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不同意
布置簡陋的“會議室”內(nèi),一臺發(fā)黃的外置落地空調(diào)正哼哧哼哧的朝外散發(fā)冷氣。
蘇琬姮向那臺機器投去目光,視線上下打量。
在這個高科技橫飛的星際時代,能看到如此原始、造型與她原世界空調(diào)高度重合的機器是一件罕事。
“你們107據(jù)點管員工食堂叫會議室?”她伸手指了指室內(nèi)角落堆放的一疊碗筷。
很顯然,這間二十平米的房間身兼食堂、會議室以及臥房的功能。
亞托住在這里。
他收拾好切斯卡留在餐桌上的餐具,擦干凈桌面上不存在的臟污,隨后在一旁的方形水池洗干凈手才于蘇琬姮前正式落座。
“談?wù)???p> “當然?!?p> 蘇琬姮向后伸展背部肌肉,感受到其中炸開的微微酸意,她放任自己攤在椅背上,等著亞托拋出天平的一端。
亞托將小臂托在桌沿,他推過去一張列好的清單。
“看看吧,你會滿意的?!?p> 手腕向前,啞光的黑色手套點住纖薄的紙張,中指摁住底端將其拖向自己身前。
蘇琬姮隔著偽裝用的仿生虹膜仔仔細細地掃描了每一行文字。
輕笑從她的喉間溢出,“你很會籠絡(luò)人心?!?p> 亞托抬起指緣推動鏡片,不復昨日的失態(tài),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的等待他早就平復了激蕩,在自己的可控范圍內(nèi)寫下了最有誠意的籌碼。
他胸有成竹,認為藍星不會拒絕他給出的條件。
“四六開的利潤分成,讓渡30%的礦脈擁有權(quán),而且無條件保護我本人的人身安全,”蘇琬姮念出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為之瘋狂的誘惑,“你們據(jù)點的其他成員,尤其是基地長,他們會同意你給我的這些條件嗎?”
“畢竟我只是提供異能量石礦脈的位置,開采、運送、售賣以及保護等環(huán)節(jié)我可出不了任何助力啊?!?p> 她狀似嚴肅地說著弊端,語調(diào)卻是輕浮,好似看客一般陳列對自己的不利。
“我能做主,”亞托道,“沒有人會不同意的?!?p> “包括你們那個號稱‘超級摳門鐵公雞’的基地長嗎?”蘇琬姮好奇。
入住107據(jù)點的第一個晚上,她去找切斯卡套了些無關(guān)痛癢的情報。
切斯卡當時是怎么形容基地長公孫君來著。
“小心眼、睚呲必報、一毛不拔、摳門至極、放逐星的葛朗臺、當代的潑留希金……”蘇琬姮掰著指頭回想切斯卡給出的形容詞。
“停,”亞托無奈地打斷她,“是切斯卡那小姑娘跟你說的吧?!?p> 他微嘆一口氣,想著等會過去再好好說道說道切斯卡。他是說過可以向不懷好意的外來者泄露點無關(guān)緊要的情報,但不是讓她在別人面前數(shù)落公孫君的缺點。
讓公孫君知道了,她恐怕會冷笑著加長切斯卡的坐班時間。
“我們基地長在大事上還是會讓利的,沒有那么吝嗇?!眮喭醒a充道。
事實是,完全相反——
亞托的光腦響起了催人命的鈴聲,明明是溫和的旋律,但其每響兩秒便被通訊發(fā)起者掛斷,然后再度打過來,平緩的曲調(diào)如崩壞的音樂盒,只會重復那簡單的幾個音符。
蘇琬姮感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不然她為什么好像能看見對面男人額頭上冒出的井號?
亞托笑容不變,手上卻飛快地將光腦靜了音,并且雙指快速操作將某個人拉入了黑名單。
“你不接嗎?”蘇琬姮明知故問,頗有些戲謔,“萬一是什么十萬火急、關(guān)乎人命的大事呢?”
“不,”亞托斬釘截鐵,“不是什么重要的人?!?p> 他拿出一份正式合約推過去。
這次蘇琬姮沒有接,“你不怕我在誆騙你們?”
“如果我又找了別的據(jù)點合作,兩頭通吃呢?!?p> “恕我直言,在你是個沒有精神力和異能,還是從地堡逃逸的星際重犯這一點來說,任何形式的違約對你來說都是催命符?!?p> 放逐星上的邊緣者不是大慈善家,他們看重利益的達成,同時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挑戰(zhàn)白紙黑字的背信者。
很奇怪是吧,明明都是一群刀尖上舔血的亡命徒,在這個拳頭為大的森林里,邊緣者們卻把簽訂了的合約奉為行動的宗旨。
一個混亂卻有序的星球。
亞托不在意藍星為何會知道異能量石礦脈的坐標,也不在意他是否在裝腔作勢。
簽訂了具有星際效益的合約,如果藍星做出了任何與約定相違背的動作,107據(jù)點都有權(quán)向其他所有據(jù)點申請共同圍剿的指令。
到時候,藍星會死在一共一百三十多個據(jù)點的炮轟之下。
聞言,蘇琬姮捻起那一冊合約,快速并細致地瀏覽了每一個文字,確認條款合理并符合她的要求后,指尖來到了最后一頁的簽名處。
這種特殊的合約的簽訂方式不同于一般的商業(yè)合同,需要取得雙方的血液經(jīng)過科技手段制成一枚血章用精神烙印刻在紙面上。
就在蘇琬姮要同意簽署的前一秒,會議室兼食堂兼亞托臥室的門被人砰的一聲踹開了。
“亞托——”切斯卡像一頭牛一樣沖進來,“鐵公雞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找你——”
她焦急的話語在看到蘇琬姮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她怕泄露了什么不該為外人知道的信息。
切斯卡還保持著舉著左手臂的姿勢,她腕上的光腦正在進行通話。
氣急敗壞的呵斥從光腦的揚聲器中擴散,“亞!托!我說了我不同意這個條件!!”
“你給的太多了!太多了知不知道!”
咆哮聲簡直繞梁三日而不絕,蘇琬姮默默揉了揉震得有些刺痛的耳朵。
她用眼神詢問亞托,里面是明晃晃的譴責。
你不是說你能做主?
亞托示意單手捂著耳朵的切斯卡出去,她顯然一臉茫然,掛斷了通話后雙耳發(fā)痛地離開現(xiàn)場,還貼心地關(guān)上了房門。
亞托剛把公孫君從黑名單里放出來,下一刻對方便打了進來。
“到底你是基地長我是基地長?”這次的質(zhì)問的聲量明顯小了許多,蘇琬姮終于能從聲線里辨別出對方是位女性。
“你明白的,即使給藍星四成的利潤,咱們107據(jù)點也完全不虧?!?p> 蘇琬姮聽著,頗為無語。他們就算僅有一成也是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某種程度上來說,亞托和公孫君是一樣的金錢腦回路。
“反正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