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安

　　孩子張開了許多，曬得微黑的臉蛋甚是機(jī)靈，如湖泊般澄澈的眼睛望著春華，和街上那些奴隸麻木的眼神截然不同，春華突然脫口問道：“有一天你會殺我嗎？”

　　“當(dāng)然不會，我怎么會傷害姐姐！”小安感受到春華異常的情緒，有些害怕地抱住她。

　　小小軟軟的身子包裹著春華，讓她神經(jīng)漸漸放松下來，春華摸著他毛茸茸的頭：“沒事，我說笑的?！闭f完便什么都顧不得了，閉上眼沉沉睡去，只是熟睡前感受到暖暖的小手和脖子一陣清涼。

　　翌日，春華和小安都吃完早飯了，男人還像只死豬似的睡在那，臉上的蒙巾還未摘，昨夜太累了春華都沒管他。此時?？粗o閉的眼睛，春華壯著膽子的抬起手，又放下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姐姐是想看他長什么樣嗎？”一旁的小安過于機(jī)靈，說完便手快地一把將男人的蒙臉巾扯下。

　　“誒！等會兒！”春華話都沒說完，床上的人立馬就張開了眼，警惕地瞪向她。

　　“不是我！”春華下意識地?fù)u頭否認(rèn)，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他的臉，又快速轉(zhuǎn)過頭，“我什么都沒看到?！?p>　　“呵！我還怕你看見我的臉嗎，這會兒倒是蠢笨如個孩童?！?p>　　春華轉(zhuǎn)過頭，淡淡地看向小安：“殿下，您比我還小，他罵您呢?！?p>　　小安一臉懵，男人氣急：“你！”低眉朝小安解釋道：“殿下，屬下不敢?！?p>　　男人比春華想象中的年輕，劍眉星目，低眉順眼的模樣倒顯出幾分儒雅。春華快速眨巴了下眼睛，小安反應(yīng)過來，輕咳了幾聲道：“算了，我不與你計(jì)較，只是以后不許再罵姐……春華?！?p>　　這頤指氣使的態(tài)度男人不僅不介意，還十分受用地激動應(yīng)道：“是，殿下終于肯認(rèn)屬下了?！?p>　　這優(yōu)秀的犬馬精神讓春華自嘆弗如，小安有些不適應(yīng)地看向她，春華再次眨眨眼鼓勵他。

　　小安便再度進(jìn)入角色，和春華一同將男人扶起身，再直起身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昨日你說的話我都想過了，不似作假，我一個被廢的皇子也沒什么值得你圖謀的，只是如果你是我母族之人，又何會出現(xiàn)在皇宮里？”

　　男人聽見小安的話，神色閃過一絲悲慟，遲疑地看了看春華。

　　春華識相地準(zhǔn)備離開房間，沒想到小安開口說道：“春華救我于微弱之時，她不是外人?！?p>　　小安的話讓春華頗為感動，但說實(shí)話，此時的她比較想離開，一個小宮女敢沾染皇家秘辛是嫌命長嗎！

　　“殿下，沒事的，奴婢在外等候便可?！贝喝A感動得幾乎落淚。

　　男人瞥了她一眼：“無妨，你留下一起聽吧。”

　　剛邁出去的腳被迫收回，春華這下是真的想哭。

　　小安見春華沒走成，神色放松了些，便聽見男人問道：“不知殿下可聽聞過西羌國？”

　　春華和小安皆茫然搖頭。

　　男人有些失落，低沉的聲音中壓抑著某種情緒：“西羌國位于大江之西，乃殿下母族，屬下名賀蘭青，乃西羌國左將軍，在三年前西羌被滅國之時僥幸逃脫?！?p>　　賀蘭青原是西羌國的死侍，因著國主賞識提拔屬下當(dāng)了左將軍，對西羌國忠心不二。當(dāng)初還是四皇子的天慶帝為了得到西羌國支持，求娶西羌國主之女大帝姬，承諾國主若輔佐他稱帝，天慶國與西羌永不交戈，互通有無，帝姬必為皇后且榮寵不衰。而小安的母親為兩國建交，自愿與天慶國和親，賀蘭青護(hù)送大帝姬千里出嫁。

