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錦緞細膩輕盈,想來做夏日里著的紗衣也是不錯的?!?p> 將軍夫人身邊的女婢落白說道,將軍夫人今日難得一次出來置辦物件,散心,作為身旁伺候的婢女也是為夫人開心,著想的。
“確實不錯。讓老板將這匹布送到將軍府?!?p> “是?!?p> 落白急忙與老板訴說著,而將軍夫人陸和玉將放在布匹上的目光收回,轉(zhuǎn)頭看向店外。
街巷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
安平樂業(yè),一片繁景。
“夫人,已辦好?!?p> 落白喚著陸和玉,不料夫人像是怔住了一樣,不為所動。
落白隨著陸和玉的目光看去,瞬然心中一頓,不禁將話說出了口,
“那是宋姑娘?!?p> 話音剛落,陸和玉轉(zhuǎn)眸看向落白,像是為了應證心中所想。若有所思著,
“落白,你先回去。我自己去看看?!?p> “嗯?!?p> 落白輕聲的回應了一聲。她自小便服侍著夫人,也知夫人最為厭惡背信棄義之人,那日在淮香閣,九枝姑娘明明答應夫人離開京城。
不想還是讓夫人見到了。
落白心里唏噓著。
這九枝姑娘怕是有大麻煩了。
而此時的宋宿槐全然不知將軍夫人如今正在跟著自己,只是邊走著,邊四處觀望著。
她在找她的家。
御史府。
她沒有先前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何處,只得一步一步地觀察著,不敢詢問路人,因為她知道她如今應該是個死人,她應該在滅門時,隨著家人,一起去走那黃泉路。
她怕打草驚蛇。
約莫過了三四個時辰,宋宿槐摸索著來到一處府宅。那宅子看起來年久未修繕,且大門處貼上了官府的封條。
鮮艷的白色封條。
刺入宋宿槐的眼中。
這是,她的家,久違的家。
府宅前的臺階上長滿了青色的苔蘚,瓦墻斑駁裂紋遍布。府內(nèi)的樹未修剪,樹枝竟然攀到了外墻。三年時日,她的家竟然成了這樣。
宋宿槐頓了一下。
當時的我應該會很痛吧。宋宿槐捂著自己的心口,試圖感受以往自己的心痛。一種悲痛漸漸地在心底蔓延開來,宋宿槐任悲痛在自己心中橫沖直撞著。
原來是這種感覺。
殺親滅門之痛,又怎么能不傷痛呢?
宋宿槐好像理解了當時的自己為何要服下七日之絕了。自己的親人于一夕之間化作云煙,而自己親眼看著一個個親人倒在自己的面前,倒在血泊中。
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絕望無助充斥著自己,一心只想報仇的自己似乎將自己的生命已經(jīng)置之度外了。
宋宿槐走近府宅,摸著緊閉的大門。淺眸頓然破碎,星星閃閃,從眼尾處一滴淚水灑落在地。
原來她忘了這么多。
宋宿槐痛惜,若沒有失憶,自己相必此時已然報完仇到地下陪伴著爹娘了??墒谴藭r她只剩下百日,而那些滅門仇人如今正在外面尋歡作樂。
拿著他們貪污的錢財,噬命的珠寶,踩著家人的尸骨,去貪歡快活。
宋宿槐低眸,不甘地用衣袖擦拭掉眼淚。此時眼尾已然泛紅,眉心痣此時也慢慢地落寞暗淡下去。
她要報仇。
宋宿槐輕松翻越過墻,淡紫色的衣角在墻上輕微擦過。身后跟來的陸和玉,尋到這里,已然沒了宋宿槐的人影。
陸和玉在御史府前徘徊了片刻。
奇怪,明明九枝就是在這里。怎么一會就沒了人影?
陸和玉尋了片刻,目光轉(zhuǎn)向身后的御史府門,門庭蕭條,破磚碎瓦。陸和玉輕聲嘆息一聲,她年輕時跟隨丈夫在外征戰(zhàn)沙場,北擴疆土,鮮少在京城居住。
但這位御史大人,她倒是聽說過一二。聽聞御史大人清廉正直,兩袖清風,常年到京城外地執(zhí)辦公事。家中只有一位夫人,生有一女。
雖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只是昔日里安樂和睦,令人艷羨的一家,如今倒卻成了一片荒宅。
倒真是世事無常啊。
陸和玉嘆氣,無奈搖頭,隨即緩緩轉(zhuǎn)身離開。
而此時府宅里的宋宿槐,在宅子中四處張望著,她對這里沒有一點兒印象。
春末,荒草遍地,院子中的建筑也已看不出昔日里的模樣,像是經(jīng)歷過一場大火。就連屋門處也有著大火吞噬后的黑燼。
宋宿槐掠過滿園的荒草,來到書房。
園中的荒草有著人腰般高,宋宿槐的下半身幾乎全都淹沒在草中。宋宿槐撥著草,企圖尋找著當年留下的線索。
忽的,一群春燕飛過,留下幾聲嘰嘰喳喳的聲音。宋宿槐循聲看去,原來這幾只春燕已在院子中的樹上搭建了鳥窩。
宋宿槐將視線收回,仔細的撥開荒草,尋找著地上留下來的線索。
哪怕,是他人留下的腳印也行??墒侨暌堰^,就算當時再為斑駁復雜的腳印,如今也已被沖刷的干凈。
宋宿槐專注著,牙齒咬著唇肉,雙目緊盯著地面。
忽的,宋宿槐轉(zhuǎn)身向后找去。果然,宋宿槐將表面的土挖走,一塊透亮的白玉夾雜著泥土靜靜地躺在地面上。
宋宿槐撿起那塊白玉,用手將白玉表面上的泥土擦拭干凈,白玉晶瑩透徹,質(zhì)地細膩滋潤,泛著光澤。
白如截脂,一看就是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
宋宿槐將白玉收在身上,轉(zhuǎn)身便出入墻外。若是再留下去,明月樓的那位男子恐將會起疑心。
“郡主,太子殿下說,昨日里的那名舞女不是東宮的,是二皇子帶來的。”
“二皇子?!?p> 樂央半躺在榻上,合著眼皮,身旁的宮女小心地為郡主執(zhí)圓扇送風,生怕一小心就惹怒了這位郡主殿下。
昨日夜里,皇后娘娘來看望過樂央郡主。
安慰樂央郡主,雖說不易將此事鬧大,生怕前朝那些文武百官拿到自己和太子的把柄。如今太子自立儲而來,碌碌無為,整日里荒淫度日。百官已將此事稟告給皇上,且皇上也是暗中考察著太子。
這樣,終究是不易長久。
出此計,無非就是想接著將軍府的聲名讓太子這個位置坐得更穩(wěn)當些。
而今日此計未成,而樂央到也將名聲和貞潔搭了進去。
作為姑母,她理應對樂央做些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