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裴臻和我談了九年,做了別人六年的金主。
結(jié)婚前夕,他主動解決了所有緋聞對象,令我受寵若驚。
可一通電話就讓他當(dāng)眾逃婚,任由我受盡嘲諷。
第二天,他們雨夜激吻的照片瘋傳全網(wǎng),裴臻怒罵我手段卑劣。
“我都答應(yīng)和你結(jié)婚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卻不想我果斷轉(zhuǎn)身離開,宣布全面撤銷對裴氏的融資,再也不留半分情面。
1
“你計劃了整整九年,確定要取消婚禮嗎?”
好友滿臉遺憾地再次詢問,是不是真的要放棄多年的心血,畢竟和裴臻的婚禮是我八年來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事。
我鼻子一酸,下意識就想搖頭,裴臻的電話卻在此刻打了進(jìn)來。
“晚晚,想我了沒有?”
“我吩咐助理給你買的禮物,現(xiàn)在應(yīng)該到你家了,是你最愛的那款全球限量版包包,你一定喜歡?!?p> “別生氣了,臨時董事會通知項目出了紕漏,我實在是抽不出時間?!?p> “等我回來跪搓衣板道歉,好不好?”
“晚晚老婆,我好想你啊,好想快點(diǎn)娶到你!”
…
他的承諾總是輕易說出口,補(bǔ)償?shù)男袆右彩钦\意滿滿,隔著屏幕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的愛意。
自從我答應(yīng)了結(jié)婚后,向來玩心很大的裴臻,像是突然轉(zhuǎn)了性子,日日守在我的身邊寸步不離。
他每次出差都會給我?guī)ФY物,陪我四處自駕游,變著花樣哄我開心。
他會親自登門,向我的父母表明心意,甚至主動讓利給簡家,只為高調(diào)娶我進(jìn)門。
我們即將結(jié)婚的消息迅速在圈子里傳開,他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迫不及待地宣誓主權(quán)。
這樣洶涌的愛意,在我們九年戀愛長跑里,我?guī)缀鯊奈锤惺艿竭^。
可沒人能想到,
他會因為一通電話,就拋下上億的生意,連夜飆車千里趕到外地,只為挽留放在心尖上六年的小情人。
他不管不顧地在高架橋上圍堵南湘的車,拼著車毀人亡也要攔下她。
他們在雨夜里瘋狂激吻,裴臻臉上失而復(fù)得的慶幸,把我最后一絲幻想也徹底擊碎。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這輩子也舍不下這個女人了。
細(xì)水長流的愛情,終歸抵不過那片刻的刺激與偷腥的歡愉。
也許,如果不是門當(dāng)戶對,
我猜,他絕不會選擇我,成為他的妻子。
我眼眶酸澀難忍,聲音染上哽咽:
“裴臻,你真的是去外地開會嗎?”
“我還能騙你不成?小傻瓜,是不是又多心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溫柔,連半點(diǎn)猶豫都沒有,聽不出任何破綻。
我閉了閉眼,眼淚瞬間洶涌而下。
裴臻還在興致勃勃地分享著對于婚禮的想法,我卻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轉(zhuǎn)身把婚戒丟進(jìn)垃圾桶:
“請?zhí)挥冒l(fā)了,婚禮取消?!?p> 2
我一張張撕毀了親手寫下的結(jié)婚請?zhí)瑺C金的字跡被淚水打濕,我哭了整整一夜。
自虐似地一遍遍播放裴臻和南湘擁吻的視頻,
哭到喉嚨腫痛,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
第二天,我就病倒了,裴臻卻突然回來了。
他神色倉皇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臉上帶著慣有的溫柔,輕手輕腳地把手貼在我的額頭上。
語氣焦急萬分:
“怎么發(fā)燒了?”
我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味霸道地入侵我周圍的空氣,令我避無可避。
他貼心地喂我吃藥,輕手輕腳地把我從沙發(fā)抱到床上。
“是不是最近籌備婚禮累到了?我才不在兩天,你就把自己累病了,這讓我以后怎么放心出差?”
“晚晚,沒有我,你可怎么辦?”
