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憐
“豈有此理！”周嬤嬤聽見最后一句話終于怒了，拍桌而起，瞪著春華嚴厲地問道：“她真說了此話？”
“奴婢不敢說假，若奴婢撒謊了便讓拍花子把奴婢拍走！”春華梗著脖子認真地發(fā)誓，對六歲的孩子來說拍花子可是異?？膳碌拇嬖?。
“……”周嬤嬤神情僵了一瞬，沒好氣地朝外吩咐道：“來人，將筱柔帶過來。”
很快，筱柔便被人帶了過來。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周嬤嬤，眼神銳利地盯著堂下的女孩，沉聲道：“筱柔，她說的可是真的？”
筱柔年紀也不過比春華大三歲，突然被傳喚的她惶恐極了，不安的視線瞟了瞟春華，春華連忙鼓舞慫恿道：“筱柔姐姐別怕，紫蘇仗勢欺人的事情我都跟周嬤嬤說了，周嬤嬤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
在周嬤嬤的瞪視下，春華及時的捂住了嘴，她才轉頭看向筱柔：“你大膽說，不許撒謊?！?p> 有了周嬤嬤的保證，筱柔猶豫了幾瞬，終于下定了決心，跪地流淚道：“回嬤嬤，確有此事，長春宮紫蘇為首等人一直欺辱奴婢，還有秋菊、冬夏等人！那妮子不找旁宮，單找浣衣局的人欺辱勒索，罵浣衣局里的人皆下賤不堪，威脅奴婢等人若敢宣張便要找她干娘劉嬤嬤，奴婢只得逆來順受，敢怒不敢言，嗚嗚嗚。”伏地伸長的胳膊露出了各種青紫。
果然，比春華多幾年的飯不是白吃的，這筱柔不僅讀懂了春華的暗示，還拱得一手好火。
“劉紅霞！”周嬤嬤緊捏著扶手，臉色難看至極，低聲道出了這個名字。
春華知道，這次的賣慘成功了，因為紫蘇這不僅是欺負周嬤嬤的人，更是在羞辱她。
原身記憶里依稀聽過一些關于周嬤嬤的八卦，周嬤嬤本是從長春宮里出來的，和紫蘇干娘劉嬤嬤似有舊怨，這可能也是紫蘇針對浣衣局的原因，而且誰又知道從浣衣局勒索的銀子有沒有流向劉嬤嬤手里呢。
就在春華和筱柔以為周嬤嬤終于肯替她們出頭時，她突然恢復冷靜，重新坐回原位的周嬤嬤低頭審視著她們：“就算真如你們所說，但紫蘇巧言令色，劉紅霞那人專橫護短，哪怕我將你倆扯到她們面前，怕也是不會認的，到時你們該如何？”
筱柔身子微微顫抖，一語不發(fā)，頭伏得很低。
氣氛安靜了許久，春華默默抬起頭：“嬤嬤，奴婢有法子?！?p> 周嬤嬤有些意外地看著春華。
日光在宮墻間偏移，春華低著頭走在宮道上，好在被周嬤嬤訓完話后還趕得及領午膳，她匆匆吃完，把剩余的吃食包好藏箱子里就趕忙出來了。
“小賤人，給我站??！”春華正走著，突然聽見后方傳來尖銳刺耳的呼喚，轉過頭，那紫蘇領著兩三人氣勢洶洶地向她走來。
然后，春華轉身便逃，紫蘇等人有點懵，很快反應過來生氣地朝她追來，“站??！小賤人你還敢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奈何春華如今人小腿短，沒跑多遠，便被她們追上了。其中一個跑得比較快的跟班一把薅住她頭發(fā)，扯得春華頭皮生疼，對禿頭的畏懼迫使她停了下來。
“哎呦！我錯了我錯了，勞煩姐姐松手，我不跑了?！贝喝A氣喘吁吁地求饒，但頭上的力道沒有放松，反而更重了，“我讓你跑??！紫蘇姐，抓住了！”
“啪！”紫蘇上來惡狠狠地給了春華一耳光，“小賤蹄子，膽肥兒了！”
臉上火辣的痛意灼燒著春華的心底，可她不能反抗，只能安靜的望著對方，眼中蓄起了淚。
“怎么？不服氣？可你能怎么辦呢，這宮里死的人多了，說不定就輪到你了?！弊咸K掐著她的臉，指甲都要扣進皮膚里了。
“紫蘇姐姐，我不想死，求你放過我，嗚嗚嗚！”春華眼中充滿恐懼，拼命地搖頭，眼淚鼻涕齊飛。
沾到鼻涕的紫蘇嫌惡地松手，在她衣裙上抹手：“不想死行啊，銀子呢？今日加倍奉上可是你說的哦?！?p> “紫蘇姐姐，可我真的沒有銀子了，您月月都讓我上交例銀，這個月的還未發(fā)我，我真的沒有銀子了，求求您饒了我吧，下個月，等下個月可以嗎！”
“那昨日你是在騙我嗎！不是說過嗎，沒銀子你就給我去死！把她抓住！扒了衣服狠狠揍一頓，再拖到矮房去！”她一聲令下，另外兩人露出壞笑，擼起袖子便開始扯春華衣服。
“不要……救命啊……艸……”兩人的力氣出乎春華意料，把她衣服扯爛了好幾道，春華忍不住罵人，狠狠朝兩人咬去，兩個人立馬縮回手，一時竟有些控制不住發(fā)狂的春華。一旁的紫蘇看不下去，也擼起了袖子。
“住手！”一聲厲喝，將春華從魔爪中救出。
周嬤嬤領著一群人終于出現(xiàn)，她身邊還站著位不怒自威的老嬤嬤。紫蘇等人見了來人，冷汗都下來了，連忙跪地行禮。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宮內如此行事，你們規(guī)矩學狗肚子里去了！”周嬤嬤嚴詞斥責。
“不是，嬤嬤誤會了，是這小賤……春華辱罵我們在先……”
“住口！滿嘴謊言，方才的經(jīng)過掌教與我都聽見了，豈容你狡辯?！敝軏邒咧苯又浦沽俗咸K的爭辯。
紫蘇憋悶地望著周嬤嬤，看見她身后的筱柔，又轉頭看看跪在地上的春華，恍然看向周嬤嬤大恨道：“好??！好??！原來早等著我了，周嬤嬤，您真真是好算計！”
“大膽！我與掌教本就有公事相商，路經(jīng)此處撞見你干的混事兒，小小宮婢不知悔改，還敢以下犯上，胡亂攀咬，掌嘴！”
在紫蘇不可置信又驚恐的目光下，狠辣的巴掌一次次落在她臉上，也一點點撫平著春華心中的屈辱。數(shù)十下巴掌后，紫蘇終于安分下來。
“好了。”站在周嬤嬤旁的掌教適時開口，“你們是哪宮的婢女？”
“回掌事嬤嬤，奴婢等人是長春宮的宮婢?！弊咸K臉腫得說不出話，一旁的宮女怕再惹嬤嬤們不快，哆哆嗦嗦地回答。
掌教目光看向另一邊的春華，她伏在地上，渾身顫抖，夾著哭腔支支吾吾地說不清個什么。
“李掌教，她是浣衣局的婢女，進宮不久，年歲小，怕是被嚇到了?！?p> 一個六歲女童此時頭衣裳不整、滿身傷痕又滿臉驚恐的模樣，李掌教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點點頭不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