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們都是瞎的
暗九應(yīng)聲后,一晃神又消失在原地,程若云不由嘖嘖稱奇。
她略等了一會兒,見其他兩個暗衛(wèi)沒再現(xiàn)身,這才喚了春華進來給她重新梳妝。
等下她要去戶部侍郎趙府見她的手帕交趙婉清,如今這幅素淡的打扮顯然有些不合適了。
春華為她通發(fā)時,程若云突然想到些什么,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冬雪去哪了?怎么最近沒見到,她梳頭的手藝應(yīng)是你們幾個里最好的。”
春華手上的動作頓了一瞬,“冬雪說家里有些事,前幾日和小姐告假了好長時間,小姐你忘了嗎?”
程若云哪還記得什么告假,“這樣呀,那你們?nèi)タ催^她嗎,她家里怎么了?”
說到這兒春華頓時有些喪氣,深深的嘆了口氣,“我們?nèi)齻€都去過,但冬雪沒給我們開門,只說是她自己家里的事,讓我們別摻和?!?p> 程若云聞言若有所思起來,前世的冬雪在幾個月后自殺了,莫非就是與家里的事有關(guān)?
冬雪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她自然不能不管。打定主意過幾日去瞧瞧后,程若云便先動身往趙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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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與程家一樣,同屬寒門一派,趙夫人與程夫人走得近,因此程若云與趙婉清自小就成了手帕交。
趙婉清比程若云略大幾個月,前不久剛完成了及笄禮,聽說趙夫人最近正忙著幫她相看親事。
程若云常來趙府,也不用提前遞帖子,一進門便輕車熟路地被領(lǐng)到了趙婉清的房中。
“清清,你畫什么呢?”程若云沒讓門口的小丫鬟通報,輕手輕腳地繞到趙婉清后面,從她背后幽幽地探出頭來。
“啊!”趙婉清被嚇了一跳,連忙手忙腳亂地把桌上的畫蓋起來,因為動作太急,還帶翻了桌子上的茶水,瞬時一片狼藉。
程若云也有些傻眼,連忙幫著一起收拾,“你慌什么,你看這都給毀了?!?p> 趙婉清一把抓住她,慌慌張張地拉著程若云遠(yuǎn)離了書桌。
“沒關(guān)系,我一會兒讓丫鬟進來收拾,不過是畫著好玩而已,不打緊的。”
程若云看著趙婉清慌亂的動作,心中疑竇更甚,被拉走時不禁轉(zhuǎn)頭多打量了幾眼桌上的畫作。
除去被遮蓋的部分,她瞧見了兩張畫。
一張是簪子的圖樣,另一張只露出一個發(fā)髻,看上去竟像是一個男子的畫像。
程若云的腳步猛地一頓,趙婉清一時竟拉不動她。
這花樣和畫像,她看著都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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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趙婉清的親事也頗不順利,趙夫人替她諸般相看,奈何她自己卻喜歡一個掌柜。
那掌柜就是替趙家后院送衣物首飾的,不知是有哪點好,竟得了趙婉清青眼。
趙家長輩自是不同意,為了不讓趙婉清和掌柜在一起,趙大人苦口婆心,趙夫人聲淚俱下,趙婉清卻完全不為所動,甚至以死相逼。
天下哪里有拗得過子女的爹娘,趙大人與趙夫人無法,最后只好允了這門親事。但也放出話去,趙婉清出嫁后與趙家再無干系,也不許有人打著趙婉清的名頭來趙府上門打秋風(fēng)。
趙婉清完全不以為意,歡歡喜喜地與那掌柜成婚了。
起初幾月還好,那掌柜得知趙婉清已與趙家斷親也并未多說什么,程若云上門探望時,還見趙婉清一臉幸福的神色,對她說,“阿云,他對我真的很好,溫柔小意,事事由著我。”
但數(shù)月后,當(dāng)趙婉清花光了所有嫁妝,那掌柜便態(tài)度大變起來。他對趙婉清破口大罵,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又逼她回娘家找爹娘要錢,趙婉清自然不肯,二人矛盾越發(fā)激烈起來。
趙婉清找程若云哭訴了不止一次,程若云勸她和離,趙婉清卻又猶猶豫豫的。程若云勸不動,只得聽著趙婉清與她一次次傾訴掌柜的冷漠無情。
直到有一天,京中相傳,掌柜手下出了一個天才畫師,畫首飾樣子自成一派,又件件精品。似乎在那之后,掌柜與趙婉清的關(guān)系便緩和了許多,不久后,趙婉清有孕的消息傳了出來。
孕期,程若云上門探望過幾次,趙婉清似乎又回到了剛與掌柜成婚的那個時候,滿面紅光,幸福美好。程若云雖覺得掌柜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怪異,但也不好多問,只是由衷地祝福趙婉清。
十月后趙婉清娩下了一個女孩,喜三那日程若云帶著賀禮再次登門,趙婉清的笑意卻勉強了許多。她偷偷告訴程若云,那掌柜是喜歡男孩的,對她誕下女嬰分外不滿,甚至想趁她不注意把女兒溺斃。程若云大為吃驚,但畢竟是別人家事,她也不好插手。
又過了幾個月,趙婉清和掌柜似乎徹底鬧掰了,趙婉清回家求了爹娘作主,要與那掌柜和離。
趙婉清和離前,程若云又去看了她一次,那情形竟與幾月前是天上地下。
低矮昏暗的房間里,只有一個陪嫁丫鬟伺候著,那是冬日,屋里也沒有一盆炭火,冷的刺骨。趙婉清的女兒包在厚厚的小被子里,凍得鼻涕泡泡直冒。
趙婉清已哭的淚都干了,挽起衣袖給程若云看她手臂上青紫的痕跡,又拉出女兒的小腳,給程若云看那孩子失去的一根腳趾,笑的苦澀,“阿云,我栽了,你一定要擦亮眼睛。”
而事實卻是,她們二人都是個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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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一撇,程若云竟發(fā)現(xiàn)桌上簪子的花樣和前世那掌柜鋪子里賣的像了個八成。
她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清清,你給我看看你畫的什么可好?”程若云眼睛一彎,反手拉住了趙婉清的手腕,拽著趙婉清往桌邊帶。
“啊,不是……”趙婉清完全掙不過程若云,被她硬拉到了桌邊,上手就要遮掩那男子的畫像。
程若云眼疾手快,在趙婉清上手之前,一把抽出了那兩幅畫。
唰的一聲,兩幅畫都被程若云拎起來,展在了半空中。
畫著簪子花樣那副還算完好,真是邊角沾了水漬,而男子畫像上,那人眉眼以下已經(jīng)皆被茶水浸濕,糊做了一團。
而程若云看的卻不是那副畫像,方才一瞥看的匆忙,現(xiàn)下仔細(xì)一看,這幅花樣和那掌柜鋪子里賣的最好的款式,竟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