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生一計
杜富文生平最要臉面，生得一副好樣貌，平常又慣會裝腔作勢，旁人待他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哪里被這般念叨過，一時間氣上心頭。
杜曉梅嚇了一跳，退到人群中，小聲嘀咕：
“嗓子不就是壞了嘛，不是壞了，那還能是——”
“杜爺爺怕不是中邪了吧！”
蘇葉自然接過話頭，眼含驚訝，面帶憂色，聲音不大，卻又足夠在場的所有人聽清。
【噗——】
258一個沒憋住，笑出聲來。
原來這鴨嗓貼，還能這么玩？
“是啊，這富貴家老頭子今天看著就不對勁，平常都和和氣氣的，怎得今天——”
眾人循聲去瞧杜富文，呼吸粗重，神色狠厲，分明是同一張臉，此刻卻覺得陌生。
“不會真中邪了吧！”
李桂花道出心底猜測。
此言一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眾人整齊劃一的后退一步。
“嘎！”
杜富文聞言差點(diǎn)一口氣沒上來。
他這是被氣得！氣得！
“嘎！”
杜富文還要上前理論。
“啪！”
杜金貴終于忍無可忍，一巴掌糊在他臉上，叫人把杜富文帶回屋里，轉(zhuǎn)頭又瞪眼：
“你才中邪了，你全家都中邪了！”
“雞蛋三十文，秈米十文，宣紙兩百文，棒骨七十文，墨筆一百五十七文……”
純凈而又清晰的聲音自耳畔響起，一字一句落在杜金貴的耳朵里是聲聲催債。
“不許念了！”
杜金貴伸手去奪，蘇葉側(cè)身靈巧躲過。
杜金貴撲了個空，再想動手時，已被眾人所察覺。
“說不過就動手了是吧！”
王春梅橫在正前頭，將人頂了回去。
“一共十五兩三錢，上頭還有手印為證”，蘇葉疊起黃紙，兩手一攤，“還錢?！?p> “什么手印？什么銀錢？我怎么不知道？”
杜金貴開始裝瘋賣傻，步步后退，眼瞅著就要夠著大門。
“還想跑！”
李桂花眼尖，一下發(fā)現(xiàn)杜金貴的小心思。
眾人一擁而上，門口便沒了去路。
“你不心虛你跑什么？”
王春梅啐了一口。
“沒天理啦，這幾個喪良心的連家都不讓回啦！”
“秀才他老奶都讓人欺負(fù)啦！”
杜金貴眼瞅著形勢不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亂叫。
李桂花伸手想拉人起來，誰料杜金貴蹭著地上亂竄，滑得跟個泥鰍似的，一碰她嚎得比誰都大聲。
畢竟年齡擺在這里，碰出個好歹來還真不好收場。
一時間，局勢陷入了僵持。
蘇葉身形一顫，搖搖欲墜。
“我滴個乖乖！”
王春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杜奶奶”，蘇葉言辭懇切，欲嘆還憐，“過去的日子難捱，我從未要過一文，可如今縣令已經(jīng)贈了整整五百兩白銀，為何偏偏不肯歸還這十五兩三錢呢？”
“五，五百兩？”
王春梅當(dāng)場傻了眼，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放屁！”杜金貴急得當(dāng)場跳起來辯駁，“他分明只給了二百兩！”
“二，二百兩！”
李桂花瞪圓了眼，張大了嘴。
此言一出，杜金貴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蘇葉說五百兩，空口無憑，有胡謅夸大的成分，旁人或有疑慮。
但杜金貴辯說是二百兩，那可就是認(rèn)下了，貨真價實(shí)的存在！
杜金貴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蘇葉唇齒發(fā)抖，呼吸急促，似是氣急了的模樣。
“許是我聽錯了，但既然有二百兩——”
蘇葉緩了緩，話語伴著一滴清淚一同落下：
“也不愿意還我和阿娘，一條活路嗎？”
一口鍋就這么扣了下來。
莊稼人或許不懂得惜花，但他們總見過一顆水稻的抽芽，茁壯向上的生命力，最忌諱野草瘋長，奪了養(yǎng)分，斷了收成。
而此刻，一人無助垂淚，一人跋扈無賴，正如水稻與野草的存在，該向著誰，大家心里都有桿稱。
“你都有二百兩銀子還不還，你，你這不是欺負(fù)人嘛你！”
杜曉梅第一個站出來，氣憤填膺。
“這，這要是要不回來，那之前說的兩文錢，是不是就不作數(shù)了？”
人群里忽的響起一聲。
對哦。
那二百兩再多，橫豎就看個熱鬧，但許諾的兩文錢，若是拿不到手，可是實(shí)打?qū)嵉奶澚恕?p> 少有無畏的憐憫，但存永遠(yuǎn)的利益。
人群重又嘈雜起來。
“妮兒，你別急啊，你這記了賬按了手印的，便是告到官府去也是在理的！”
“你放心，我們今天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
“這二百兩銀子，應(yīng)該是放家里的的吧?！?p> 也不知是誰提了這一嘴，眾人的視線聚焦在紅漆的木門上，目光灼熱。
“你，你們想干什么？”
杜金貴被盯得發(fā)慌。
“咱這要是進(jìn)去替你把銀兩還了，那也算是伸張正義了吧！”
有人挑眉。
有人附和。
但是為其中言語，還是另存心思，可就不得而知了。
“你想得美！”
杜金貴就要破口大罵，被奮力擠出來丫鬟小金拉到一邊。
“老太太，這小少爺可快回來了。”
杜金貴一瞧日頭，心里咯噔一下。
壞了，她那鍋烏雞湯！
一轉(zhuǎn)頭看見黑壓壓的一群人就糟心，哭喪著臉：
“這，這可咋辦呀！”
“那手印真是您的？”
小金先行確認(rèn)。
“那，那不是當(dāng)時苦日子，我，我怕不摁，他下回不給我錢了，我我也沒辦法?。 ?p> 杜金貴很是無奈，又心存希望試探：
“那，那東西，只要我不認(rèn)，不要緊的吧？”
“還真不行”，小金搖了搖頭，一句話斷了希望，“分得出來的。”
“誒呦！怎么能讓嘉寶瞧見這些腌臜事??！”
杜金貴直跺腳。
“您不想還這錢是吧？”
小金兩眼一轉(zhuǎn)，有了主意。
“那還用說！”
誰沒事愿意割自己的肉啊！
“那您聽我的，這錢啊，現(xiàn)在必須給到她手里，不光要給，還得當(dāng)面點(diǎn)清了給，一文不差的給，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給?！?p> 小金壓低了聲音。
“你這——”
杜金貴剛想反駁，卻見小金努了努嘴。
“你瞧瞧他們這副樣子，要是不給，咱今日還進(jìn)得了家門嗎？”
杜金貴余光一撇，不轉(zhuǎn)頭也能想象到一群人虎視眈眈的樣子，心底發(fā)怵。
“真要給??？”
杜金貴還是有些不甘心。
小金湊上前來，意有所指：
“誰說到她手里的，就一定是她的了？”
杜金貴眸光一亮，瞇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