聽著他寵溺的語氣,我忍不住心里泛起細(xì)密的惡心感。
分明口口聲聲答應(yīng)我會和養(yǎng)在外面的女人斷干凈,卻借口出差處理公務(wù),背著我私會舊情人。
一通不痛不癢的電話,就讓他亂了心神,不顧婚期將至飛奔去挽留。
我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現(xiàn)在為什么又要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抗拒,裴臻加重了力氣。
從身后牢牢地環(huán)抱住我,埋在我的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氣,嘴里發(fā)出滿足地喟嘆:
“老婆,我好想你…”
借著,他獻(xiàn)寶似地讓助理將一件綴滿鉆石的婚紗拿了進(jìn)來,設(shè)計感十足的領(lǐng)口處鑲嵌著我念叨了許久的粉寶石,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是我心心念念許久的夢想婚紗。
大大小小的奢侈品堆了滿地,像從前無數(shù)次一樣,他試圖用錢來慰藉我的不滿。
似乎我只需要用禮物隨便哄哄,就能輕易地原諒他。
他臉上笑容溫柔繾綣,沉沉的眸子里只裝得下我一個人。
可細(xì)看之下,眼底卻一片淡漠,沒有一絲笑意。
就是這樣的眼神,
我忽地想起前些天他和南湘在雨夜擁吻時的場景,即使渾身濕透,他們還是不管不顧地緊緊擁抱在一起,任由雨水沖刷著身體。
兩人都眼眶通紅,裴臻執(zhí)拗地攥著南湘的手,不讓她走。
他跪在雨里,聲音心痛到無可復(fù)加:
“我后悔了阿湘,我承認(rèn)我離不開你,求求你別這樣對我…”
在南湘面前,他從來都舍得下尊嚴(yán),折斷一身傲骨只為求她垂眸。
女孩泣不成聲,終于忍不住回抱住他。
他緊緊摟著她,仿佛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我發(fā)誓再也不會放手,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永永遠(yuǎn)遠(yuǎn)愛你一個人…”
南湘哭得梨花帶雨,單薄瘦削的身體在雨中顫抖,臉上也滿是不舍:
“你這個騙子!你以為我看上的是你的錢嗎?為什么要用錢來羞辱我!”
“難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這種人嗎?!”
她吼得聲嘶力竭,裴湛的臉上浮現(xiàn)出巨大的后悔與驚喜。
他瘋狂搖頭否認(rèn),如獲至寶:“好阿湘,我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失去你的這幾天,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離不開你了,沒有你,我真的會活不下去…”
他們在暴雨中激吻,仿佛在演偶像劇。
而我,和裴臻談了九年的正牌未婚妻,卻小心翼翼地躲在人群里,見證著自己的未婚夫和別的女人之間感人肺腑的愛情。
我算什么呢?阻擋男女主相愛的惡毒女配嗎?
湊到我嘴邊的嘴,昨天還在親吻著另外一個女人,現(xiàn)在卻毫無顧忌地向我逼近。
我只覺得呼吸一窒,
整個人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拒絕了這個吻。
裴臻身體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晚晚?”
我低垂著頭,躲避著他探究的目光。
“阿臻,不是說好今天兩家人要一起吃飯嗎?再晚可就要遲到了?!?p> 裴臻頓時松了一口氣,牽著我的手鄭重其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我們現(xiàn)在就去?!?p> 3
我定的家宴地址,是南湘開的。
越靠近目的地,裴臻的臉色就越發(fā)蒼白,直到熟悉的私房菜招牌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他的臉上已然沒了一絲血色。
他有些慌亂地擠出一絲笑,欲蓋彌彰地說道:“這家私房菜生意很火爆,臨時去應(yīng)該沒有包廂,咱們換一家吧?”
我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揚(yáng)了揚(yáng)手機(jī),淡淡地說道:
“聽說這家私房菜有個很出名的小主廚,因為長得漂亮得像明星,一直人氣很旺成了網(wǎng)紅廚娘,我經(jīng)??此辈プ霾?,就想著嘗一嘗她的手藝?!?p> “知道你平時忙,包廂我早就預(yù)定好了,兩家人也都到齊了?!?p> “怎么,你有意見?”
我話音剛落,裴母就喜笑顏開地把我迎了進(jìn)去,話里話外都是歉意:
“晚晚你別介意,裴臻他就是嘴巴笨,其實他和他爸一樣,都是老婆奴!”
說著,瘋狂給裴臻使眼色,讓他閉嘴。
裴家和簡家近幾年合作的項目越來越多,兩家的利益捆綁在一起,我在裴家人眼里是最合適的兒媳人選,裴母對我一直很滿意。
裴臻的臉色一僵,徹底沒了話。
至少明面上,他還不敢在長輩面前造次。
站在一旁的服務(wù)員滿臉笑意,連連點(diǎn)頭說道:“女士您真有眼光,南湘是我們老板娘,她做菜水平一流,特別會做粵菜,吃過的人都贊不絕口?!?p> 裴父緊跟著接嘴:“粵菜好啊,我們家阿臻愛吃,還是晚晚貼心!”
我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瞥見收銀臺上女人如遭雷擊般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表面上不染人間煙火的網(wǎng)紅小廚娘,立著堅強(qiáng)獨(dú)立人設(shè)吸粉賺錢,背地里卻是個抱著金主大腿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真是可笑至極。
戀愛九年,我從未見過裴臻如此坐立不安的樣子。
他從來都是穩(wěn)操勝券、沉穩(wěn)如山的,即使在風(fēng)云詭譎的商戰(zhàn)里屢遭暗算,裴氏險些面臨倒閉的時候,他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慌張。
淡漠涼薄,是他一貫的樣子。
唯一的例外,就是此刻雙眼泛紅、楚楚可憐的南湘。
南湘,是他養(yǎng)了六年的金絲雀。
如今要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和別的女人親密無間,裴臻怎么不心疼呢?