　　在西羌國巨大的財(cái)力支持下，四皇子成功上位，成了天慶帝后兩國關(guān)系很是友好親密了幾年，憑著西羌國主信任，天慶帝借了西羌國十萬精兵說是攻打北齊，豈料兩國將士剛離開西羌國不遠(yuǎn)，天慶國竟趁夜下藥坑殺西羌精兵，天一亮便起兵攻入西羌國，殺得西羌國主個錯手不及，最終一場亂戰(zhàn)之后，天慶國成功占領(lǐng)了地盤，西羌皇族被屠戮殆盡，西羌帝姬得知真相，以身殉國，沒想到臨終前還生下了個兒子，如今小安算是西羌皇族剩下的唯一血脈了。

　　賀蘭青聲淚俱下，小安和春華愣怔當(dāng)場，春華還好點(diǎn)，畢竟這些國仇家恨與她沒甚關(guān)系，只覺得如果賀蘭青說的是真的，那天慶帝這人實(shí)在毫無底線可言，這樣的人當(dāng)上了皇帝是非常危險的。

　　春華的視線不禁轉(zhuǎn)向小安，比起賀蘭青的悲痛憤恨，小安顯得非常平靜，眼神中帶著些迷茫地看向我，她默默地握了一下孩子的手，搖了搖頭，小安轉(zhuǎn)過頭狀若認(rèn)真地繼續(xù)聽著。

　　春華心中嘆息，從初見這孩子時我就知道他從小就沒怎么被人好好養(yǎng)育過，說是被野狗帶大的也不無可能，小安對于父母親情沒有任何概念，別指望他能感同身受了。

　　主仆倆的小動作被賀蘭青瞧見了，他瞪了春華一眼，看見小安冷情的模樣又是一片哀痛，“殿下年紀(jì)尚小，這些事以后你慢慢會懂的，屬下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保殿下長安。”

　　“可你還未告訴我，你為何能來這里？”小安沒管賀蘭青的告白，緊扣主題，好家伙，春華差點(diǎn)都被賀蘭青繞進(jìn)去忘記真正重要的問題了。

　　賀蘭青飽含的熱淚一下子收了回去，然后雙眼放光地看著小安，狂笑道：“哈哈哈，殿下雖身世多舛卻天資聰穎，我西羌國也后繼有人了?！?p>　　小安有些不耐地皺皺眉頭，賀蘭青便收起了笑意，直直盯著小安說道：“屬下原本潛入天慶國皇宮是為報(bào)滅國之仇，刺殺慶帝！”

　　“靠！”雖然隱隱有所預(yù)料，但知道真相的春華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賀蘭青警告般看了她一眼，春華默默的咽下剛到嘴邊的諸多問題，好在小安給力，不用她多言也能問出我心中所想。

　　“那你刺殺成功與否？宮內(nèi)有沒有留下蹤跡？會不會查到明月宮？”小安緊緊地盯著賀蘭青問道。

　　“殿下放心，屬下并未暴露身份，那慶帝樹敵眾多，在他眼里西羌國所有皇族臣下早在數(shù)年前都被殺光了，剛吞下西羌國的他正得意滿志得著，如今整日縱情聲色，出了事只會想到對他有威脅的北齊或南越。”賀蘭青自信地說道，“若是有所懷疑，明月宮早就來人搜查了?！?p>　　“皇上不在意，那皇后呢？”春華臉色難看極，賀蘭青和小安都看向了她。

　　“這宮中最想取九皇子性命的是皇后，行刺這么大的事，皇上想不起，皇后絕不會忘記?！倍屎蟛煌浘蜁页邒撸邒呔鸵宜?！靠！

　　“砰砰砰！”果然，春華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大聲急促的敲門聲。

　　“來啦來啦！大早上的誰?。　蔽覒?yīng)著聲，打開門抬頭便看見為首的公公帶著幾個人站在門外，眼神嚴(yán)厲地望著我。

　　見他們這仗勢，我連忙行了個禮，惶恐地說道：“原來是林公公大駕光臨，是有甚事嗎？”

　　林公公沉著臉，問道：“敲了這么久的門為何不應(yīng)？讓咱家一番好等！”說完也不等我回應(yīng)，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闖了進(jìn)來，一入門便四散開地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