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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在人間

第十七章 戶公子

桃李在人間 秦榭榭 2469 2024-07-21 19:14:55

  去年詩宴上在面對黃宗寶時所經(jīng)歷的一切,程于歸至今還歷歷在目,頗有要銘記終身之勢。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再度發(fā)生,也為了讓那些外強(qiáng)中干的南郭先生損損面子,程于歸大手一揮改了今年的詩宴規(guī)則,那便是效仿蘭亭前賢,流觴曲水。

  即開詩宴時,文人雅士臨水而坐,侍童取一酒爵至于托盤上,使之在水面上任意漂流,酒爵停在了誰面前,誰就要喝了那杯酒并起身作詩一首。

  為了防止有人請槍手提前代寫,今年作詩內(nèi)容亦不可隨意,而是采用拋繡球的形式抽選。

  作詩者將紅繡球隨意往抽簽處拋,球砸到哪塊牌子就作相關(guān)牌子后面內(nèi)容的詩。

  今年的詩宴氛圍如同往常般熱鬧十分,名流墨客相見后,也不免要拱手施禮道一句“久仰久仰”或是“許久不見”,屋子里很吵鬧,后到的程司彥都情不自禁地微皺眉頭。

  轉(zhuǎn)瞬之間,屋子最中央就多了一道藍(lán)色的挺拔身影,男子頭發(fā)如往常一般,仍舊是披散著的,他劍眉舒展,眼底微波流轉(zhuǎn),似是芳華里初融的薄雪,附情含笑。

  笑容自是極好看的,卻和他的一身裝束搭不上半分關(guān)系,他穿著藍(lán)布長袍,像個謙謙有禮的書生,笑得卻像個看遍風(fēng)花雪月的繁華子。

  他負(fù)著手,咳嗽一聲,聲音不大不小,眾人的目光卻馬上聚集到他身上來,一見男子真容,眾人皆微微施禮:“四殿下?!?p>  剛才還吵鬧的五鳳樓一下子安靜下來。

  程于歸笑盈盈點點頭,隨意甩甩長袖:“不必多禮,詩宴開始前,我已將今歲的規(guī)矩附明在請?zhí)狭?,諸位可都還知曉了?”

  眾人雖心有不解程于歸為何今年大改規(guī)則,但都還是回應(yīng)道:“知曉了?!?p>  很快,眾人入席,詩宴開始。

  不得不說五鳳樓辦事還真是給力,雖是在室內(nèi),但樓內(nèi)高度還原了當(dāng)年蘭亭流觴曲水之景,有茂林修竹,亦有清流細(xì)水。

  只見一個靛青色布衣裝扮的童子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小小的木質(zhì)托盤置于清流最上緣處,木盤便開始順細(xì)流緩緩而流,木盤上一個精致的酒盞中裝了半盅鶴年酒。

  程于歸一擺手,旁坐在一邊的樂坊班子開始奏曲,為首的一個年輕小生撫著古琴,他指骨分明修長,在琴弦間輕揉輕搓,顯得不緩不急。

  他低著頭,似乎很是投入,彈出來的曲子更是讓人聞之思緒悠揚,三月不知肉味。

  早在詩宴開始前三天,葉蓁蓁也鬧著跟來了,她沒有去湊流觴曲水的熱鬧,只是坐在一旁的席位上,一手抱著盤子,一手捏起一塊桂花糕往嘴里塞,她不由被那個撫琴的小生吸引住了,好奇地朝他望去,從她這個角度看,她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眉眼和卷翹的睫毛。

  倒不是人家有多好看,而是這個人,簡直比程于歸彈得好聽太多了!

  姑且算是……霖和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今日聞之桐君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當(dāng)眾人還沉浸在絲竹聲中時,突然聽到一個侍童的聲音:“公子,木盤落在你這兒了?!?p>  眾人循聲望去,侍童口中的公子,一襲素凈的衣衫,頭發(fā)用一支簡單的檀木簪束著,腰間只用和田玉帶鉤系著革帶,沒什么紛繁的裝飾,他正是秦公府家的嫡長子戶瞻。

  秦國公戶辛的爵位是世襲而來,傳到戶辛這一代,國公之名基本成了子虛烏有,空有名頭。

  雖實權(quán)拉下了,戶辛卻不忘子女教育,除了七子戶睿十分不聽管教,如今云游在外以外,其他八子皆是京都名流。

  其中,戶辛由以長子戶瞻為傲,曾夸贊他頗有當(dāng)年追隨始祖皇帝打天下的戶家祖上之風(fēng),亂世文臣,臨危不亂。

  戶瞻微微抿唇,眼睛盯著那靠在他身旁的水面上的酒盞,須臾,側(cè)臉輕聲道:“旭陽,把酒盞端過來。”

