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京途中
崇明三十年,七耀國,云城城郊西村。
???“我說三小姐啊,您就聽老奴的,乖乖把門打開,好讓我們接您回去!聽到了嗎?可別做些有損顏面的事讓我們?yōu)殡y??!”
????老婦用力拍打著木門,哪知門閂太緊,她就算是叫上隨從一起撞門也不能撞開。
?????“溫婆子,您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小姐不愿意出來,您怎么還逼迫上了?莫非是要欺主?!”白露氣憤的攔住那姓溫那老婦人,一下抓住她豐腴的胳膊將其扯到一邊去。罵道:“你們早干什么去了?如今看到老爺晉升刑部尚書就要回京,從郡守一躍千丈,這才開巴結(jié)?
????之前老爺走的時候,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對我們小姐好點,誰知老夫人根本瞧不上我們小姐,更瞧不上我們老爺,這才送到莊子里來受苦,小姐天天吃不好睡不好,你們還不給請醫(yī)士,小姐差點發(fā)燒病死,現(xiàn)在來裝什么好人?!”
???白露看到這個老婦人就來氣,當(dāng)時她就是負責(zé)給崔雪容送吃送喝的,結(jié)果本就沒多少的吃食硬生生的被她給扣下了,到小姐這里的根本不夠飽腹,說到底還是她主子的想法,想熬死小姐,然后讓老爺回來無計可施,不能拿他們怎么樣。
還好,老爺吉人有天相,升官回京了。
?????“我說白露,你怎么能這樣說?誰知道當(dāng)時老爺遠走江南,如今還能回來?官還比之前大得多?我們娘子要是知道這些,還能對三小姐不好?這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何況崔府那么多的兒女,偏偏你們?nèi)〗闶莻€不中用的,才女才女她排不上號,美名美名沒她份,我們娘子難道要留著她吃白飯嗎?!”溫婆子一股腦的將這些事全說了出來,只是為了證明崔雪容有多沒用。
而她這么明目張膽地說,自然是因為崔雪容的父親有點懦弱怕母,再大的委屈只要到了他母親那里,他都能給咽下去。
?????“你倒是有理!當(dāng)時在崔府,是誰不給我們小姐請女師的?仗著他們二房有兒子當(dāng)官,在老夫人面前顛三倒四,說我們小姐的不是,挑撥離間,你以為逼走了大房唯一的小姐就可以牽制老爺了?
????我告訴你,老爺現(xiàn)在是刑部尚書,二公子是諫議院大臣,可比大公子官高不少,恐怕這日后仰人鼻息的該換人了吧?”
????崔家共兩房,大房崔譯是崔雪容的生父,曾經(jīng)的江南郡守,一開始碌碌無為,后來辦事能力逐漸增強,為官清廉、能辨善惡這等好詞都能用在他身上,幾年后便被皇帝提拔為刑部尚書,正在進京途中。
???而二公子是崔譯的嫡子,在江南頗有名氣,年紀(jì)輕輕就是是今科榜眼,因頗有賢名被提拔為諫議院諫臣,官居六品。
????溫婆子沒話可說,因為事實確實是如此,本來以為崔譯會一去不回,留下他那女兒就是個吃白食的,是打定主意崔譯不會回來,結(jié)果現(xiàn)在只能等著打臉了。
?????正激烈爭吵著,只見門緩緩的打開了,溫婆子一看便沒顧得上再與白露說話,只是一股腦的往里面進。
??誰知道她剛跨過門檻,竟被一個銅盆給給絆倒了,這還沒完,只見溫婆子呈自由落體形式摔下去,一整個身體摔在鋪滿石灰的路上,瞬間她那青灰色的衣服徹底染黑了。
“哎呀,忘告訴婆婆了,院子里有我沒收拾的石灰,真是不好意思了?!贝扪┤葑谂_階下面,望著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溫婆子,看她在那石灰里艱難起身,心中不知有多暢快。
真是惡人有惡報!
