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叔越說越生氣,甚至一腳踹翻了門口,樓梯旁的矮桶,里面的一些垃圾殘渣灑得到處都是,隱約還能瞧見一些蟲子的尸體。
看到那些東西,我后脖頸就不自覺地發(fā)癢,我伸手抓了抓,手指碰過的地方傳來刺痛。
我低頭一看,手指尖上已經(jīng)帶了血,我連忙抽出紙巾擦了又擦,可那小拇指甲蓋大小的血跡始終都有。
我忍不住出聲道:“古婆婆,您家里有鏡子嗎?方便我用一下嗎?”
“一把年紀的老婆子了,而用得著這些東西,你要是想看,回自己的房子看去?!惫牌牌乓琅f冷聲冷氣,顯然還在為我私自闖進來的事情生氣。
我沒敢再撩開門簾去看宋佳,生怕真的把古婆婆惹生氣后,連累了這傻丫頭。
可脖子上的血始終在流,我胡亂地用紙巾摁住了那塊地方,沒過一會兒,紙巾就被血液浸透了。
血液黏膩潮濕的觸感讓我渾身不自在,最后只能揚聲道:“宋佳,你要是等我一會,我回去看一下就回來!”
“哦!”里屋的宋佳應(yīng)了一聲,還不忘提醒,“天黑了,路不好走,你自己注意點?!?p> 我聽到這話沒多想,就出了古婆婆的吊腳樓,一路小跑地回到了之前住的地方。
但我剛一推開門,眼前就是一花,后頸上更是傳來了一陣強烈的刺痛感。
等我再次回過神,人已經(jīng)坐在了古婆婆家門口的樓梯上。
瓦叔正坐在我旁邊,掏出手機在翻看相冊。
“這些當初中毒的孩子,現(xiàn)在都長大了,有不少都在外地工作生活,也都健健康康的,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宋小姐絕對會沒事的?!?p>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我就僵住了。
我不敢置信地環(huán)顧四周,又扭頭看了看瓦叔,“我怎么會在這?”
瓦叔也是一愣。
“不在這還能在哪?你剛才不是跟我一起坐在這兒的嗎?秦小姐,你是有哪不舒服嗎?要不一會進去也讓古婆子給你瞧瞧吧?”瓦叔擔憂道。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懂得保養(yǎng)自己的身體,年紀輕輕的不是熬夜就是吃一些垃圾食品,這身體咋能受得了呢?”
瓦叔擺出了一副關(guān)切的口吻,“秦小姐,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咱們自己得懂得愛惜呀?!?p> 我聽著這話,臉皺成了苦瓜。
這都哪跟哪啊?
我剛才不是回到自己的吊腳樓去了嗎?
而且,我脖子不是受傷了嗎?
我下意識地伸手朝后頸摸了一把,可那種強烈的刺痛感已然沒有了,就連皮膚都是完好的!
哪有一點出血的跡象?
我蒙了,兩眼茫然地朝著周圍打量,又看了看身后那扇緊閉的門。
不信邪地跑到門口,伸手一推,房門卻紋絲不動。
瓦叔的表情有些復(fù)雜,“秦小姐,是有什么問題嗎?你別白費力氣了,古婆子在給人看診的時候都是鎖門的,從來不讓外人看,就連寨子里的人都不讓留下,就更別說你們這些外鄉(xiāng)來的了?!?p> 這會兒的我已經(jīng)徹底傻了。
我順著門口的樓梯坐了下來,煩躁地伸手抓著自己的頭發(fā),不斷地在心中告誡自己要冷靜,可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這一切都讓我無所適從!
我抬頭盯向瓦叔,“瓦叔,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在這嗎?”
瓦叔點頭道,“對呀,古婆子不是讓咱們在外面等著嘛,我還跟你說了不少寨子里的事,你都不記著了?”
我哪能不記得?
我記得可是太清楚了!
我緊咬著后槽牙,口腔中蔓延出的血腥味告訴我,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可我剛才經(jīng)歷的那些算是什么?
幻覺嗎?
我覺得再這樣下去,我腦子里緊繃的那根弦遲早要斷,這寨子里到底怎么回事?
我心中愈發(fā)煩躁,一張小臉緊緊地皺著,低頭的瞬間,肩上披散而下的長發(fā),卻讓我愣住了。
要是我記得沒錯,上山去找宋佳,之前我還在和文姨一起清理螞蟻,為了不讓頭發(fā)擋住視線,我特意扎了個低馬尾。
這發(fā)型直到我從山上下來,再把宋佳送進古婆婆的屋里,一直都沒變過,
可現(xiàn)在,我的頭發(fā)散開了……
夜里的涼風拂過,頭發(fā)絲蹭在臉上,有些癢。
我突然抬頭看向瓦叔,“瓦叔,我手機沒電了,現(xiàn)在幾點了?”
“這都晚上九點多了,天都黑透了?!蓖呤逄统鍪謾C看了一眼,“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一會人醒了我再過去叫你。從剛才開始你就不吱聲了,我還以為你是嫌我嘮叨呢?!蓖呤搴竺孢@兩句話像極了抱怨。
我不著痕跡地觀察著他的表情,扯著嘴角道:“沒事,我靠在這瞇一會兒就成,剛才就是走神了。”
古婆婆的房子里依舊沒有動靜,門口掛著的那盞藍色的燈還在亮著,瓦叔也不聲不響地坐回了剛才的位置。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點。
寨子里的蟲鳴鳥叫聲,都在這一刻顯得無比清晰。
我掃了手機,時間確定無誤。
可如果瓦叔沒有撒謊,我剛才經(jīng)歷的是什么?
那一切是那么的真實,就連古婆婆暗含威脅的眼神都被我記在心里。
這寨子處處透著古怪,不管怎么說,等火把節(jié)結(jié)束就趁早離開這鬼地方!
我在心中暗下決定,就在我靠著門口的欄桿迷迷糊糊,快要睡過去的時候,身后的門被打開了,隨著一陣老舊木門的吱嘎聲,古婆婆一瘸一拐地從門口走了出來。
“那個姓宋的小丫頭已經(jīng)醒了,不過今天晚上最好留在這,她的情緒還不太穩(wěn)定,你要是有什么想說的,就現(xiàn)在進去吧。”古婆婆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只是不咸不淡地掃了我一眼,就看向了瓦叔。
“你也一把年紀了,別在這守著了,那丫頭死不了,都早些回吧?!?p> 我跟著古婆婆進了屋,房間里完全沒有我印象當中那股嗆人的熏香味,撩開門簾,宋家正半閉著眼睛靠在床頭上,手上掛著針,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門口。
看到我進來,她騰地一下坐直了身體,“冉冉,我跟你說,我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