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想一個人
是夜，向來不會讓作為情人的沈小愛過宿的孟博衍第一次讓她留了下來。
洗漱后，沈小愛身上穿著孟博衍寬大的上衣。
“博衍，你的衣服在我身上，像裙子一樣呢。”
沈小愛語氣輕松，輕笑著說道。
“你可以拿去當(dāng)睡裙?！?p> 孟博衍應(yīng)道，坐在了床邊。
沈小愛翻身到他旁邊，將腦袋枕在了他的膝蓋上。
“……”
孟博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僵硬。
這個角度的沈小愛，明明穿著他的衣服——
為什么，他還是能看清她的身體線條？
雖說他們是情人關(guān)系，但是這還是他印象里的第一次——
沈小愛對他這么主動。
“你困了嗎？”
沈小愛輕聲問道。
“……”
孟博衍沒回答，稍稍低頭，看見女人趴在自己腿上，黑色的秀發(fā)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男人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撫摸，但僅僅一瞬的猶豫，他便沒有伸出手。
他們，只是情人。
他已經(jīng)破產(chǎn)，盡管沈小愛說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但身為男人的尊嚴(yán)，又讓他不能那么自然地承認(rèn)他需要一個女人來安撫心靈。
何況，他猜她也遲早會離開他。
于是，孟博衍語氣稍顯冷淡地說道：
“沒，怎么？”
話剛說出口，孟博衍便覺得自己有點(diǎn)死裝的了。
自己的內(nèi)心，原來是這么一個矛盾體嗎……
明明渴望——
卻因?yàn)楹ε率?，而要推開。
“我想看看你。”
女人的腦袋蹭著他的大腿。
本心如止水的孟博衍，心里突然泛起了層層漣漪。
“要看我什么？”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不似先前冷淡，像是在克制些什么。
沈小愛，太犯規(guī)了吧？
“看你一絲不掛的樣子?！?p> 沈小愛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柔情似水，像是月光下突然降臨在他身邊的魅魔的耳語。
聲落，女人一手撐在了他的大腿旁邊，支起身子，一手將自己臉頰旁的碎發(fā)撩到耳后，微微歪著頭對上男人漆黑的眼睛。
“你負(fù)責(zé)嗎？”
男人聲音嘶啞，鼻息間是女人身上散發(fā)出來柑橘香味，剛剛裝出來的冷淡蕩然無存。
他當(dāng)然知道，她在暗示恢復(fù)單身的他今夜占有她。
只是不知道，他向來克制得當(dāng)?shù)恼加杏?，她能不能受得起?p> 之前的他怎么沒發(fā)現(xiàn)，沈小愛的投懷送抱對他來說這么有吸引力？
總不能是她在剛剛那碗看起來平平無常的面下了藥，讓他中了毒吧？
這種感覺，真是——
奇怪。
明明前一秒他還想故意推開她。
現(xiàn)在就好像變成，他在欲拒還迎了一樣。
“博衍，我不會跑的?！?p> 沈小愛輕聲說道，能感覺鼻息間男人溫?zé)岬臍饬鳌?p> 聲音雖輕，但宛如承諾般的話鄭重有力，敲擊著他的心房。
她早已透過男人的眼睛看出此刻他的著迷。
但不知為何，孟博衍卻一直沒有下一步的舉動。
“在猶豫什么？”
沈小愛靠在他的耳邊，輕聲問道。
“擔(dān)心?！?p> 他需要的陪伴，不止是肉體關(guān)系。
她——
會懂他的心思嗎？
這一時的陪伴縱然可以慰藉他——
但他更害怕短暫擁有后，永遠(yuǎn)的失去。
“擔(dān)心什么？”
沈小愛不解地問道。
借著灑入室內(nèi)皎潔的月光，她看到男人的耳根泛出些許粉色。
“怕你會疼。”
孟博衍的視線落在女人被黑色蕾絲睡裙勾勒出的曼妙曲線上，喉結(jié)不禁上下動了動。
他想，即便自己顧慮太多——
但現(xiàn)在的自己，顯然是需要一個人陪著的。
哪怕只是缺乏靈魂溝通的相擁而睡。
因此，他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疼的話，我會喊你名字的?！?p> “博衍?！?p> 女人將額頭溫柔地抵在了他的額頭上，盯著他此刻竟有些躲避的眼神。
他們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沈小愛甚至能感覺到他此刻的緊張和僵硬。
孟博衍，身為霸總文里的反派大佬……
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是不是有點(diǎn)太純情了？
