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媽是遠近聞名的媒婆,她那張嘴能把方的說成圓的。
我媽熱衷于給各種男人相親:「男人打光棍就是女人失職!」
「小丫頭們挑三揀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子!」
后來,哥哥因為她的胡謅八扯被報復,成了殘廢;
爸爸也因為她到處造謠,而丟了工作;
就連我,也被她許配給天天家暴,年齡比我爺爺還大的男人。
沒成想被家暴致死后,我重生了。
1
「人家屋里頭有三畝地,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媽媽尖利的聲音回蕩在耳側(cè),我有些恍惚地睜開眼睛。
熟悉的房間布局和媽媽似曾相識的話語,都昭示著我竟然重生了。
回到媽媽強迫哥哥和她一起,去給人說媒的日子,這也是我們一家陷入絕境的源頭。
我媽是十里八鄉(xiāng)出名的人物,因為她將整個人都奉獻給解決大齡剩男的婚戀問題。
不管是農(nóng)村老家五十八歲的老漢,還是天橋下邋遢的乞丐,她都立志要讓人家娶上媳婦。
我們開始都以為她是圖錢,
后來才明白,她就是單純地想看一個又一個女人的命運,被她攥在手里毀掉。
「媽!我一個大男人,哪有干這個的?」
哥哥惱怒的聲音響起,他漲紅著臉,頭搖得像撥浪鼓。
上輩子,就是她說,哥哥反正也找不到個正經(jīng)工作,不如和她一起去當媒婆。
她帶著哥哥給一個坐過牢的殺人犯說媒,騙人家女方說這男的吃過幾年國家飯,也算是體制內(nèi)。
結(jié)果,那女生嫁過去沒幾天,就發(fā)現(xiàn)真相勃然大怒,立刻離婚走人。
感覺被耍了的男人半夜喝醉酒,在路上遇見正要回家的哥哥,不知道從哪掏出把刀就開始砍。
醫(yī)院搶救了一整夜,我家?guī)缀跆涂樟怂蟹e蓄,我哥還是變成了一個,余生只能掛尿袋坐輪椅的殘廢。
我上高中的時候,她甚至想把我的同學,那些沒成年的女孩,介紹給不知道從哪來的男人。
為此,我被同學們孤立了整整三年。
我抑郁、自卑、敏感,所以更加渴求家里這一點點可憐的愛。
「媽,我哥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性格,他怎么能做媒婆?」
我媽像是沒想到我敢插嘴,幾乎快要戳在我哥腦門上的指頭,轉(zhuǎn)過來狠狠地掐我的胳膊。
她從前最喜歡這樣,如果打在明面上會被街坊鄰居發(fā)現(xiàn),她就用指甲蓋掐我的肉,一邊掐一邊罵我賠錢貨。
「死丫頭,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她瞪了我一眼,轉(zhuǎn)身繼續(xù)給我哥灌輸洗腦,當媒婆的種種好處。
冠冕堂皇得好像,她為國家解決了什么頂天立地的大事,吐沫星子滿天噴灑。
我哥耳根子軟,沒什么主見,常年被母親打壓訓斥,更是習慣聽命于她。
他被打成殘廢后,媽媽哭著在病房求他不要告那個殺人犯,說這樣會砸了她的招牌,以后誰還敢找她說媒。
哥哥崩潰地問媽媽,自己和她的媒婆事業(yè)哪個更重要。
媽媽披頭散發(fā)像個瘋子一樣大吼:
「反正你都已經(jīng)殘廢了,死活有什么區(qū)別,別再禍害我!」
從此,哥哥心灰意冷,好幾次吞藥想要自殺,還好被爸爸和我發(fā)現(xiàn)及時救下。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歷史重演。
「媽,你急什么,哥哥不行,我和你去?!?p> 見我如此識相,媽媽立即喜笑顏開連聲應好,招呼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猛地回頭,警告我:
「媒金你想都別想,死丫頭吃我的喝我的,活該賣命給我。」
她這話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上輩子我也確實是把命都賣給她了,死在荒無人煙的地方被野狗啃尸。
2
