??!”
棠許又一次被提醒該叫“三叔”,這一回,包間里倒是沒有陷入寂靜,取而代之的是傅嘉禮一聲輕笑。
“鄔先生還真是執(zhí)著啊!”傅嘉禮笑言。
鄔裕也笑,“這不是該有的禮數(shù)嘛,棠許年輕,我作為長輩當(dāng)然得教教她?!?p> 笑聲之中,燕時予拿起面前的紅酒杯,眉目沉靜地碰了碰棠許手中的果汁,仰脖喝了一口。
剔透如水晶般的杯壁之下,男人下顎線條流暢,凸起的喉結(jié)滾動,鋒利又性感。
棠許竟有一瞬的失神。
直到他放下酒杯抬眸看她,棠許才收回視線,喝了口杯中的果汁,轉(zhuǎn)頭又敬了傅嘉禮一杯。
到底,誰也沒聽到棠許叫出那聲“三叔”。
……
一頓飯并沒有吃太久。
結(jié)束前傅嘉禮和燕時予低聲說了什么,棠許猜測他們還會轉(zhuǎn)場,因此抓緊時間又跟鄔裕聊了聊項目的事。
鄔裕已經(jīng)自顧自喝嗨了,拍著胸脯跟棠許打包票,叫她明天上他的公司。
至飯局結(jié)束,棠許在大廳口將鄔裕送上車,聽著他滿口保證,仍不免心憂。
身后一陣腳步聲傳來,棠許回頭,看見了被會所工作人員一路送出來的燕時予。
眾星拱月。
而月實在過于突出。
都說女色惑人,男色至此,也不遑多讓。
棠許回轉(zhuǎn)頭,鄔裕的車子正好駛離。
燕時予走到她身側(cè),目光同樣落在那輛剛剛駛離的車上。
棠許整理心緒,剛想再開口向他道謝,卻忽然聽到男人低沉輕淡的聲音——
“不要在無謂的人身上下功夫?!?p> 棠許一頓,沉默下來。
她仿佛能聽見自己胸腔里的跳動,一下,又一下,極其不平靜的律動。
棠許輕輕搓著衣袖下的手指,一點點將僵冷的手指搓得有了知覺,才轉(zhuǎn)頭看他,笑著開口:“那誰是有謂的人呢?你嗎?”
她笑得燦爛又俏皮,盡可能用玩笑的口吻說著讓人膽顫心驚的話:“如果我在你身上下功夫呢?”
話一出口,便沒法收回。
燕時予雖然初歸淮市,但這短短時日,但凡接觸他的人對他都是盛贊——
君子端方,溫潤持重。
她卻對這位君子說了句近乎耍流氓的話。
好像越界了,她想。
棠許收回視線,只聞見雪松清冷靜謐的香味。
然而下一刻,她聽到燕時予說——
“那你試試好了?!?p> 那一瞬間,棠許只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聽錯了。
她再次轉(zhuǎn)眸看他。
燕時予烏眸沉沉,眼眸深處雖波瀾不興,卻在她看過來時,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她眼神中的驚訝與探究不加掩藏。
燕時予收回視線,唇角似有笑意掠過,聲線磁沉:“玩笑而已,不要介意?!?p> 棠許輕輕咬了咬唇。
說話間,黑色幻影緩緩行駛到兩人面前,司機推門下車,先是沖棠許微笑點頭,隨后才走到車門邊,等待著燕時予上車。
棠許認(rèn)出他就是上次在“望山”給自己送傘和大衣的那位。
大概由“望山”包間里點燃那支煙開始,她和燕時予之間,便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畢竟一開始,就是她曲意討好。
哪怕只是一支香煙。
可是這絲似有還無的曖昧,早該在知道他身份的那個晚上煙消云散。
她是已婚人妻,而他,是她丈夫的遠房親戚。
之前那些交集,彼此心知肚明,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也就算了。
所謂避嫌。
可是,如果要避嫌,那天晚上在酒店里,解開她裙子的又是誰?
就在燕時予準(zhǔn)備上車之際,棠許出聲喊住了他:“燕先生!”
淡月新涼
試試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