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哪知道?人家苗醫(yī)用的東西都是世代傳承下來的,怎么可能會告訴我一個外人?”
宋佳攤了攤手,泄氣似的坐在了我的床頭。
“更別說那些人現(xiàn)在還懷疑是我害死了洞女,我在門口坐著那一會,就始終覺著他們的眼神不太對勁,一個個恨不能在我身上戳出個窟窿出來?!?p> 說話間,宋家側著身,不解地瞪大了眼睛,“而且我剛才打聽了一下,他們除了在湖邊多立了一塊水深禁止入內(nèi)的牌子以外,沒有任何人去繼續(xù)尋找那個女孩的下落,也不見寨子里有人傷心,他們對那個女孩絕口不提,就連文姨都有些忌諱。”
我躺在床上,指腹揉搓著眉心,心中思緒翻涌。
眼下這情形,就像是一團亂麻,所有的事情都堆積到了一塊,根本理不出頭緒來。
更讓我想不通的是,明明昨天他們還表現(xiàn)出對我和宋佳恨之入骨的態(tài)度,怎么說變就變了呢?
昨天夜里,這寨子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撐著胳膊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上依舊覺著酸軟無力,疲憊感雖有所緩和,但見效不多。
宋佳一看我爬起來,抬手就想把我摁回去,可手在快要碰到我的瞬間就縮了回去。
“你老老實實躺著,古婆婆說你中暑的癥狀還挺嚴重的,雖然已經(jīng)給你灌了藥,但你不能起身活動,也別胡思亂想?!?p> 我白了她一眼,“現(xiàn)在想起遵醫(yī)囑了?事情都不問清了,就該讓他們給我灌藥,你就不怕他們把我毒死?”
我隨口調(diào)侃著,宋佳卻一臉后怕地捂住了嘴,“當時白羽在場,我以為……”
“白羽也知道我暈倒了?”我有些驚訝。
“對呀,他知道你暈倒之后特別生氣,去請古婆婆過來的時候還和人吵了一架,不過他們說的是苗語,我也聽不懂。”
宋佳說起了我昏倒之后所發(fā)生的事。
“不光白羽,除了族長以外,公叔他們也都過來,文姨還說要把你送醫(yī)院去,但古婆婆說你情況比較緊急,不能下山,就用土法子給你治病了?!?p> 我沒有接話,低頭就發(fā)現(xiàn)手臂上的抓傷處也重新敷上了藥膏,微涼的感覺在傷口四周蔓延著,削減了疼痛同時還有些提神醒腦。
“要我說沒事的話,真的不能到這樣的地方來。醫(yī)療條件也太差了點,這萬一真出點什么事,等送到醫(yī)院,人早都涼透了?!彼渭堰€在碎碎念。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說這種未經(jīng)開發(fā)的旅游項目,最能深刻地體會到當?shù)氐娘L土民情,怎么樣,現(xiàn)在這風土民情你還滿意嗎?”我調(diào)侃道。
宋家原本沉著的小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局促不安的樣子,看著有些可愛。
我伸手掐著她的臉,“下次再做這種事情,之前要第一時間跟我商量,不要自己擅作主張,知道嗎?”
宋佳乖巧地點了點頭,抿著唇,模樣可憐巴巴。
我還是沒力氣,也懶得逞強,干脆折身躺回了床上。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夜色漸深,原本還能聽見的蟲鳴鳥叫聲已然消失了,就算拉上窗簾也擋不住外面透進來的紅光。
門縫窗縫里紅色的光線滲透進來,就像是一片血色在深夜當中蔓延。
不知道是不是我這一下午昏迷得太久,到了夜里說什么都睡不著了,再加上躺的時間太久,我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就想著打開門透個氣。
誰曾想,我這門剛一打開就看見密密麻麻的螞蟻蜈蚣從石頭縫里爬了出來,成群結隊地朝著寨子最中間的廣場處聚集著。
他們像是被某種東西吸引,在這血色的月光底下一路前行。
這場面嚇得我頭皮發(fā)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生怕螞蟻爬進屋里,甩手關上房門的瞬間,便瞧見一個漆黑的人影出現(xiàn)在了廣場正中間。
我小心地將窗簾掀開一條縫,實踐廣場中的人佝僂著身形,身上蓋著一個黑色的斗篷,他端著陶碗的那只手里裝的不知道是什么。
隨著他揮手,陶碗那里面的東西都會被潑在地上。
四濺而起的液體成了這些蟲子的美餐,幾乎只在轉眼間就被蠶食殆盡。
我眼睜睜地看著一些蟲子,順著斗篷爬到了那人身上。
這一刻,我心中的恐懼達到了頂峰,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我用力地伸手捂上嘴,生怕自己在這一時發(fā)出聲響被人發(fā)現(xiàn),卻還是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將窗簾掀開了一角。
我不知道廣場上的人到底有沒有看到,只能像只鵪鶉一樣縮在了窗臺底下,一動不動地蜷著身子。
我盡可能地控制著呼吸,突然有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逐漸傳來,走過來的人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聲,將恐怖氛圍渲染到了極點。
從他嘴里出來的每一個音符都像是火星一般砸在了我身上,讓我局促不安,渾身戰(zhàn)栗。
與此同時,我只覺得身上有某種東西爬過的感覺。
我下意識地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有些螞蟻已經(jīng)順著我的雙腳開始往上爬。
凡是這些螞蟻爬過的位置,都沾著不明的紅色液體,就像一條條血線,從皮膚底下滲出來了一般。
我忍不住一聲驚呼,渾身都抽搐了一下,收下意識地拍向雙腿。
啪的一聲響,刺痛從腿上傳來,我?guī)缀跻粋€一魚打挺就從床上躥了起來。
看著被我抽紅了的腿,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難不成剛才是夢?”我小聲地嘀咕道。
可是感覺也太真實了吧?
夢魘當中的我像極了一條被放在案板上的魚,只能任人宰割,那種壓抑且無法反抗的恐懼感,從內(nèi)心深處滋生了出來。
我用力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真的在心中囑咐自己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可那種螞蟻順著小腿往上爬的感覺,遲遲揮之不去。
無奈,我只能翻身下床,本想洗把臉冷靜一下,這寨子里突然卷起了一陣狂風,外面的東西被風卷起砸在吊腳樓的外墻上。
嘭的一聲響,原本已經(jīng)關好的門也被風給吹開了。
涼風夾雜著雨滴,從門外刮了進來,廊下掛著的大紅燈籠更是瘋狂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