媽媽帶我去女方家上門,把這個殺人犯吹得天花亂墜。
幾畝地說成開農(nóng)場,一米六七說成穿鞋一米八,肥胖如豬說成身體強健。
就連最重要的殺過人坐過牢,也被她說成是吃過幾年國家飯,有編制。
眼看著女方家里已經(jīng)被忽悠地上鉤,滿心歡喜以為釣了個金龜婿。
他們拉著我媽的手連連道謝,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欣喜若狂,
只差現(xiàn)在就把那女孩,推給我們帶去男方家里。
趁我媽和女生父母洋洋得意,炫耀自己促成過多少姻緣的時候,
我注意到女生摳著手機郁郁寡歡的神情。
「怎么樣,你對這男的滿意嗎?」
林姣姣被我嚇了一跳,不自然地偏過頭,聲音有些哽咽:
「隨便吧,好不好也就這樣了?!?p>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借口今后好聯(lián)系和她加了微信。
回家以后,我翻看林姣姣的朋友圈。
發(fā)現(xiàn)她上個星期還在朋友圈秀恩愛,語氣甜蜜,不像是這么快就分手的樣子。
我私聊她先是寒暄了幾句,然后做出一副糾結(jié)的樣子,說有個事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講。
她果然被勾起興趣,問我什么事。
我順勢把那個男人的真實情況告訴她,又情真意切地求她不要怪我媽媽,她說不定也是被人騙了。
林姣姣十分憤怒,說要找我媽好好算賬。
我安撫住她,又問她是不是有個男朋友。
她告訴我,自己和男朋友從大學開始戀愛,只是父母嫌棄這男生家里窮,死活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所以才著急相親。
我說有辦法能把這次相親攪黃,并且讓她父母從此不敢再找媒婆,只要她先忍著別把真相說出來。
林姣姣猶豫半晌后同意了。
我要讓我媽血債血償,更想要那些曾經(jīng)被她欺騙禍害的女孩們,可以擺脫這些悲慘的命運。
我滿意地收起手機,熱烈地問我媽什么時候去包遠家里。
她正處在馬上就可以親手毀掉一個女孩人生的興奮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我不自然的催促。
而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看她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樣子了。
3
我站在包遠的屋子里,有些反胃地捂住口鼻。
滿地的垃圾惡臭熏天,幾乎沒有可以讓人落腳的地方。
包遠少說也有二百來斤,肥膩的肉從衣服里擠出來,癱坐在沙發(fā)上手里還拿著瓶啤酒猛灌。
看見我們進來,包遠看到我的時候眼睛亮了亮,一把抓住我的手上下摸索,差點要從我的衣服領(lǐng)口伸進去。
我媽非但不阻止,反倒笑瞇瞇地將我推向他:
「阿遠,這是我閨女,你媳婦今天沒來呢。你摸摸她,讓她也沾沾你的喜氣。」
包遠又念念不舍地摸了兩把才松開手,吩咐讓我媽直接去里屋拿東西。
他饒有興趣地湊近我的時候,一口黃牙熏得讓人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鼻息噴灑在我耳邊,一股臭氣襲來。
我不動聲色地避開,裝出一副惋惜的樣子,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遠哥,我看你條件也挺好的,怎么就......」
包遠立刻上鉤,追問我怎么回事。
「唉!原本有個特別漂亮的女人相中你了,結(jié)果我媽說,你這樣的人家肯定看不上,就換了一個。雖然說長得也不賴吧,但到底比不上前頭那個,聽說家里還有人在縣里當官呢!」
包遠雖然又丑又胖還有前科,但對自己卻是相當自信,絲毫沒有懷疑條件這么完美的女人,怎么可能看上他。
他脾氣沖動又不動腦子,立即沖進里屋一把拽住,還在喜滋滋數(shù)錢的我媽,掄起拳頭就是兩下子。
