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間黑影
天已經黑了下來,濃霧中那團藍色火焰如同跳動的鬼火,映得人臉色扭曲,內心惶惶。
擎?;琶ο胍パa救,卻發(fā)現(xiàn)那團火焰的威力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不只是羽毛等易燃物被燃燒了,連那張鏡子竟然也在融化。
他當下頭皮發(fā)麻,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
“賠,讓她賠錢!”混元將轉經筒護在懷里,悶聲悶氣地說,聲音比之前叫嚷的時候小了不少。
“你就不怕我找謝老板嗎?”擎海惡狠狠地瞪著林影。
“你找海綿寶寶和派大星都行?!?p> 林影拉著陶桃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院子。
擎海和混元氣不過,過了些時候,當真去找謝斯南討公道。
他們在門外羅里吧嗦說了一大堆,控訴林影給他們造成的損失,要求謝斯南趕緊將他的這幾個朋友送回城里,不然他們就不幫他找固魂花了。
農家樂的大鐵門上有個打開的小窗,小窗之后,剛剛回來的謝斯南掏了掏耳朵,彈了一下小指,看也不看二人:“說完了?”
“說完了?!?p> “好,滾吧!”
謝斯南哐啷一下關上了小鐵門。
二人站在門外明明相覷。
擎海拉不下臉來,清了清嗓子:“謝先生,我勸你還是考慮清楚,我們是本地玄師協(xié)會派來的人,興陽縣大大小小的玄師都在協(xié)會里,你執(zhí)意這么做的話,玄師協(xié)會有能力讓你在興陽縣找不到一個愿意幫忙的玄師……”
鐵門吱呀一聲打開。
兩人哼了一聲,一副了然的樣子,挺起胸膛。
然而迎面兩個大東西直直奔著他們的臉就來了,兩人慌忙接住,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行李箱。
“砰!”謝斯南再一次關了門。
他拖著步子回了院子里,坐在門口的板凳上,揉了把臉:“人我已經趕走了?!?p> 一旁抱著胳膊倚在門前,淡定看戲的林影說:“趕走就對了?!?p> 她淡淡勾了勾唇角:“我一開始就沒想明白你為什么要雇傭這么兩個貨色,他們連掏出來的法器也全都是假的,謝斯南,你可是個法器師,這你都能忍?”
謝斯南頹然嘆了聲氣,無奈地說:“不是忍不忍的問題,而是固魂花,知道的人太少了。能稍微說出點兒名堂的,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p> 擎海和混元兩個人固然不是東西,但現(xiàn)在這么一搞,他眼下很難在本地找到帶路的人了。
“在下略懂一二?!迸c謝斯南一同回來的明璋從房間里出來,手中拿著一卷古籍。
另一邊的門打開,唐知夜換了身衣服也出來了,做到了林影旁邊。
明璋對謝斯南點點頭:“先前兩位大師在場,我便沒有說此事,既然現(xiàn)在他們走了,就請謝老板看看這上面的內容吧。”
謝斯南接過古籍,總覺得這聲“謝老板”聽著怪怪的,像是故意這么膈應他的。
他低頭一看,頓覺自己成了全瀘靜市最大的冤大頭。
明璋的書上寫的,比那倆人知道的多了十倍不止!
花長什么樣,喜歡什么環(huán)境,要怎么去找……全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故意的吧,這人就是故意的吧?!
