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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人在古代,當共享小孩

第六章

  雖然錢老施主,給齋飯很大方,但半夜去吃裴小孩還是不情愿的。

  說起來有點害臊,她怕黑。

  沒人陪都不敢起夜,沒少因為這個尿床。

  凈慧怕她太小,問出些不合時宜的話,就沒有回答她,只是小聲說:“困了就接著睡吧沒事的,只是到了地方,要安靜些。”

  “好?!?p>  裴小孩似懂非懂的應下來,低頭去找程天寶,可他不在。

  裴小孩本想叫叫他,可想起師父說不可以在人前提起他,也不能在人前和他說話,就沒有開口,悶悶不樂的趴下來。

  猜測著他是不是懶得動,沒有跟著來,還是又背著她去哪里玩了。

  做鬼的好處,大概就是可以漫山遍野的跑,師父她們也不會管。

  裴小孩自己出庵門都不成,程天寶卻已經(jīng)把附近幾座山都跑了個遍,哪里有蛇和老虎都知道。

  裴小孩把他的話和師父她們一說,就更出不去門了。

  早知道就不說了。

  小孩雜七雜八的想著。

  一行人步履匆匆,走的又急又快,連話都不說一句。

  不同不尋常的氛圍,使裴小孩不僅不困,反倒愈發(fā)精神起來。

  對將要發(fā)生的事,既好奇,又惶恐。

  今夜裴家鎮(zhèn)格外不平靜,遠遠的就看到許多人家都亮著燈。

  這鎮(zhèn)上的人,并不都姓裴,只是細算起來大多沾親帶故,所以一家出事,總會連帶著許多人家都不得安生。

  尤其是人緣好一些的人家,來幫忙的人會更多,譬如銅方街的錢家。

  裴家鎮(zhèn)最大的酒鋪就是錢家開的,原來只有一層,后來又加蓋了兩層,是這鎮(zhèn)上為數(shù)不多的高樓之一。

  能喝酒吃飯,也能住宿。

  傳了有三四輩了,做生意素來厚道,童叟無欺,在附近的村鎮(zhèn)上都是有口皆碑的。

  到了錢老爺子這里,還要加上一條樂善好施。

  街坊四鄰、親朋好友有了難處,找他準沒有錯,但凡他能幫的,絕不會含糊。

  錢老夫人也和善。

  家里的獨子,錢大牛更是個淳樸忠厚的人。

  這樣的人家出了事,受過恩惠的人不去看一看,心里難免會有些過不去。

  但這并不是,尼姑們連夜趕來的原因,夜里走山路真的很危險,若不是錢家特意找人來請,她們就算來,也得是白天。

  可錢大牛只怕是等不到白天。

  圍在外頭的人讓出一條道。

  凈慧牽著裴小孩從后門進去,凈能,凈持跟在后頭。

  院里也是烏泱泱一群人,大多是郎中、藥婆,還有有名的老道、卦師和巫覡。

  裴小孩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馬藥婆,她正苦著臉和身邊的郎中說著什么。

  大家都不太開心的樣子,還有些人在低低的啜泣,長吁短嘆。

  到底怎么了?

  有人死了嘛?

  裴小孩一頭霧水,跟著凈慧她們進了一間屋子。

  幾個月前見到的那個不太好看的新郎,此刻更難看了。

  他躺在床上,兩頰凹陷,像死了一樣,臉是青白的,黑眼圈很大,布滿血絲的眼睛睜著,一眨不眨的看著床帳,又好像什么都沒看,因為那里頭毫無神采。

  只有胸前的起伏,能證明這還是個活人,并沒有死。

  裴大女坐在床邊,人也木愣愣的,眼睛又紅又腫,像桃一樣,頭發(fā)凌亂,鬢邊甚至冒出幾根白發(fā),二十不到的人,此刻倒像是上了年紀的老嫗,讓人看了有些難過。

  錢老施主拄著拐杖,佝僂著背說:“都有半個月了,能試的法子都試遍了,他去山上,想摘幾個鮮桃回來,找到時人就瘋了,到了家就不吃不喝,傻了似的,只怕是丟了魂,人都不中用了……

  三位師太,權且?guī)椭钅罱?jīng),就當是祈福安神吧,讓孩子走的安穩(wěn)些也好。”

  “阿彌陀佛……”

  大概是年紀大了的緣故,錢老施主講的斷斷續(xù)續(xù),說話也含糊,裴小孩聽不大懂,就沒了興趣。

  她猶豫著湊到裴大女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叫了一聲:“大姐姐?!?p>  裴大女木楞的眼珠子在眶里轉動一下,視線落在裴小孩身上。

  她大概是想笑一下的,抽動著嘴角往兩邊裂了裂,聲音枯啞難聽的說:“你來啦?!?p>  那怪異的表情讓人害怕,她抬起手摸了摸裴小孩的光溜溜的頭。

  濕冷濕冷的。

  她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和死人也很像似的,如往常一樣告訴她:

  “去玩吧,大姐姐還有事呢,不能陪你。

  小紅,你帶她去吧。”

  裴大女對一個大概十一二歲的小丫鬟招招手,讓她領裴小孩出去。

  裴小孩下意識看向師父。

  凈慧也正看著這邊,對她點點頭,裴小孩就拉著小紅的手出去了。

  不多時屋里就傳出了陣陣誦經(jīng)聲。

  這多半是沒什么用的,念經(jīng)祈福只能給還好好的人求個心安,生病的人只有吃藥才能好,但這一院子的郎中、藥婆,已經(jīng)開不出方子了。

  錢家的丫鬟和家丁,默默的掛起白布,準備著喪事。

  堂屋里還擺著一具棺材。

  裴小孩跟著凈慧她們去念過經(jīng),吃過席,見過棺材,但沒見過死人,將死的更沒見過。

  何況這將死的人,還是和她多少有點關系的人。

  這感覺很奇怪。

  幾個月前,裴小孩還和一群人,搶他的喜錢,現(xiàn)在就在看他的喪事了。

  “你就在這兒玩吧,困了就到床上睡,我在這兒陪你?!?p>  小紅的神色也有些悲傷,但她還是給裴小孩找了間屋子待,遞給她一個嶄新的布老虎。

  有點丑。

  “這是你的嘛?”

  “我做的,”小紅說,“少夫人有身子了,我給小主子做的?!?p>  “那我可以玩嘛?”

  “玩吧,送給你了,我再做一個就行了?!毙〖t心神不寧的擺弄著針線笸籮里的幾塊碎布。

  裴小孩不是很喜歡,太丑了,但她沒說,轉頭問別的去了:

  “少夫人是大姐姐嘛?”

  “嗯?!?p>  “大姐姐有小孩了?”

  “對?!?p>  “你是不是不愛說話呀?”

  “還行?!?p>  “哦……”裴小孩試圖安靜,但她還是有點好奇,“大姐姐的小孩什么時候生出來?”

  “什么時候……什么時候少爺也看不到了。”小紅嗚咽著,她也哭了。

  好吧。

  這回裴小孩徹底安靜了。

  她想回山上去。

  下山時的新奇勁兒,已經(jīng)全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裴小孩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睡的正香時聽到有人叫她:

  “別睡了,快起來,你再睡會兒人就真死了!”

  是程天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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