不過，要比霸總陸以航可愛多了——
她有點(diǎn)喜歡。
“明天，你搬進(jìn)來吧，小愛?！?p> 他的理智和猶豫就快要斷線。
男人只是輕輕一推，女人便順著他的力度倒在了潔白柔軟的大床上，烏黑的頭發(fā)鋪開如渲染的畫卷。
“明天搬，孟總的意思，是今晚要趕我走嗎？”
沈小愛故意挑逗著這么說道。
透過月光，她看清了孟博衍脫掉上衣后一絲不掛的樣子。
高挺的胸膛，流暢的肌肉線條，透露著強(qiáng)烈的力量感，讓人血脈噴張。
“不會——”
孟博衍一只手架住她的腿，退去礙事的睡衣，吻住了她柔軟的唇。
“沈小愛，你也別想跑?！?p> 說什么呢？
她才不會跑。
她就喜歡反派逆風(fēng)翻盤這種劇情。
——
翌日。
沈小愛睡眼惺忪地醒來后，發(fā)現(xiàn)大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昨晚還將她摟在懷中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
向來睡眠不深的她居然完全沒有意識到。
昨晚他們……
其實(shí)什么都沒發(fā)生。
沈小愛坐了起來，靠在了床頭的軟墊上，臉色并不好看。
他們明明都親了。
她也能看出孟博衍眼中的情欲。
他們甚至都已經(jīng)坦然相待。
他卻給她高漲的欲望潑下了一盆冷水。
“你還要嫁人，沈小愛?！?p> 他叫的是她的全名。
孟博衍眉眼微垂，刷子般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低著頭，隱藏了自己臉上的表情。
“我不能碰你。”
突然冷靜下來的男人這么說著。
然后，他下床關(guān)燈，幫她穿好衣服，掖好被子，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博衍，你要去哪？”
沈小愛喊住了他。
他剛剛說不會趕她走，原來是……
他自己要走的意思嗎？
這算什么呀！
“剛剛是我太沖動，說的話——”
“你別放在心上?！?p> 孟博衍低沉地說道，語氣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隱忍。
自己怎么可以被她幾句話就撩撥？
短暫的歡愉，只會讓他更加難以接受往后的落空感。
因此，他寧愿不開始。
“別當(dāng)真?！?p> 他指的是明天讓她搬過來的這句話。
“小愛。”
“離開我吧，那樣不會連累你。”
他最終還是不相信她說的話，因此選擇了在最后一步推開了她。
為了避免失去——
他選擇放棄開始。
“博衍。”
“我怕黑。”
“我不想一個人?！?p> 沈小愛抿唇，聲音低低地說道。
她不怕被報復(fù)，也不怕會因?yàn)樗艿綘窟B。
她只是，也不想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個人。
孟博衍，你應(yīng)該也害怕一個人吧？
不然，怎么會破天荒地讓她在他家過夜？
“……”
“我陪你，到你睡著。”
聽到沈小愛這樣說之后，男人心軟，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
于是，他將她摟入懷中，任由那柑橘的淡香入侵他的每一個細(xì)胞。
女人在他的懷中很快便沉沉睡去，呼吸平穩(wěn)。
孟博衍剛剛快斷線的理智，逐漸被一顆堅(jiān)冰般的心代替。
盯著沈小愛的眼神，沒了先前那般動情。
從言語、肢體動作，到氣場和個人魅力——
他的情人像突然變了個人。
當(dāng)然，他并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奪舍這一說。
他的理解是，沈小愛終于不在他面前維持人設(shè)了。
意識到自己在面對真實(shí)的沈小愛的瞬間，他忽然感覺到心中一片柔軟。
見過太多的狡猾、人性的險惡，不同的人同樣的戲看了無數(shù)遍，他本以為自己的內(nèi)心早已麻木。
直到沈小愛提著一份他曾經(jīng)從不會吃的炸雞出現(xiàn)在他家、坐在他的旁邊——
他突然就覺得她跟其他人不一樣。
正因?yàn)槿绱?，他才不能對她那么隨意，即便她主動、她愿意。
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又何必拉她入局？
就算她只是沈家的養(yǎng)女，并不是沈家的真千金，比起自己——
她也有更好的選擇。
沒必要在自己身邊浪費(fèi)時間。
如此，他便沒資格、也沒理由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