  “是,公子?!笔掏瘧?yīng)一聲,走過去小心取下酒盞,遞到戶瞻面前。

  戶瞻接過酒盞,細(xì)細(xì)嗅了半晌,秀眉稍蹙,他自幼身子弱,自是知道喝酒傷身,往常他都是盡量滴酒不沾的,誰知今年這詩宴居然變了規(guī)矩,偏偏又這么巧合,他成了第一個要飲酒作詩的,他若是拒絕了,豈不讓眾人掃興?這酒味也不是很濃,那就喝點算了。

  戶瞻將酒盞貼到唇邊,抿了一口,火辣的酒瞬間涌入他的喉頭,進(jìn)到胃里,沖刺著他的大腦,戶瞻耳尖泛起微紅,白凈的臉上也不太自然了。

  就在戶瞻還硬著頭皮準(zhǔn)備繼續(xù)喝下去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哎呦,我真是糊涂!”緊接著,那人又道:“戶公子,我差點忘了你不能飲酒,要不,你的酒就免了吧?!?p>  戶瞻動作一頓,而后感激地抬頭朝那人瞥去,原來是四皇子,他正坐在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

  見戶瞻不語,程于歸以為他怕自己難堪,便又轉(zhuǎn)向一邊道:“諸位,是我慮事不周,戶公子喝不了酒啊,要不……以茶代酒,諸位可有異?”

  眾人都是笑著搖搖頭,表示并無異議,誰人不知他戶家大公子是個沾不得酒的病弱公子呢。

  戶瞻感謝地起身向眾人施禮:“多謝諸位海涵。”說著,側(cè)身端起一旁侍女呈上的一杯茶,一飲而盡,再拱手道:“那戶某,便去作詩了。”一番操作,神色溫潤,彬彬有禮。

  負(fù)責(zé)抽簽的侍女給戶瞻遞上一個紅紅的繡球,指了指投擲的方向,便頷首退下了。

  戶瞻順勢望去,共二十個牌匾整齊排列,也不知道牌匾后面寫著什么,他索性隨手一拋,繡球便在空中劃出一道曲線,隨后砸在了最下方中間的牌匾上。

  一個小廝快步跑過去,將牌匾掀翻過來,大聲道:“戶公子所抽詩題為_以蘭亭之典詠今昔?!?p>  此題一出,幾個年輕的小生便露出狡黠的神情,似乎是知道了什么驚為天人的秘密。程于歸輕瞟了他們一眼,不甚在意,眼底仍然含笑,轉(zhuǎn)向戶瞻:“那戶公子先行醞釀詩情,我們繼續(xù)?!?p>  戶瞻默默點頭,一轉(zhuǎn)身坐到了旁側(cè)的座位上,又輕喚一聲:“旭陽,研墨?!?p>  “是?!备谒砗蟮氖掏s緊上前跪坐在地上,取下墨條,在硯臺上細(xì)細(xì)研磨著,一邊偷瞄身旁的戶瞻,見自家公子眉頭微鎖,手中的狼毫軟筆也遲遲愣在指尖,侍童關(guān)切地小聲道:“公子,可是方才那盅酒喝得身子還未恢復(fù)?”

  戶瞻舒展秀眉,淡淡一笑,搖搖頭:“沒有,”他聲音溫和,仿佛是早春里第一縷照射在積雪上的暖陽:“我在想,往日蘭亭,今昔盛宴,如何聯(lián)系,如何出新?!?p>  侍童不解,自小跟著戶瞻,他肚子里也有了幾兩墨汁,對詩詞歌賦也是略懂一二的,他疑惑道:“自然是……夸贊當(dāng)今,蘭亭已矣,于斯為盛?!?p>  “不對……”戶瞻淺笑著偏頭看向旭陽:“你可知道,文章合為時而著,詩歌合為事而作,徽墨合為情而潑,微情合為實而真。贊揚當(dāng)今,又何嘗是我的真情呢?!?p>  旭陽自小機(jī)靈,又跟著戶瞻這么多年,自然不必戶瞻道破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旭陽識趣低頭繼續(xù)研磨,嘴中悄聲道:“旭陽明白公子意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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