我媽到底也一把年紀了,‘哎喲’一聲哀嚎著倒在地上捂住頭。
包遠脾氣上來誰也攔不住,掐著我媽的脖子就往墻上撞,嘴里還大嚷著:
「死老太婆!還敢騙老子!收了老子的錢還搞鬼!賤人,老子打死你!」
我裝模作樣在旁邊焦急得求他別打了,眼看我媽頭破血流鼻青臉腫都快翻白眼了,包遠才停手。
他惡狠狠地朝我媽臉上啐了口黃痰,提著她的胳膊將人直接摔了出去。
我媽回去之后老實了幾天,只是日日躺在床上嘴里咒罵不停。
但不是罵包遠,她還給包遠找好理由,覺得是那女人配不上包遠,讓他丟了面子才這樣。
我提醒她,林姣姣家已經(jīng)知道了,讓她要么賠錢,要么去法庭見。
她抓起床頭柜上的杯子朝我砸過來,罵我是個掃把星,
要不是我長了一副晦氣樣,也不會害她被打。
我冷冷地看著地上的玻璃碎片,看向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
我媽被我唬住,咒罵停了一瞬,
隨即因為自己竟然被我嚇到而惱羞成怒,發(fā)瘋般大吵大鬧。
我爸回家的時候就正好看見這一幕,他工作特殊常年出差,
難得回來一次,也是被我媽指著鼻子罵沒出息窩囊廢,賺不了多少錢。
他忍氣吞聲地撿起地上,扔得亂七八糟的東西,輕聲讓我去別處躲躲,自己正好被我媽甩過來的東西砸中額頭。
我忍無可忍地把東西全部砸回床上,我媽‘哎呦哎呦’地像個長蟲一樣在床上扭動躲避,又因為身上的傷而連連哀嚎。
「你就不能閉嘴嗎!」
我一腳蹬掉拖鞋,把襪子脫下來一把塞進她嘴里,
對著她極力睜大不可置信的眼睛,直接就是一巴掌。
世界瞬間安靜了。
我媽被打傻了,我爸驚呆了,我爽到了。
4
好日子沒過幾天,我媽又開始作妖了。
她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就開始想著重操舊業(yè)。
只不過她這次不敢再煩我,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樣躲閃。
我知道她在外面逢人就說,我被鬼上身了,撞邪了,像個神經(jīng)病在家里又打又砸。
這樣更好了,神經(jīng)病發(fā)瘋才更方便。
我看她夾了一筷子肉放在我爸碗里,又假惺惺地問他最近工作辛不辛苦,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我爸尚且沒有經(jīng)歷過前世那些慘痛的經(jīng)歷,這輩子在我的操控下,
我哥也沒有變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殘廢,因此他對我媽還算是和顏悅色。
他簡單說了兩句公司的情況,提到項目部新來的小姑娘,學歷很高做事也勤勤懇懇。
我媽立刻像看見肉的餓狼一樣雙眼發(fā)光,激動得甚至雙手都在顫抖,一個勁的問那女生的情況。
饒是我爸也察覺出來有些不對,狐疑地問她,是不是又想給人家介紹對象。
我媽像個嗑藥上頭的癮君子般雙頰酡紅,手舞足蹈地大聲說:
「正好正好,上次給阿遠找的女人他不滿意,我看這個肯定行!」
她越說越興奮,推搡著我爸讓他,把那個女生的聯(lián)系方式給她。
我爸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摔,難以置信地質(zhì)問她是不是腦子被驢踢傻了,那個包遠是她兒子還是她親爹,被打成這樣還不忘記。
我媽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么不對,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經(jīng)在家里,橫行霸道說一不二的日子,聲音尖利刺耳:
「那總不能叫他娶不上媳婦吧!」
「男人找不到老婆,還不是因為這些小丫頭挑三揀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子,對男人要求房子車子還要長相,哪有這樣的好事情!」
她說到激動處還轉(zhuǎn)身指著我,眼睛里幾乎噴出火:
「賤東西,就應該把你也配出去才好了!」
