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說和

　　“你還咬著我不放，是想和我上頭的主子為敵么？再執(zhí)迷不悟的話劉嬤嬤都救不了你！”

　　這番話徹底消滅了紫蘇等人的氣焰，只能眼巴巴瞧著春華撐著拐杖越過她們離去，愣是不敢動她一根汗毛。

　　別說，雖然眼線難當(dāng)，但狗仗人勢這項(xiàng)員工福利還是挺好使的。

　　回到明月宮，看著這個略略拾掇過卻依舊破敗的地方，春華不禁深嘆了口氣。九皇子聽見聲音立馬撒歡地朝她奔來，懷里還捧著東西。

　　“站?。　贝喝A冷著臉一聲喝止，九皇子有些無措地停在了原地，將懷里的鳥蛋朝她舉了舉，的確聽話沒搶吃的，但孩子上樹了。

　　舉了許久見春華沒接，九皇子無辜的大眼睛有些不安地盯著她。

　　春華移開了眼，無視他徑直走進(jìn)自己住的偏房，放好包袱，將床鋪麻利地卷好，單手抱著它們走向正房，再將東西放在正房的床榻上，整個過程九皇子一直緊緊地跟著她。

　　她轉(zhuǎn)身想走，九皇子放下鳥蛋，欲抱起床鋪跟著她。春華還是沒忍住，及時控制住男孩，她好不容易洗干凈的床鋪可不能再被他臟衣服弄臟了。

　　被抓住肩膀的九皇子不明所以，但有些高興春華終于理會他了。

　　“殿下，您貴為皇子，皇子是不能和宮婢住在一處的。”聽見春華說的話，九皇子驚恐地?fù)u搖頭，小小的身子一下子立馬撲過來抱緊她。

　　春華強(qiáng)硬的掰開他，從懷里掏出了兩個包子塞在他手上，“這是給您的，日后奴婢每日都會帶些吃食回來，報答您送的那些芋頭，奴婢和您以后還是得分清主仆。”

　　“不，不，和姐姐，一起！”九皇子拒絕，神色慌亂地想將包子還給春華，春華不肯要，推來推去包子掉在了地上。

　　地上的塵土將原本白胖的包子染上了臟污，春華靜靜看著包子，不知在想什么。九皇子緊緊抿著小嘴，眼眶盈滿了淚水，蹲下身想撿起包子，她終是狠下了心，趁著他撿包子的時候轉(zhuǎn)身跑了。

　　跑回自己的房間，迅速地關(guān)上門窗，沒一會兒就聽見九皇子“砰砰砰”的敲門聲，還有磕磕絆絆的哭喊聲：“姐……姐姐……春……華……嗚嗚……”

　　春華躲在門后，聽著他顫抖又委屈的聲音，不忍地閉上了眼睛，對不起，她朱春華實(shí)在沒本事違抗后宮之主，若對你太好，有一天，要么你死在我手上，要么我因你而死。

　　敲門聲持續(xù)了一個時辰，外面漸漸安靜了，春華才離開門，疲憊地?fù)涞乖诖采?，?qiáng)迫自己忘記那雙委屈的眼睛，自我麻痹，漸漸地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月亮已高高掛起，外面風(fēng)聲蕭蕭。

　　人有三急，春華輕輕地打開了條門縫，朝外看去，卻愣住了。

　　月光下，那傻孩子竟然睡在門邊，身上還穿著那身破爛透風(fēng)的臟衣服，亂蓬蓬的頭發(fā)散著，眉頭微微皺著，蜷縮著側(cè)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真是有病！”春華鼻尖一下子酸了，輕聲罵了句，不知是在罵他，還是罵自己。

　　她俯身抱起他，六歲的自己只比九皇子大三歲，輕而易舉就能將他抱起，他甚至不如裝滿衣物的木盆重。

　　九皇子突然被抱，警惕地張開了眼，見人是春華，伸手緊緊圈住她的脖子，又放松地閉上了眼睛。

　　春華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拄著拐杖，走到床旁，將人放下，又將他那身臟衣服扒下，才看見衣服里藏著幾個鳥蛋和兩個被擦干凈的包子，她手頓住，將這些放在一旁，輕輕地給他蓋上被子。

　　凝視著九皇子安靜乖巧的睡顏，心中不禁嘆道，他只是個三歲的孩子啊，何至于此？

　　這一晚，春華孤坐在青石臺階上，抬頭上望，月華如銀，不知幾千年后的月亮是否還如這般明亮光潔，這幽靜的宮殿中，除了風(fēng)聲再無回響。

　　朝陽東升，晨光盈空，透過窗柩灑在九皇子的臉上，將他照醒了，張開眼便開始到處尋人，跑到后院才看見春華在小廚房門前燒著水。

　　春華抬頭看見他，態(tài)度不似昨晚那般強(qiáng)硬，甚至還帶了些笑意：“醒啦，先過來洗漱吃飯，等下有事和你說?！?p>　　九皇子乖巧照做，期間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女孩的神色。她只摸摸他頭，催促他趕緊的，別墨跡。

　　聽到這熟悉的催促聲，九皇子漸漸放下心來，也高興了起來。

　　坐在院中，春華面色嚴(yán)肅地盯著九皇子，九皇子被她看得緊張了起來。

　　“從現(xiàn)在起，我說的每句話，你都要認(rèn)真記下來，如有不懂，一定問清我?！?p>　　“嗯?！币姶喝A神色認(rèn)真，九皇子鄭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

　　“我昨日見過常嬤嬤的人，這位常嬤嬤讓我進(jìn)的明月宮，也是皇后身邊的人。”

　　九皇子皺著眉頭，春華說得有些快他有些難理解，于是春華只能將他拉到剛捯飭好的小菜園旁，用樹枝給他又給畫圖解說了一遍，他才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你現(xiàn)在過得這么慘，是因?yàn)榛噬喜回?fù)責(zé)任，皇后不喜你，他們掌控著我們的生死，處置我們就如碾死螞蟻般容易！”

　　九皇子直直盯著泥上畫的兩個戴著皇冠的人，安靜了下來。

　　“至于他們?yōu)楹芜@樣對你，并不是你的錯，而是他們的問題。”

　　他驚奇轉(zhuǎn)頭看向春華，陽光灑在她身上，顯得格外明亮。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春華憋在心里好久了，因著明月宮現(xiàn)無人監(jiān)視，九皇子涉世未深她才大膽吐露，春華摸摸他的頭：“你是個正常孩子，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不祥之人，所有的謾罵污蔑你的人是因?yàn)樗麄兊亩桃姾筒幌?，因?yàn)槟闾^弱小?！?p>　　九皇子看著春華的眼睛亮晶晶的，但很快就被她打破這份愉悅。

　　“昨日我見了常嬤嬤的人，她想我成為明月宮監(jiān)視你的眼線，你過得越慘，皇后對我越滿意，我就越能活下來。我答應(yīng)了，昨日那樣對你是真的想保全自身，棄你不顧?！?p>　　九皇子聽明白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著春華眼中的親近漸漸消去，身子緊繃著往后縮了縮，宛如戒備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