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豬宴（三）

　　繞來繞去眾人來到村尾的一幢大概能容納100人的藍瓦鐵皮簡易禮堂，村里的紅白喜事都是在這個南北朝向寬敞的空間內舉辦的。

　　傍晚的天氣還尚有余溫，一進到屋內一股陳舊悶熱的味道直沖鼻尖?？諝庵虚偌t色的夕陽為灰塵旋轉飛舞的軌跡添了一份色彩。

　　屋內桌椅凌亂四散，有些破敗，如同眾人未來得及吃完，就遇到不得不立馬離席的事情，顧不得碰撞栽倒在地的桌椅板凳，匆匆離去。

　　村長鄭強看著屋內亂象眉心褶皺加深“這怎么回事，誰是最后擺酒的，都沒收拾一下嗎？像什么話！”

　　說完點出幾個看著就利落的五十多歲婦人，要她們代領眾人去收拾一下。又分出幾人去禮堂后的廚房查看晚飯備的怎么樣了。

　　指揮身邊人率先清掃出一塊空地，放上剛剛擦好的塑料板凳，當著大家伙的面，理所當然的坐下。

　　又招呼任務者們直接坐在剛剛打掃后事先勻出來的幾個原本應是白色的發(fā)黃塑料板凳上，板凳時日過久，一坐下都能聽到僵硬老化后的清脆聲，看著要散架卻意外的堅挺。

　　沒等多久，后廚開始上菜。一群五六十歲的大爺大媽充當服務員揚起幅度一致的親切笑臉，推著一輛輛不銹鋼制成的二層推車穿梭在禮堂每個圓桌之間。

　　農家菜菜碼本就大，村長準備的更是八個冒尖的海碗。

　　綠油油的農家時蔬擺在白釉的瓷碗中被襯托的越發(fā)新鮮水靈。

　　一眾人落座時就紛紛低頭不與任何人和物對視。

　　即便如此小心，肉菜上來時都如同被勾走了魂，一連串的抬起頭來，狂吞口水，好似餓死鬼般，蒼白著臉，越聞這香越餓，臉頰的肉飛速流逝。

　　炒、炸、燉制的幾盤看不出原料的肉，香味誘人，形容不上來的迷人異香充斥鼻腔，讓人食欲大振的同時不自覺的分泌出口水，蠱惑的人移不開視線，就要不自覺的伸出筷。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直保持警覺的蘭玉麒、周儲程四人紛紛相繼醒來，意外又不意外的，總是把自己當作需要被保護的弱者的陳霞，也在不久后醒神，倒是比楊軍兩人還要快。

　　蘭玉麒在桌下重重推了一把于可樂，小伙本就瘦削的臉此時已經(jīng)沒了人形，就像被妖精吸走了精氣，于可樂回過神后猛的在座位動彈了一下，老舊的塑料椅嘎吱一聲發(fā)出劇烈的顫動，剩下的幾人被這聲驚得在理智邊緣成功回神，好險一行人沒在這栽了跟頭。

　　才進村不久就得了個下馬威被一頓晚飯弄的差點翻車，大家面色都有些不好看，面對滿桌佳肴不僅沒什么心思品嘗，反而是分外厭惡。

　　即便鄭家村人沒什么異動，甚至村長如一個普通的好客之人一再招呼大家開動，但十人經(jīng)歷前番都不敢輕舉妄動。

　　見此村長鄭強就要一旁等待服務的村民，拿過眾人面前分配好的密封餐具拆開后滿上米飯，又要倒上一杯農家釀的糧食酒。

　　任務者黏在圓桌上死死護住身前尋常的帶著藍色青花瓷紋的飯碗，就好像是什么價值連城的財寶一般，阻礙從四面八方伸出來的手，遲遲沒遞出空碗。

　　村民們臉色漸漸轉為臘白，服務員十人在主桌任務者身后聚集。

　　從剛剛起禮堂內熱鬧的交談也似畫面被按下休止鍵戛然而止。

　　蘭玉麒唰的一下突然站起身，頂著一瞬間整個大廳齊刷刷轉頭空洞洞黑黝黝的視線，笑瞇瞇不緊不慢的拆開帶有碗、消毒筷和玻璃杯的餐具三件套塑封，仔細盯著臉越來越白，顴骨鋪開紅暈，沒有眼白一臉怨毒的村長道

　　“哪能麻煩大家呢，在座可都至少比我大了三十歲，辛苦受累做一頓豐盛的歡迎宴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

　　再者年輕人愛美，飯要定量要是吃多了煩惱的很呢?！?p>　　自戀的摸了摸嫩滑的臉蛋，輕蹙秀眉好像真的在擔憂，又說自己不勝酒力，拒絕了倒酒。

　　說完一臉淡定的走到推車的米桶，真的只盛了一小撮。

　　折返時微頓了一下，也不理會每個人身邊好像是忠誠守衛(wèi)的村民，直接回到原位坐下，坐下前她身側的村民恢復了正常的面貌，還和煦地沖她小幅度的笑了笑，在一眾面無表情的超齡守衛(wèi)映襯下有些詭異。

　　蘭玉麒詫異了一瞬又恢復如常夾起一根還帶著蟲眼的青菜，輕輕咬掉一節(jié)送入口中細嚼慢咽幾十下，又低下頭擋住周遭視線做了個吃飯的假動作，打算就著一根菜一碗米度過眼前這一關，但吃著吃著她發(fā)現(xiàn)沒有那么疲憊了，好像......這青菜能恢復先前被吞噬的精氣！

　　其他幾人見她無事，也都起身去盛飯了。儲月三人回來后就被蘭玉麒示意多吃青菜，眾人不明所以試探的吃了一口，接下來紛紛搶著吃，很快桌面上的兩碗青菜就不剩什么了。

　　眼見著蘭玉麒再沒抬起筷，主座的鄭強站起身“小姑娘光吃飯不吃肉怎么能行，就算減肥也要營養(yǎng)均衡！”

　　拿過一旁無人使用的空筷就要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紅潤油亮的紅燒肉，一眼瞧去就能想象到一口咬下肉皮該是多么Q彈，一抿即化的肥肉多么細膩，瘦肉又是多么汁水充沛。

　　村長的筷子越來越接近，就要抵達海碗邊，一雙筷子從側方伸出倏地架住公筷中段，剛夾起的肉順勢掉回，不善的視線又從四處傳來。

　　蘭玉麒對在正常和紙扎人臉反復轉換的村長笑笑，一臉淡定仿佛沒做什么大不了的事，無奈的道

　　“謝謝村長好意，但家中人人茹素，二十年的素食生涯已成習慣，現(xiàn)下即便是老鄉(xiāng)這般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也是無福消受。真是辜負大家一番好意。

　　我也沒什么能做的不若一會我去廚房幫忙收拾碗筷如何，不然白吃白喝我這人面皮薄會不好意思的。”

　　說完自說自話的定了下來，面帶一絲愧色好似真的因為辜負了辛勞而羞赧，又開始表演假吃。

　　眼見村中眾人面色好轉獨獨村長面色青黑，一時間隊友們佩服的不行，于可樂更是在桌下夸張的比了個大拇指，蘭玉麒幾不可見微微點頭示意他淡定。

　　有了蘭玉麒的安全打樣，一時間十人各顯神通紛紛拒絕了村長花式的勸說，漫長的晚飯時間終于被消磨過去，吃到最后眾人一臉菜色，村長更是面沉如水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