????“你……想不到三小姐被放到鄉(xiāng)下也這么不老實!”她先是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石灰,可臉上的石灰粉卻是怎么拍都拍不下來,她一臉尖酸刻薄的看著崔雪容,“要不是老爺要回京,你以為老奴會來請你這個病秧子?”
?????崔雪容似懂非懂的看著她,“哦……你也知道你是個老奴?。靠赡惴讲诺淖黠L(fēng)分明像個主子,我倒像個奴仆,是不是我該給您行禮賠罪???”她站起身來,將雙手放在腹部,低著眼俯視著她。
?????溫婆子有些震驚,對她這眼神竟還有些寒顫。
從前崔雪容是個怯弱的人,任是別人欺負到她頭上她也不會反擊,而今她給她了一個教訓(xùn)不說,竟然還與她斗嘴起來,且句句是在噎她!
?????“哼,三小姐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怎樣說也不必顧及他人感受,這大房老爺榮升刑部尚書,官至三品,在大明那可是大官,我們?nèi)蘸笫菙嗖粫賹π〗悴缓昧?,這您可以放心,您就抓緊跟我們回去吧……”
???溫婆子定了定睛,勉強擠出來幾句好話。
?????“三小姐,您怎么穿著男子的衣服?你……你一個姑娘,穿男子的衣服是個怎么回事?”
方才她被石灰粉迷住了眼睛,沒有看清眼前人,可聽聲音確實是個女子,可她眼睛看人逐漸清晰,竟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身著一身男子的衣服!
溫婆子捫心自問,她確實克扣過崔雪容的飯食,可衣服卻是這鄉(xiāng)下里本就有的,就算破破爛爛也是女裝,絕不會是男裝,那她……怎么會穿成這樣?
“溫婆婆你話有點多啊,你管我穿什么呢?!贝扪┤菘跉鈽O不屑。
她順勢拍了拍衣服,將坐臺階沾上的灰塵拍了下去,彈了彈手指上的灰沫,向她走近道:“不是要回京嗎?走吧,溫婆子要是實在嫌棄我這身霧藍色的男裝,您不如給我一個女裝穿穿?”
?????溫婆子一時沒了話,她只是來接崔雪容的,吃喝都沒拿,衣服自然也沒有,只有一輛小馬車在外等候,這已經(jīng)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她磕磕巴巴的回了一句道:“衣服……老奴沒有,三小姐還是先這樣回去,之后再換吧。”
???而她心中想,崔府大房老爺還需要十天才能回來,這崔雪容以這身衣裝回去定會被云城中人恥笑,名聲掃地,讓大房老爺就算升了官也沒法抬起頭來,所以她干脆就讓崔雪容這般如此的上車了。
崔雪容也心知肚明,她本來就沒想換,男裝也挺好的。
????白露原本是跟著車走的,但后來被崔雪容叫到了車上,沒多長時間便下來了,溫婆子沒有猜疑,只是覺著是崔雪容事多。
崔雪容面色從容,將車簾掀開,村中街上走的人大多神情憂郁,六神無主的眼神凝望著前方,像是被奪了魂,安靜的可怕,只能聽見車轱轆的聲音。
當(dāng)然,在崔雪容的聽覺范圍內(nèi),她還能聽到一些旁人聽不到的聲音,比如前不久的一個案件——
「憑什么?憑什么你這樣的人還能大富大貴!」
「我辛辛懇懇這么多年,竟然連個藥材都買不起,反倒欠了一屁股債,這是什么命??!」
「既然老天不公,那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那是一個被狠心醫(yī)館坑錢的人,他的母親急需藥材來救命,偏偏這家醫(yī)館的藥價高者得,他明明已經(jīng)籌夠錢了,最后藥價忽然提高,他便支付不起了,滿心怨恨之下,他將醫(yī)館刪了個干凈,里面沒留下什么活物,更別提東西了。
還有一次,是上一年科舉的事了——
「這就當(dāng)給你的補償,記住,別到處亂說,小心我讓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能看到那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年輕人將一袋子錢扔在了地上,而與他對話的,是一身著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
