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蕩平海內(nèi)再造盛世的帝王15
朝臣們相攜著出了宮,突然有人說道:“今日見到的那位娘娘姓桑?!?p> 這是宣室殿內(nèi)服侍的人透露的。
姓桑的人不多,帝都中姓桑且在三年前執(zhí)意要將女兒送進(jìn)宮的,那就只有臨江伯府的人了。
臨江伯府?dāng)÷涞膮柡?,尤其是這一代更甚,都淪落到了賣女兒的地步。
三年前的那種場景,但凡是心疼女兒的人家都不會讓女兒在深宮中掙扎求生。
眾人沉默了一瞬,道:“你說要讓貴姬勸說陛下?”
桑姬能隨意進(jìn)出宣室殿且沒有被陛下遷怒,明眼人都看出來她受寵。
但是讓臨江伯府的人去勸……確定不會適得其反?
“呵,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就算心中生怨,幾句話就能哄回來了,再說了,那可是她的生身父母?!?p> 他們不能和桑姬搭上話,甚至都不能直視桑姬的面容,但是對一個敗落的臨江伯府施壓,那就是再輕松不過了。
何況以臨江伯的為人,只會喜不自勝地答應(yīng)下來。
羅直回到府中,和府中的幕僚說了今天的事情。
其中他最倚重的幕僚聽完后,頓時露出了惶然之態(tài)。
“大人糊涂啊,您不該做這件事,不智,此事不智!”
羅直道:“我豈能不知道,我這樣做違背了臣子的本分,但是天下需要儲君啊?!?p> “大人,陛下手段老道,但您別忘了,陛下才二十一歲,還沒有徹底長成,像是清晨的剛剛升起的太陽,還沒有到他最輝煌熱烈的時候?!?p> 羅直:“正是因為如此,陛下還沒有令海內(nèi)臣服,我才有機(jī)會勸陛下過繼子嗣啊。我知道陛下年輕,但是我不得不考慮惠通大師的批命啊?!?p> 幕僚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大人,我說的不是這個,不是陛下日后會不會有子嗣?!?p> “而且陛下年輕!大人,你要為您的家族和子嗣考慮?。 ?p> “就算陛下現(xiàn)在讓步了又如何,等再過五年、十年,陛下正是年富力強(qiáng)的時候,大人們可都已經(jīng)垂垂老矣,甚至已經(jīng)不在人世?!?p> “那時候陛下遷怒大人的子嗣,將大人的門生故舊逐出朝堂,大人又能夠怎么辦?”
“大人今日的舉動,往小了說是擔(dān)心國家社稷,往大了說就是在逼宮!”
“就算大人現(xiàn)在能換了皇帝,但這天下終究是李家的天下!”
“無論哪一任皇帝都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為了警告后人,他們一定會懲治今天帶頭的朝臣,也就是今天的宰相們!”
“而且大人,您有把握廢立帝王嗎?”
羅直攤在椅子上,苦笑著道:“外人以為我位高權(quán)重,執(zhí)掌天下,其實……從帝都的禁軍到帝國最精銳的邊軍,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p> 先帝時期,宰相們還能插手對武將的任命,到了本朝,武將的獎懲明面上還是要宰相們共同商議,實際上高階武將都能直接向皇帝呈上密折,他們只認(rèn)皇帝不認(rèn)朝堂的文書。
幕僚:“所以大人不該惹怒皇帝,無論皇帝那處……是否有隱疾,您今日的做法都是在死死踹著陛下的痛處?!?p> “尋常男子都不能夠忍受這樣的羞辱,更何況是陛下呢?”
羅直:“不,陛下心胸寬廣,不是會因為私事對朝臣泄憤的人?!?p> 幕僚:“大人!陛下至今沒有罷免您,是因為您擅理財政,能保障北軍的糧草輜重,您為了朝堂大事和陛下起爭執(zhí),陛下能夠容忍您的不敬?!?p> “但是您今天的要求,在陛下看來,是為了江山社稷還是為了獲得從龍之功?”
羅直周身毛孔都滲出了冷汗,后怕不已。
顯然他今天做的這一切,并不是完全出于公心,他心中最隱秘處是有著給未來的儲君示好的打算,因為是他勸諫陛下過繼了儲君。
但顯然羅直忽略了皇帝的年紀(jì),他擔(dān)心皇帝出現(xiàn)意外,早早離開人世,那時天下核實的儲君人選,會生出動亂。
但是皇帝可能三五年后暴斃,但也有可能三五十年后駕崩。
“我,我更多的是因為先帝遺愿?!?p> 幕僚道:“那您就更不該這么做了,現(xiàn)在正是北邊作戰(zhàn)的關(guān)鍵時刻,先帝最大的心愿即將完成,您卻用北邊的戰(zhàn)事要挾陛下,您說陛下會相信您出于公心嗎?”
羅直癱軟在了椅子上,喃喃道:“只怕會認(rèn)定我是利欲熏心的小人了?!?p> 他瞬間明白今夜皇帝的反常,和皇帝那一句孤還年輕——他有足夠長的時間去慢慢清算朝臣,他們的身后事和子孫后代的前程都握在陛下的手里啊。
現(xiàn)在仗著陛下年輕可以逼他退步,那十年后呢?
只怕家族會敗落滅亡啊。
羅直知曉墻倒眾人推的道理,尤其是皇帝樂于看到這個結(jié)果,會有無數(shù)人愿意為皇帝做這件事。
此時次相的府邸中同樣發(fā)生這一幕。
“我讓人去問問惠通大師?!贝蜗嗟?。
他和惠通大師有著深厚的交情,惠通大師答應(yīng)替他算三次卦,這就是最后一次。
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動搖,想著這回算的結(jié)果是一個平字,他都退一步,不再逼皇帝了。
但下人傳來的紙條上,赫然寫著一個吉字。
*
這一夜,帝都各家過得都不平靜,后宮同樣不平靜。
安靜得瘆人的內(nèi)室,貴妃靜靜坐在桌前,她的面前是打開的紅木盒子,正是章寬給他的盒子。
貴妃沙啞地問道:“前朝大臣們跪諫皇帝了?”
這已經(jīng)是她問的第十七遍了。
未時發(fā)生的白虹貫日,讓貴妃感到驚慌,那么朝臣的跪諫無疑是將她徹底推向了安王的一側(cè)。
“是,陛下傳了廷杖?!?p> 錢嬤嬤不厭其煩地回答道,每一次的回答和上一次都相同,只是語氣越來越沉重。
白虹貫日,大兇之兆,百官上書請皇帝下罪己詔,皇帝的皇位不穩(wěn)啊。
歷朝歷代皇帝下罪己詔不是皇朝動亂到了天下皆知的地步,就是皇帝無能、權(quán)力被旁人瓜分,一個手掌大權(quán)的皇帝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下罪己詔的。
皇帝下罪己詔承認(rèn)自己的過錯,這不會安定人心,只會動搖皇帝的合法性,削弱皇帝在朝野間的威望,給各地的野心家送上反叛的理由。
就是貴妃也知曉罪己詔的厲害,但是前朝大臣們敢逼著皇帝下詔,這無疑是皇帝不能掌握前朝的證據(jù),所以朝臣才敢這么做。
“先帝時從來沒有過這種事情啊……”
貴妃下了決定,皇帝無能,只怕安王一反叛,就會從者如云,各地紛紛率城投降,幾日就能直抵帝都。
貴妃不要在皇帝這艘破船上了,現(xiàn)在動手,她就是立下最大功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