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柔弱不能自理
自得了封鄴入主皇城的消息,府衙里就鬧哄哄地開始準備搬遷事宜。
沈姳的小院,反倒成了個清靜地。
“神君。”
院中往常只有她與冬兒二人,沈姳時常懶怠梳妝。這日起身,梳洗罷,披散著頭發(fā)坐在院子呼吸著新鮮空氣。
冬兒為她去取早膳,院中本該只她一人的。聽見聲音,沈姳轉(zhuǎn)頭去看,這世上,也只一人會如此喚她。
封鄴一身銳氣收斂,立在院門口,看起來剛梳洗過,神情疲憊,身上卻干凈清爽。
“你怎的來了,京中諸事不忙?”沈姳笑著看他。
蒼白的面容讓她看著像白瓷般易碎。
封鄴上前幾步,蹲在她面前,視線與她平齊:“放心不下神君,處理好一些事物,便來接神君進京。”
他上上下下看了沈姳一遍,若是平常時候,這行為甚是無禮??伤嫔系年P切不似作偽,沈姳也便隨他去。
“神君身體如何?”
“妄動神力,天罰于身?!彼龂@了口氣,說謊都不需要打草稿,“如今神力盡失,神魂受損,只怕要費些功夫。”
“若非要救我,神君也不用以身擋神雷?!狈忄挵欀鴦γ?,單膝跪在她面前,很是自責懊惱的模樣。
沈姳輕笑著安撫他:“天罰本就是沖我來的,如何能叫你受著。你一介凡軀,斷擋不住天雷一擊。”
她表現(xiàn)得云淡風輕,映著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容,格外惹人憐惜。
“況,天道創(chuàng)神不易,不會因此事行滅神之舉。”沈姳淺淡的雙唇一張一合,謊言都被編排得煞有介事。
“鄴能為神君做些什么?”封鄴眼中晦暗不明。
沈姳的答案還是一如從前:“好生供奉便是。”
也不知道系統(tǒng)失聯(lián)期間的供奉,能不能加信仰值,若是不加,她豈不虧死。
冬兒取了早膳回到院中時,入目看到的便是這般情景。
一貫威風凜凜、英武不凡的主公,半跪在弱不禁風的姑娘面前,語聲輕柔,似乎連呼吸都放緩了,生怕呼氣重了些,都能吹疼了她般。
溫大人說的沒錯,主公果真是愛慘了云姑娘!
待用了早膳,沈姳被冬兒攙扶著,跟封鄴一道往外走。她身體尚虛弱,走出院門沒片刻便開始氣喘吁吁。
封鄴本就是放慢腳步走著,見沈姳如此虛弱,滿面擔憂。他只聽大夫來報,說她身子較前好轉(zhuǎn)許多,卻不知,好轉(zhuǎn)許多竟是這般走不動幾步的模樣。
那他不在她身邊的那些日子,她的傷勢該是如何重,竟連服五日的神藥都不管用。
想來神君體質(zhì)特殊,神藥于她而言也只是尋常罷了。
“云姑娘,失禮了?!?p> 沈姳氣息還未喘勻,便聽封鄴告了聲罪,隨后雙腳離地,被他橫抱在臂間。
只在驟然離地時有一瞬的驚魂未定,下一刻,她便能感覺到那雙手臂的遒勁,安心下來。
她人生第一次被公主抱,很穩(wěn),很有安全感,這感覺真不賴。
一路往府衙門口走去,路上碰到幾個小廝與士兵,他們也只敢看一眼,便垂下頭,不敢再窺視主公的無禮之舉。
沈姳只覺封鄴抱著她,仍健步如飛,她視線上移,恰看到封鄴喉結滾動,額間有些細汗。
“我很重嗎?”看他行走的速度,不該是吃不消的樣子。
沈姳當然不重。便是四十斤重的長槍與八十多斤的流星錘,封鄴都能舞個整日,虎虎生風。
只是……
神君的身體,太軟了。他鬢邊又滑下一滴汗珠。
直到將沈姳送上馬車,他才暗暗松了口氣,摩挲著手上殘存的觸感,一時有些恍惚。
“主子,該啟程了?!睖匮钥粗约抑髯釉谠乒媚锺R車邊上已怔愣半晌,忍不住提醒。
封鄴回過神,只是看了溫言一眼,目光平靜,竟看得溫言渾身一僵,心中發(fā)寒。
“啟程。”一聲令下,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往京師方向去。
這一路進京,官道上零星能看見幾個行人。待到了城門口,也沒有之前在錦州城外見到的血腥場面。
一切都被清理過了,一如戰(zhàn)前模樣。
自東門進了京城,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皇城。待到將沈姳安置在一處宮苑內(nèi),封鄴才告了退。
“這安華宮真好?!倍瑑呵扒昂蠛罂戳艘蝗?,又跑到沈姳面前神秘兮兮道,“宮女姐姐說,這是前朝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的宮殿?!?p> 到底還是孩子心性,全沒了當初在錦州府衙時的沉穩(wěn)模樣。
沈姳聞言蹙眉,前朝皇帝寵妃的住處讓她住著,未免有些不妥。她默不作聲,冬兒見她興致缺缺,也便漸漸止了話頭。
偌大的宮殿,除了原本就在她身邊服侍的冬兒,又多了四個宮女與四個太監(jiān)。
人太多,他們的名字沈姳暫且還記不太住,只對一個宮女有些印象。那宮女名叫禾田,性子頗沉靜,目光低垂,都不曾往他處瞥上一眼。
她容貌生得也好,遠山眉,芙蓉面,很出挑。低眉垂首,只怕也是不想引人注意吧。
封鄴一連數(shù)日也不曾來安華宮,想來局勢初定,事務繁忙。應也有為避嫌的想法,按古代的禮法,他們本就該守著男女大防。
如今她莫名其妙入了后宮,且是前朝皇帝寵妃的宮殿,怎能不讓人浮想聯(lián)翩。
沈姳在哪處住著都一如既往,每日養(yǎng)養(yǎng)花、種種草,只是不知是不是皇宮內(nèi)的水土特別肥沃,照往常的經(jīng)驗來看,早該旱死或澇死的花花草草,倒是一直開得極盛。
看著盛開的花兒,沈姳心情也輕松了許多,直到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禾田在給那些植物澆水、修枝,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不是她把花兒養(yǎng)得這般好,只是有人在給她收拾爛攤子呢。
養(yǎng)花的興致登時也沒了。
又過了七八日,封鄴才登門。
沈姳正在用午膳,隨口問他:“怎這時候來,可用過午膳了?”
在別人吃飯的時候登門拜訪,是很沒禮貌的。
卻聽封鄴回她:“近日忙得很,晨起至今還不曾用膳呢?!?p> 語氣軟得很,連沈姳這般自覺心硬的人都忍不住也軟了態(tài)度。
“一起用些?”沈姳試探著他的意思。
她一向來不喜歡跟不太熟悉的人共食。但古代公筷用得比較普遍,像他們這般的,都是有侍女在旁邊用公筷布菜的。
“卻之不恭。”封鄴笑著,撩袍在她身側坐下。一旁的冬兒見機早就添上了一份碗筷。
“我這里飲食清淡,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沈姳一貫來是重口味的,只是這次受傷后,吃多了油膩葷腥,胃里就難受得很。
她只怕這次被雷劈的那一下,傷了根基。
到底是裝13裝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