只見那華服男子看他的神情極嫌棄,走進府中時還不忘嘲諷他一句,他道:“什么東西?就你這樣的人還想上榜?也不看看自己……”
科舉舞弊的事在古代不少,像這樣的普通百姓即使上榜了,也很大機會被有權(quán)有勢的公子所替代,進而民間怨恨頗多。
也因上一年這人的四處告狀沒有得到官府回應(yīng),便一頭撞死在官府門口,這才驚動了朝廷,讓那些人得以稍微收斂,沒大搖大擺的內(nèi)定人選。
崔雪容有時真挺無奈的,她的腦袋像一個無法關(guān)閉的電視,總是莫名其妙給她看一些場面,或者讓她聽到些什么,她煩都要煩死了。
????緩慢行走的馬車成了街上唯一有生命的東西,一刻鐘過后他們總算出了村,在林中轆轆前行。
?????就在這時,從前方穿出一支紅色衣著的隊伍,他們騎著高高的馬匹,在看到崔雪容的馬車后便停在了他們面前,氣勢逼人。
車夫趕緊拉韁繩,總算沒撞到他們。
????崔雪容見勢再次推開車窗,向那邊望著,窗外是數(shù)十個身著紅色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領(lǐng)頭的劍眉星目,與他們的穿戴有幾分不同,在他的腰間佩戴的是蟒紋腰帶。
“車上的人下車!”只聽男子身后的人厲聲吼道,讓坐于馬車上的溫婆子一驚,連同馬車都震了震,不再敢言語,就連下車的本事也沒有。
?????崇明年間,在大約六年前新創(chuàng)立了錦衣衛(wèi),創(chuàng)立者就是現(xiàn)在的指揮使沈清影,當(dāng)年他還只是先帝的暗衛(wèi)。
而隨著新皇登基,這個行政機關(guān)逐漸壯大,沈清影如今在朝中地位顯赫,錦衣衛(wèi)也日漸成為景裕如日中天的存在。
本來是穿越者的崔雪容在聽到這個消息后震驚了不少天,崇明是個架空的朝代,本應(yīng)該有著傳統(tǒng)的管理機構(gòu),然而錦衣衛(wèi)的設(shè)立,讓她發(fā)覺有著進步思想的人不止她一個,她很想見見這個人。
????“大人,”崔雪容從車上下來,她的聲音還是女子的,但衣著是男子,這便讓那些錦衣衛(wèi)覺著非常差異,她似乎有意隱藏自己的身份,但好像又不太想隱藏。
????“……”崔雪容仿佛那一刻有些怔住了,眼前的錦衣衛(wèi)怎么看起來那么熟悉?她的頭漸漸有種發(fā)熱的感覺,崔雪容認(rèn)真地看著他,想要把他望穿,可那頭疼卻越發(fā)劇烈了。
好像,這感覺好像她第一次在現(xiàn)場見到同為穿越者的刑部侍郎蕭瀾川時——
案發(fā)現(xiàn)場所有的擺設(shè)都整整齊齊的放在柜臺上,抓藥的地方?jīng)]有絲毫打斗過的痕跡,整個現(xiàn)場就像提前處理過一樣,可崔雪容記得這里前一天的樣子,如果有什么關(guān)鍵的東西不見了,或是多出了什么,她都能察覺到。
「是放火燒了我的醫(yī)館,害死了我們所有人,就只是為了拿一個藥而已!」
「我的藥??!」
崔雪容聽到有人在向她訴苦,可是……這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燒的片甲不留了?。?p> 「還有……還有!我的醫(yī)館還有一處暗門,那該死的家伙威逼我將暗門打開,他好能進去拿藥,那里的藥可都是珍品,他竟也敢想!」
崔雪容抱著試一試的心理將雙腳踏進了這一方狼狽之中,按著他說的操作,果不其然,在這醫(yī)館被燒焦的墻面之后,有一大約五十平方米的空間,待全部露出后,才看到那其中完好的藥材。
多虧他沒把這里的都燒了……
這么快就找到突破口了?那機關(guān)明明已經(jīng)看不太清了……
蕭瀾川第一個想法是,她并非一般人,進而多年的刑警經(jīng)驗告訴他,她是天賦異稟的可能性極小,或許是和他一樣擁有特殊能力的穿越者。
那么,她是被拉入者,還是NPC呢?