他真的后悔車上沒罵擎?;煸獌删洌橇诉@么一個護犢子的師兄。
明璋:“接下來只差一個熟悉樂收村情況的人帶路了?!?p> “這好辦?!绷钟爸噶酥缸谝慌员容^低沉的陶桃說:“這里有個現(xiàn)成的?!?p> 陶桃剛剛從委屈和悲憤中平復下來,對林影將自己拉出泥潭十分感激,聽到有需要她的地方,連忙點頭:“我是本地人,你們盡管說就是,我?guī)銈冋?!?p> 她強撐著精神:“我在這里一直待到十五歲?!?p> 整整十五年,她都被困在這個小山村里。
小學時她成績好,老師推薦她去鎮(zhèn)上讀書,父母嫌她是個女孩,讀書不如嫁人,打算讓她在家干幾年活,就找個有錢的嫁了。
她苦苦哀求了快一個月,直到鄰居無意間一句“男方現(xiàn)在都喜歡有點學問的”,才得了準許。
初中畢業(yè)后,家里已經開始張羅著給她相親,比她大十歲二十歲的男人拎著東西來家里,黏膩的眼神看得她內心惶恐不安。
她逃了,逃到了城市里。
十五歲的女孩在大城市漂泊無依,可每當夜晚因艱辛而喘不過氣時,她就會回想這個山村中的家,一遍遍告訴自己,千萬千萬不要回去。
城市中冰冷的寂寞比這個看似熱鬧的家更有人情味。
要不是這一次家里說媽媽干活把腿跌斷了,她絕不會回來。
想到這里,她又想起沉默的爸爸。
此前媽媽叫人給她驅邪的時候,爸爸就坐在屋子里,雖然沒有贊同,但也沒有阻攔,這么多年,他一直是這樣冷眼看著事態(tài)向他期望的方向發(fā)展,到頭來還說自己清清白白。
可笑。
媽媽,爸爸,弟弟,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任何留念。
她仰頭望向林影:“等謝老板忙完,咱們一起回去吧?!?p> 林影聲音不高,卻極其清晰:“好,一起回去?!?p> -
有了陶桃的加入,尋找固魂花一事終于有了眉目。
明璋給她看了固魂花的生長環(huán)境描述,她想了一晚上,在地圖上指出來了一個位置。
“山上常有水,銀魚憑空生。周圍樹不密,石頭大且多。符合要求的就是這里,在山上?!?p> 謝斯南背上工具包,往上托了托:“行,咱們出發(fā)?!?p> 一行人走的時候霧還沒完全消散,深一腳淺一腳地,但走了一會兒,林影就發(fā)現(xiàn),全員只有自己一副不熟悉的樣子。
她問:“你們怎么都走那么快?”
“我們昨天下午來過了,我和謝老板,還有明璋,”唐知夜回頭扔給她一根拄著的粗木棍,“用這個爬得快一些?!?p> 原來一起消失是來探路了,也不和她說一聲。
林影撇撇嘴,接過木棍,余光看到薄霧之后,山邊極其陡峭的地方,有一個破敗的房子。
“咦,這種地方也有人???”
“沒想到吧?”陶桃說:“這家的人你也認識,就是節(jié)目組昏迷的那個員工,他們家以前比較窮,就一直在這里湊合著,她還有個雙胞胎妹妹,可惜妹妹后來不小心從上面掉了下來,摔死了,一家人才咬咬牙搬走。”
“我小時候跟姐妹倆一起玩過,妹妹非常聰明,但身體不好,不是這個過敏就是那個過敏,姐姐很皮實,沒什么心眼,挺能吃苦的?!?p> 林影聲音低下來:“也是可憐?!?p> “麻繩專挑細處斷。”謝斯南對苦難深有同感地感慨道。
一行人邊走邊聊,一直到下午三點左右才到陶桃指出來的地方。
謝斯南腳步急促地跑到“生有銀魚”的小水洼旁,緩緩停下腳步,背影寂寥。
林影靜默地看著。
意料之中,固魂花如此稀有的東西,沒道理會被留在這里那么多年。
說不定所謂的最后一次目擊記錄,就是摘走它的時候。
林間風聲似哭嚎,悲苦寂寥,樹影蕭蕭。
她想過去安慰幾句,卻瞥到幾人斜前方的樹后,躲著一個黑黢黢極瘦極矮小的人影。
“誰!”
一聲大喝,非但沒有嚇退人影,反倒令他忽地躍起,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