為了她,裴臻第一次違背了對我的承諾,享受著偷腥的禁忌與刺激,食髓知味。
六年,日日如此。
人前他是溫柔體貼的完美男友,人后他卻背著我養(yǎng)了六年的小情人,無所顧忌地寵溺她,要什么就給什么,幾乎把一顆心都捧到了她面前。
他會摒棄原則,拋下千億大單,給她在南城放一整夜的煙花。
會陪著她一起做手工,吃從前最瞧不上的路邊攤,任由南湘一次次挑戰(zhàn)他的底線。
一場小網(wǎng)紅和霸總的甜甜戀愛,即使他從未露臉,也讓無數(shù)網(wǎng)友嗑生嗑死,紛紛吹捧起這才是真愛。
南湘也吃到了粉絲紅利,全網(wǎng)各平臺粉絲過千萬,即使離開了裴臻,她也能靠著自媒體過得很好。
倒是難為裴臻頂著出軌戀情曝光,小心翼翼地兩頭應(yīng)付我。
整整九年,他把心給了別人,卻也舍不得放下我。
如果我不姓簡,不是商圈大鱷簡筠的獨(dú)女,他還會和我結(jié)婚嗎?
答案不言而喻。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沒來由地覺得惡心至極。
這頓飯兩家人吃得賓主盡歡,我卻如鯁在喉。
南湘作為主廚,站在餐桌旁一道道介紹自己的菜品,期間一度哽咽。
異樣的失態(tài),惹得一眾人的目光都匯集在她身上。
她穿著最普通不過的工作服,妖嬈勾人的身段卻平添了幾分風(fēng)情,她低垂著頭不敢看裴臻,眼淚卻不自覺地悄悄滑落。
終于,裴臻像是受不住女人通紅的眼眶,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地對我說:“抱歉晚晚,公司突然通知開會,我得回去處理一下緊急事務(wù)。”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沒有說一句話。
裴臻實在是心急,半點(diǎn)沒察覺出我的不悅。
我爸卻看出了異樣,他不輕不重地擱下筷子,眼神審視般地在倆人之間流轉(zhuǎn)。
威脅似地開口:
“阿臻啊,一頓飯的時間,你都抽不出來嗎?
裴氏能有什么事,比晚晚更重要嗎?”
一句話,令裴臻臉色大變,咬著牙渾身僵硬地坐了回去。
南湘卻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一般,捂著嘴直接跑了出去。
裴臻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眼里藏著濃濃的心疼,頂著裴父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硬著頭皮把這頓飯吃了下去。
臨走前,他提出要送我回家。
一路的紅燈,我們兩人都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等待著。
忽地,街邊的路燈亮了,他的半張臉隱藏在黑夜里,語氣帶著忐忑又暗藏怒火: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我心疼得厲害,仿佛有人拿刀狠狠插了進(jìn)去,連帶著皮肉都被血淋淋地拽出來一樣。
面上卻只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所以你今天是故意把家宴定在阿湘的店里,故意給她難堪是不是?!”
他滿臉厭惡,眼里滿是譴責(zé)和失望:
“晚晚,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很難想象,明明前幾個小時,他還是溫聲細(xì)語、事事妥帖的完美未婚夫,現(xiàn)在卻為了一個小情人對著我聲嘶力竭的質(zhì)問。
原來變了心的男人,能殘忍到這種地步。
我痛得呼吸一窒,反問道:“哪種人?!
裴臻,我跟了你九年,從18歲到27歲,九年的青春換來的就是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嗎?”
裴臻臉色一僵,眼里閃過一絲心虛。
綠燈亮了,身后響起震耳欲聾的鳴笛聲和怒罵聲,
一片嘈雜聲里,我的眼淚無聲落下。
“晚晚…”
他像是被戳穿了一般,面上浮現(xiàn)出惱怒的神色,扭過頭去不敢看我。
裴臻的手機(jī)不停地彈出消息。
他隨意掃了一眼,臉色驟然大變,旋即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刺耳的鳴笛聲回應(yīng)著后車的催促。
后車的人上前理論,被他抽出一沓厚厚的現(xiàn)金打發(fā)走了,他拔下鑰匙丟進(jìn)我的懷里,逃也似地丟下一句:
“對不起晚晚,我回來再和你解釋?!?p> 說完,不顧我沒有一絲人色的臉,拎起外套就匆匆飛奔離開,徹底消失在了來來往往的人群里。
我死死盯著他的背影,只到眼眶酸澀難忍,再也流不出半滴淚,心里對他最后一絲幻想也跟著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