「當(dāng)歸!他拿走的是當(dāng)歸!但他還破壞了我其他的藥匣子……」
????崔雪容總結(jié)說道:“在放有當(dāng)歸的抽屜有明顯損壞的痕跡,它應(yīng)當(dāng)是最先受到破壞的,行兇者或許只想拿走當(dāng)歸,而兇手是故意讓其周圍的抽屜看起來與它一樣而動了手腳。”
????蕭瀾川將柜子打開,放有當(dāng)歸的柜子里全是車前子,并且在車前子的上面,還覆蓋了一張紙。
「奪我命者,是這黑心大夫!是他逼我的!」
「我本在此借貸二兩,他利滾利,生生滾到了二十兩,我哪里有錢去給他?我的母親只要一些當(dāng)歸做藥引,她就能挺過來,為什么他不肯幫我?既然藥不能用來救人,那留著做什么!」
「他害人不淺啊!」
????崔雪容盡量掩飾得很正常,但在外人看來她是極不正常的,她在不停地皺著眉,捂著耳朵,奮力地搖著頭。
蕭瀾川:“姑娘?”他猜她是被拉入進來的,NPC是來創(chuàng)造問題的,不是為他解決問題的。
“我沒事……”崔雪容只是有些難以接受,促使她來這里的力量不止是讓她提供幫助,更是為了讓她親眼看到受害者與加害者的恩怨。
“我看過尸體了,受害者是被一刀斃命的,沒錯吧?”
蕭瀾川:“……姑娘怎么見的尸體?”他記得刑部把尸體抬到了義莊,還特意讓人看著的。
“我……夢里見的?!?p> 誰家好人大半夜會被不明力量傳送到義莊啊,說出來恐怕會嚇?biāo)廊耍?p> ——
崔雪容已經(jīng)顧不得她的感覺了,那雙眼眶瞬間濕潤。
要知道,蕭瀾川告訴過她,當(dāng)她見到錦衣衛(wèi)指揮使時,一定會大吃一驚,那么她現(xiàn)在就是大吃一驚,因為眼前的這個,與一個人很像——她在現(xiàn)代最一開始的隊長,后因公殉職,死不見尸。
如果從她來到古代開始算起,那她已經(jīng)有八年沒見他了。他會認(rèn)出她嗎?她已經(jīng)不是二十八歲的樣子了,她現(xiàn)在的年齡才剛過十五,他只見過她長大后的樣子啊……
???崔雪容忍住那辛酸的淚水,幾乎帶著沙啞的說道:“我們……能否近一步說話?”她就站在馬車前,仰視著那個男子,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但男子并不動彈,可她看出他的神情也有微微動容。眉眼之間,她確實像他一直想著的人,她的聲音,她身上的每一處,都好像。
崔雪再次容緩緩向前,然而他后面的錦衣衛(wèi)卻因此拔出刀來,以示威嚴(yán),她并沒有因此后退半分,她此刻想的就是多看他一眼,就一眼。
?????溫婆子此刻嚇得根本不敢為崔雪容去辯駁,只覺得頭暈?zāi)垦!?p> ?。厶崾?本文是古代言情+懸疑+探案+一點點的無限流+女強。]
注:女主一開始沒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倫理,后來與同伴們匯合,才明白這里是會分配任務(wù)給他們的,他們的能力也是保護自己,更好探案的,因為反派也有特殊能力,兩方會展開對戰(zhàn)。
夜提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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