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命運

　　隨著光明魔力的碾壓，厄瑞玻斯?jié)u漸感覺自己的意志消散。

　　耳邊卻再次傳來祂的話語：“我會讓你親眼見證，愛人的消亡?！?p>　　在見到神明的那一刻，阿諾斯便已知道，厄瑞玻斯已經(jīng)死亡。

　　接下來，該輪到他們了。

　　但他依然堅定的攔在光明神的身前，望著既定的死亡結(jié)局，他緩緩開口。

　　那是人魚的吟唱聲，身后隨之，響起了更多附和聲調(diào)，如同潮汐的漲落，大海的低吟。

　　他們心知，他們再回不了大海了。

　　而這首歌，將是他們對大海最后的思念。

　　更多反叛軍們被歌聲感染，魔力一點一點，從阿諾斯身后聚集，大地也為之顫動。

　　“埃吉爾?！惫饷魃裢拿嫒輩s緩緩低吟出聲。

　　感受到他的魔力后，那股熟悉感讓祂不得不再次感嘆作為造物主的世界對神明的偏愛，就連隕落后，靈魂依然不滅，陷入輪回，誕生之地卻是他們的故鄉(xiāng)。

　　阿諾斯卻聽不到他宛如輕嘆般的低喃，但面對壓迫感十足的光明神，他依然面不改色。

　　少時被族群拋棄，為了保護更多的族人勾引托爾曲意逢迎。

　　他這一生太苦了，所以無時無刻不帶著笑意。

　　這也算是一種解脫吧？他望著身后已經(jīng)看不見蹤跡的那三分之二的隊伍，在心中想到。

　　但光明神耐心已經(jīng)消耗殆盡，碾壓眾人的魔力毫不猶豫的傾瀉而出，那是神明的全部實力，那場預(yù)言所造成的屠殺下，他走向了命定的結(jié)局。

　　祂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等待著，看著他們絕望的雙眼，如同年少時，絕望的他。

　　鮮血，自然要用鮮血來償還。

　　黑暗神用生命保護的愛人，一心想要保護的族人的海神，都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逝去，想到這，祂不禁嘴角牽起一抹笑意。

　　無數(shù)湮滅的靈魂如同消散的塵埃，祂的手中握著神明快要消散的靈魂，再次向走向前方。

　　叛逃的隊伍實在太過龐大，他們匆匆沖進迷霧森林。

　　魘帶著塞莉娜一路追趕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隊伍的末尾，而再前方，便是一望無際的迷霧森林。

　　就快到了！它帶著塞莉娜加快了速度。

　　但卻被驟然襲來的光明魔力擊落在地，神明的力量太過強大，僅僅是一擊，它又化為那副虛弱的宛如一團霧氣的模樣。

　　被它攏在懷中的塞莉娜依然昏迷著，狼狽的滾落在地。

　　厄瑞玻斯死了，阿諾斯也死了，它與塞莉娜，也即將面對死亡。

　　神明的速度實在太快，它絕望的望著這一幕。

　　但光明神凝視著塞莉娜的臉龐，卻頓住了腳步。

　　祂的語氣中帶著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發(fā)問：“她叫......什么名字？”

　　那張臉，實在太像珂特，也讓他想起了那張快要忘卻的，自己曾經(jīng)的面容。

　　這張法奧斯的臉用久了，漸漸的，就連他也再想不起自己從前的模樣。

　　但他望著塞莉娜的臉龐，腦海中卻再次浮現(xiàn)出了自己曾經(jīng)的面容。

　　祂現(xiàn)在似乎暫時不打算殺塞莉娜，打算趁機帶著塞莉娜逃走的魘，敷衍回道：“塞莉娜?！?p>　　神明卻露出了幾乎稱得上溫柔至極的笑意：“很好聽的名字?！?p>　　她長的，很像......珂特......

　　也讓他不禁想起，取代光明神之前的自己。

　　在光明神的神座之上，法奧斯的這張臉祂用了太久，幾百年的時光，祂早已遺忘了自己曾經(jīng)的面容。

　　他不禁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那一輪的月亮，曾經(jīng)信誓旦旦想成為勇者的他，與伙伴們一同約好去森林中探險。

　　入夜后伙伴們早已睡下。珂特向來安靜，但那晚，他們坐在篝火前守夜，一直聊到天明。

　　包括，那場未完成的婚禮后，會帶著兩人美好期盼出生的孩子。

　　“就叫塞莉娜吧，我是女巫，未來誕生的應(yīng)該會是個女孩。她會和你一樣，善良勇敢?！辩嫣氐穆曇綦S著晚風(fēng)落入他的耳中，“在女巫的古語中，塞莉娜代表著月亮?！?p>　　她指著天上溫柔而又皎潔的明月，“哪怕在黑暗中，也會熠熠發(fā)光。”

　　但后來，村莊覆滅，他們沒能成婚，也沒能，擁有一個孩子。

　　但，他一眼便認出了，那是珂特的孩子，帶著曾經(jīng)他們的美好期盼，誕生的孩子。

　　他低頭撫去她臉頰上沾染的灰塵，透過塞莉娜的面容，他似乎又見到了那個安靜的女孩，聽見她低聲喚道自己：“阿贊?！?p>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魘，他看著它，沉聲問道：“你為何保護她？是因為你是黑女巫的瑟茜族群中，伴生的魘獸？”

　　魘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也沉默的點點頭。

　　它覺得，光明神似乎，并不打算傷害塞莉娜？

　　他的目光驀然陰沉：“你們既然能拋棄珂特，為何又要保護她的孩子？”

　　聽著眼前光明神的質(zhì)問，魘有些錯愕。

　　看著憤怒的神明，魘忽然意識到，黑女巫一族的滅亡，似乎正是因為被寄托著希望而送離族群的珂特。

　　司祭女巫預(yù)言了神明的隕落，在她們參與進諸神黃昏的動亂時，再次預(yù)言了族群的覆滅，而后，族群中最小的孩子珂特，帶著女巫之書被送離族群，失去蹤跡。

　　命運推向她們做出行動，走向了預(yù)言中既定的結(jié)局。

　　它又想起曾經(jīng)聽到的話語，但這次，這個聲音在回憶里格外清晰。

　　“司祭女巫的預(yù)言不容置疑，預(yù)言從不會出錯。”

　　故事的開始，因為極力阻止預(yù)言的誕生，反而導(dǎo)致了預(yù)言的塵埃落定。

　　它雖然并未了解到全部的真相，但此刻，它想自己已經(jīng)明白了，族群覆滅的原因。

　　“因為那則預(yù)言，”它緩緩開口，“珂特是被選中，送離族群遠離女巫覆滅的那則預(yù)言，寄托著族群希望，能夠活下去的孩子?！?p>　　治愈術(shù)落在了塞莉娜的身上，與之一同落下的，還有龐大的魔力下，神明的賜福。

　　他不禁想起，曾經(jīng)教廷遞上的，在他掌心如塵埃消散的卷軸。

　　他沉默的看著已經(jīng)成為反叛軍的塞莉娜。

　　選擇不可逆轉(zhuǎn)，命運似乎，總愛滑向無法控制的地步，就如同自己與珂特的分離。

　　他輕聲開口說道：“帶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