轉(zhuǎn)而她又說,不介紹給包遠也行,還有的是沒娶上媳婦的男人。
她又故技重施,把癱瘓在床的人說成是老實不愛玩,智障說成聽老婆話。
我直接站起身將桌子上的碗筷扣在她頭上,菜湯順著她的發(fā)絲淌了滿身。
她尖叫著要撲過來打我,被一旁一直安靜的哥哥攔腰抱住按回座位。
像是發(fā)覺我們都不再像從前那樣唯唯諾諾,對她言聽計從,我媽故作鎮(zhèn)定地瞪了我一眼,說她自有辦法。
我明白她肯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因此時時刻刻緊盯著她。
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5
我接到爸爸電話的時候正在外面和朋友逛街,電話里爸爸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憤怒和焦急,他甚至求我快點去他公司,把媽媽帶回家。
烈日驕陽,我氣喘吁吁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我媽一屁股坐在前臺地上,捶胸頓足地哭喊,讓蔡君雅出來。
我還沒搞明白這個蔡君雅是誰,電光火石間突然想起,
上輩子似乎也是媽媽,執(zhí)意要把爸爸公司里一個女同事,介紹給村里五十多歲打死了三個老婆,還酗酒賭博的老男人。
沒想到那女生的爸爸是公司老總,為此爸爸丟了工作,家里一下子沒了收入來源。
哥哥當時正在醫(yī)院治療,為此爸爸和媽媽大吵一架,還差點去借了高利貸,也就是那時候媽媽生出了,要將我賣給男人換錢的想法。
只不過她不是為了給哥哥治病,她是覺得我們?nèi)齻€已經(jīng)是毫無價值的拖累廢物,急著拿錢遠走高飛。
這一次,我怎么可能讓她如愿呢?
「讓蔡君雅出來!她搶了別人的老公,當小三還敢做不敢當嗎!」
爸爸在一旁急得想要捂我媽的嘴,被她站起來用頭狠狠一撞,踉蹌了兩步。
我媽又馬上倒回地上撒潑打滾,周圍已經(jīng)聚齊起越來越多的人,大家指指點點只當是家里妻子來公司捉奸。
「這世道沒天理咯!老公幫小三打老婆喲!」
我爸臉色漲紅,粗聲粗氣地拉她,只差跪在地上求她別再鬧了。
對付不要臉的人,你就得比她更不要臉才行!
我爸這副窩窩囊囊的樣子,只會助長他人氣焰滅自己威風。
正因為他的容忍,才會讓我媽一次次變本加厲,把全家都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抱著頭猛地尖叫起來,把頭發(fā)揉搓得亂七八糟,往地上一躺就開始踢腿蹬腳,每一腳都精準的踹在我媽臉上。
她掙扎著想要躲開,但她往哪躲我就往哪踢,沒一下落空,她臃腫的臉上有一個清晰無比的鞋印。
「你這個死丫頭,你要干什么!」
我媽終于崩潰了,站起來叉著腰惡狠狠地罵我,周圍的人都直勾勾地看著我們,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錄屏。
她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可以給她的名聲宣揚出去,以后就會有更多的人找她說媒,以后方圓十里的男人都不會成單身漢。
這簡直是她夢寐以求的幻想,她會成為全世界最好的媒婆。所有人都應該感謝她,拿著錢跪倒在她腳下,求她給自己的女兒找個男人。
她醞釀了一大口氣,像機關(guān)槍一樣擺好姿勢,大張著嘴滿肚子的話想要噴涌而出。
我上前一步死死捂住她的嘴,眼淚刷刷地流下來。
她在我手里拼命掙扎卻完全掙脫不開,急得額頭青筋暴起,滿頭大汗。
「媽!你怎么能這樣呢!我知道你早就給外面的叔叔生了孩子!但爸爸和我們已經(jīng)原諒你了??!」
見周圍的吃瓜路人震驚地瞪大了雙眼,我再接再厲:
「求求你了媽媽!別拋棄我和哥哥!你為了和爸爸離婚,也不能污蔑其他人啊!外面的叔叔就這么好嗎!」
所有人都開始對著媽媽指指點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