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王大

　　眼前的一幕太過詭異，又詭異又惡心，幾個大漢實在受不了了。他們原本就是為了一頓酒來幫王大抬尸體，沒想到尸體沒找到，還看到這么一出。

　　幾人也不樂意了，直接拿起家伙二話不說就跑了，徒留下瘸腿的王大和傻愣愣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王二。

　　“哎、哎！你們別走啊！”王大高聲喊著。

　　那幾人卻頭也不回，拔腿就跑，連那一步三喘氣的賈道長也跑沒影了。

　　王大不死心地又喊了幾聲，卻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他看了看自己的瘸腿，又看了看旁邊的王二，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昭方才走神了，并沒有看到那一幕，待她回過神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幾個大漢不知為何都跑了，現(xiàn)在只剩下老熟人王大和王二。

　　哦，還有秦懷遠(yuǎn)。

　　想到秦懷遠(yuǎn)，李昭立刻又坐回去了。秦懷遠(yuǎn)還沒走，她不好現(xiàn)身。

　　已經(jīng)往外飄的無頭女尸側(cè)身朝著她，像是在問：“為什么不出去？”

　　李昭抬手指了指秦懷遠(yuǎn)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隨后擺擺手。

　　于是無頭女尸也飄回來一些。

　　“嘿嘿，沒有頭。”王二突然傻笑，還對著李昭和無頭女尸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李昭和無頭女尸立刻縮起腦袋，倒不是怕這王瘸子和王傻子，怕的是藏在暗處的秦懷遠(yuǎn)。

　　王大被王二突然的傻笑嚇了一跳，他謹(jǐn)慎地順著王二的視線看過來，卻什么都沒有看見，只有茂密的荊棘和樹木。

　　可王二卻依然維持著對著那里招手的姿勢，嘴里不停地重復(fù)著“沒有頭”。

　　想到昨日夜里那個無頭女鬼，王大這次是真的怕了。他艱難地拉起王二，然后拖著傷腿，一點一點地拉著王二往山下挪。

　　王二一步三回頭，即使被王大拽著走，腦袋還要拼命往身后看。

　　眼見二人就要離開，李昭連忙追上去。

　　秦懷遠(yuǎn)更是先她一步跟了上去，李昭便和無頭女尸小心地綴在秦懷遠(yuǎn)身后。

　　李昭腦子轉(zhuǎn)得飛快，按照秦懷遠(yuǎn)的性格，這秦懷遠(yuǎn)不會無緣無故就出現(xiàn)在這亂葬崗，還跟蹤偷尸賊王大和王二。

　　看來王大、王二身上有秦懷遠(yuǎn)想知道的事情。

　　想起上一世明正三年的涿州女尸案，李昭有了猜測——秦懷遠(yuǎn)在查女尸案。

　　若真是如自己猜測這般，那不就可以跟著秦懷遠(yuǎn)后面撿便宜了。

　　李昭有些興奮，正好她白日里不便出面去找無頭女尸的頭，若是秦懷遠(yuǎn)能破了這女尸案，把牽涉其中的賊人全部抓捕歸案，不就能從他們口中問出無頭女尸的腦袋在哪嗎？

　　秦懷遠(yuǎn)一路跟在王大、王二身后。

　　王大艱難地拖著王二離開了亂葬崗的范圍，兩人找了一處平地停下來休息。

　　王大攤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陽光很好，灑在他身上，王大卻沒有感到一絲熱意。

　　王二坐在旁邊的石頭上，他終于沒有再繼續(xù)念叨那句“沒有頭”了。

　　王大實在累到不行，他沒錢，昨日腿折了也沒去醫(yī)館，只是隨便拿布帛裹了裹。原本還想著今日找到女尸交差便能拿剩下的銀子去看腿，這下好了，女尸沒找到，王二又中邪了。

　　王大痛苦地閉上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忽然，他的頭頂出現(xiàn)了一小片陰影，王大以為是王二在犯病，便想抬手揮開。誰知他剛一抬手，手臂便碰到一抹涼意。

　　秦懷遠(yuǎn)抽出佩劍抵在王大的脖頸處，劍未出鞘，但寒氣已經(jīng)透了出來。

　　王大嚇得沒敢睜眼，他大聲求饒：“姑奶奶請饒命?。∈切〉呢斆孕母[，這才驚擾了您！”

　　“小的知錯了，還望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和苦命的弟弟吧！”

　　秦懷遠(yuǎn)聽得莫名其妙，他未曾開口，那王大怎么叫他姑奶奶？

　　不遠(yuǎn)處躲在暗處的李昭噗嗤一笑，這王大閉著眼睛不敢睜眼，應(yīng)當(dāng)是把秦懷遠(yuǎn)當(dāng)成無頭女尸了。

　　秦懷遠(yuǎn)并沒有繼續(xù)糾結(jié)稱呼的問題，他單刀直入：“你做這行多久了？”

　　王大一聽是個男子的聲音，立刻睜開眼睛，眼前一個年輕人正拿劍抵著自己。

　　不是女鬼就好，王大瞬間松了一口氣。

　　而后，他眼睛一轉(zhuǎn)，立刻變了臉，端出一副長者的模樣：“小兄弟，你這是何意？”

　　秦懷遠(yuǎn)幼時還沒被接回丞相府時，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眼見這王大突然變臉，秦懷遠(yuǎn)可不慣著他，他只是略微抬了抬手，那柄寶劍登時出鞘，劍刃閃著寒光。

　　王大先前還用手來擋這劍，他的衣袖剛碰到劍刃，立刻被劃開一個口子。

　　年齡經(jīng)歷在絕對的武力值面前什么也不是，更何況這王大也并沒有什么說得上的經(jīng)歷，不過仗著自己年紀(jì)大，又常年在黃土地里勞作，累出來一身腱子肉。

　　他看不出來秦懷遠(yuǎn)的武功如何，但他一身打扮雖然看著低調(diào)，但那寶劍上卻鑲嵌著寶石，劍刃削鐵如泥，想來也是非富即貴。

　　王大活了三十多年，什么時候可以犯渾、什么時候該收斂他還是分得清的，他立刻雙手抱拳求饒：“大俠高抬貴手，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俠饒命！”

　　秦懷遠(yuǎn)語氣冷淡：“說說吧，什么時候開始這營生的？”

　　王大裝傻：“大俠，小的不知道您在說什么？我跟我弟都是這王家村的種地的，沒別的營生了?！?p>　　秦懷遠(yuǎn)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王大。他原本長著一雙漂亮的杏眼，居高臨下用鼻子看人的時候卻自帶壓迫感，再加上他那高大挺拔的身高，頗有種不怒自威的模樣。

　　上一世的李昭可是領(lǐng)略過多次，她懂那種壓迫，隨之而來的還有來自內(nèi)心的恐懼。

　　王大嚇得臉色發(fā)白，當(dāng)即跪了下來：“我說我說，大俠饒命?。　?p>　　原來這王大也是第一次偷女尸賣錢。他和王二就住在山腳下的王家村，家中只有幾畝薄田，平日里靠種地為生。只是他們兄弟二人慣常好吃懶做，三十多歲了，依靠那幾畝薄田只能糊口，兄弟二人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去年王大被村里的男人帶著染上了賭癮，從此便流連賭桌，欠了賭坊好多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