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夫人楊姝則是滿含著熱淚握著兒子布滿老繭的手喃喃念著：“權(quán)兒，娘的權(quán)兒，你受苦了……”
“父親、母親！是權(quán)兒魯莽，讓你們擔心了……”謝定權(quán)早慧，眼前的父母雖然十余年未見，雖然容貌難免因歲月流逝而有變化，但神情中對自己的疼愛和關(guān)懷卻同十余年前一樣絲毫未減。
“你能平安歸來，娘心里就萬分高興了，日后萬不可再以身犯險了……”
“哎！權(quán)兒生來就是要成就一番大事業(yè)的，英雄哪里有不冒險的？”
謝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家主謝雋便打斷了她的話，換來自家夫人的一個大大的白眼，謝雋本來還有長篇大論要夸贊自己的兒子了不起，結(jié)果被自家夫人這個白眼給鎮(zhèn)住，只能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閉上了嘴巴。
“權(quán)兒，你怎么會受那么重的傷回來？娘一直以為你好好待在師門呢？”謝夫人只要想到兒子昏迷不醒，渾身是血的模樣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原來謝雋怕妻子過于擔心，便一直沒有把兒子在一年前學成離開師門的事情告訴她，后來兒子在邊關(guān)化身羅剎將軍抵抗蠻族入侵，更是兇險非常，謝雋更不敢告訴妻子了。直到兒子被幾股勢力追殺，身受重傷回到家中，他不得已才對妻子說出兒子英勇殺敵的事跡，再多的就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未弄明白了。
“父親，母親，那個孩子呢？和我一起墜落山崖的那個小孩子呢？”
謝定權(quán)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反而問起那個瘦得脫相的孩子，實在是那個小孩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超出于年齡的冷靜和堅強，明明瘦弱得仿佛風吹就倒，偏偏能勇敢得拿起利箭配合自己，就算是弱也不拖累自己……
“什么？墜崖？權(quán)兒！你到底做什么去了？難怪傷得那么嚴重！”謝夫人可不管什么小孩子，她全付注意力都集中在兒子墜崖的消息中，眼珠瞪得滾圓拔高了音量質(zhì)問起兒子。
為了轉(zhuǎn)移母親大人的注意力，謝定權(quán)便緩緩將這一年在外游歷所看到的人間慘狀給母親楊姝說了說。
謝夫人楊姝生來富貴，命好嫁給疼愛自己的丈夫，哪怕身處豪門世家也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勾心斗角，更遑論什么人間疾苦，那就更是完全不知道！
今日要不是聽兒子說起，她哪里會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開始人吃人了！雖然說在幾個月前，他們才剛剛經(jīng)歷了一次大的遷徙，對別人來說幾乎是國破家亡的慘烈，可是對楊姝來說那不過就是坐上豪華的馬車，又換寬敞的大船一路游玩到了南方生活罷了。因為她一樣住在寬闊美麗的庭院中，吃穿樣樣都很精細。
她偶然間也曾遠遠的看見衣裳襤褸的人群，還不及升起同情就已經(jīng)被護衛(wèi)的兵丁將人群驅(qū)離……
尤其是兒子口中那瘦弱如人形骷髏的小女孩更是讓楊姝震驚不已，分明已經(jīng)連活著都需要比別人多花十倍力氣，怎么還能這么有膽氣呢？
本是諸事纏身的謝雋一直陪坐在旁聽著他們母子倆說話，眼中盛滿了溫和的笑意。聽到他們提起的瘦弱小孩，又見愛妻露出好奇的神色，他方才開口道：“當日青龍司救回權(quán)兒后，我詢問過青龍當時的情形，據(jù)青龍斷言那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所以他們只帶回了權(quán)兒。”
榻上的謝定權(quán)聞言不免有些可惜，那么好的孩子，若是能活下來，有他謝定權(quán)一日必定保她衣食無憂！可惜……
“真是可憐的孩子，可惜姓甚名誰也不知道，否則的話還可以命人給她燒些紙錢，讓她在陰曹地府不用那么可憐……”楊姝喃喃說道：“佛祖保佑我兒平安，我明日便去棲霞寺燒香還愿，到時候多捐些香油錢，也請寺里的師父給那孩子誦經(jīng)助她往生豈不更好？”
被自家夫人那雙亮晶晶地美眸凝視著，愛妻如命的謝雋怎么會有別的意見，他立即附和道：“是，夫人說的對！”邊說著也不管受傷的兒子還在榻上躺著，就握住了夫人楊姝的柔萸。
“父親！母親！”
“小公子，沒有家主的同意，你不能進去……”
“等等奴才，小公子你跑慢點……”
就在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之時，門外忽然出來一陣騷動。楊姝耳尖，母子連心，聽著似乎是小兒子謝定楷的聲音，妙目轉(zhuǎn)向丈夫似乎在說快去看看。謝雋哪里會不懂愛妻的意思？不待他開口詢問外間護衛(wèi)，一名身著翠微色身材瘦長的小童不顧護衛(wèi)的阻攔沖了進來。
“楷兒！”
“楷兒！”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威嚴一柔和。闖進來的謝定楷小心地瞥向坐在矮幾上的父母，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撲進母親懷里喊道：“母親，你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陪楷兒了，你不是答應楷兒下學后要給我做桂花糕的嗎？”
謝定楷一邊說著一邊從母親懷里偷偷打量著躺在榻上的大哥，他從小聽著祖父和父親夸贊大哥謝定權(quán)。在他們的口中，大哥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之人，也是最讓他們驕傲的子孫！
與大哥謝定權(quán)的聰慧和不凡相比，謝定楷就顯得平庸許多，哪怕他也是萬里挑一的聰慧，但是與天才相比總是缺了許多……
他雖然偶有頑劣，尤其是每天與教習武術(shù)的師傅學武，他都難免會升起想要偷懶的念頭，每每他才與母親歪纏說今日頭暈眼花身體不適，父親就會將他從母親懷里扯開，一邊嚴厲地訓誡他：“為人不可懶惰，無論讀書習武都貴在堅持！”
他含著眼淚想讓母親心軟，父親就會更加火大！母親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勸說父親讓他休息一日，父親從來都聽母親的，但只要將大哥搬出來，母親就一定會同父親站在一邊，任他怎么哭也沒用，依然要頂著烈日練夠兩個時辰的拳腳功夫才行。
他也常常見母親思念大哥偷偷抹淚，也曾偷聽父親與母親說：“不能嬌慣楷兒，你想想權(quán)兒五歲就離開我們身邊，孤身一人連個伺候的小廝和奴婢都沒有，還得跟天機老人習武學文，比起奴仆成群伺候的楷兒，他才是真正的吃苦……”
謝定楷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門閥世家出生的孩子眼界思維都不能與普通人相提并論，所以他在崇拜大哥謝定權(quán)的同時，也難免生出一些不忿，憑什么他事事都要以大哥為榜樣？大哥吃苦，他就不能休息？他怎么努力似乎也比不上大哥厲害？
所以當他終于見到仿佛傳說一般的大哥謝定權(quán)時，他內(nèi)心的復雜不能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