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晨曦斑駁惠風(fēng)和暢,枝葉婆娑風(fēng)移影動,時光荏苒,過去的一切都被掩埋。
謝梔霧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得有些無聊了便將意識從荒蕪中拉回來,只是她睜眼候,發(fā)現(xiàn)眼前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她抬手摸了摸眼前,觸摸到一片冰涼柔軟,是紗綾。
看來是沒死成。
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她茫然地想。
沒有人回應(yīng)她,她就自己做起來,摸著很小心翼翼地下床,卻還是一屁股摔在地上。
長時間沒用腿,站不住。
謝梔霧不灰心,再站起來,站不了就爬,直到她跌跌撞撞,創(chuàng)得一身傷,才摸到門檻,此時方能隱約聽見屋外的鳥鳴。
她倚著門框不動了,發(fā)著呆。
忽然感覺很泄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坐了很久,日漸升,溫暖的陽光一點點爬滿謝梔霧半個身子,既暖和也覺得刺骨地寒。
似乎暖寒交鋒,謝梔霧難受極了,可骨子里仍是冷的。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tuán)。
哐當(dāng)——
院子的門栓似乎被人打開了,接著就是一陣推門聲,來人腳步輕盈。
秋蘭看見門框旁的人腳步一頓,然后趕緊走過去,把她抱起來:“小姐!”
小姐難受著,回不了話。
謝梔霧迷迷糊糊想,小姐是叫的自己嗎,可是一家都沒了她算哪門子的小姐?還是說自己其實是死了的,只不過投的新胎也是個瞎了眼的?
秋蘭把謝梔霧平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再替她把遮眼的白綾取下來,給她的眼睛和磕碰的地方上藥。
她的工作就是沒人給小姐的眼睛換藥,已經(jīng)兩年了。
當(dāng)初剜眼的疼痛似乎還帶著些余韻,謝梔霧有些不分今夕是何夕,下意識開始掙扎,排斥著來人觸碰自己眼睛。
但是這人摁得太緊了,她就是動一根手指頭也難。
上完藥,秋蘭拿出一條新白綾給她戴上,再取了顆丹藥,強塞進(jìn)謝梔霧嘴里,又灌了半杯水,見她咽下,才道:“小姐好好休息?!?p> 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
那藥有點迷藥的意思,謝梔霧整個人暈的不行,最后敗給了困意。
再醒來時,似乎已經(jīng)到了晚上,因為她已經(jīng)感受不到任何暖意了。
恰逢此時,腳步聲漸起,那人打了聲招呼:“小姐?!?p> 是秋蘭。
謝梔霧想起來,曾斷斷續(xù)續(xù)地清醒過,但清醒的時候無一不是在換藥的時候,就像是卡著藥效過的那個點來投喂下一顆藥一樣。
不過無論怎樣,謝梔霧都是抗拒的。
如上午一般,秋蘭給她換藥換綾布,以及給她吃藥。
有一點不同的是,謝梔霧報復(fù)上午這人惡行似的,盡全力踢翻了藥盒,嘩啦一聲藥瓶碎了一地。
聞聲,謝梔霧在心里揚起惡劣的笑,面上依舊蒼白病懨。
秋蘭蹙眉,低聲罵了句什么收拾完就走了,沒打招呼。
謝梔霧暢快了一小會,因為下一刻困意照樣襲來。
靠著意志力,謝梔霧用右手上的手環(huán)強行在左手劃出了傷痕。
又快又狠。
那手環(huán)是她今天上午發(fā)現(xiàn)的,上面有一道紋路對于其他的有些過于鋒利了。雖不知道從何處來,但有用就行,譬如此時。
謝梔霧不知道左手成什么樣子了,總之一定很嚇人。
困意退了許多,她爬下床,按照上午摸索出來的路線,爬到門外,磕碰得少些了。
謝梔霧從來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所以她準(zhǔn)備先要把這個院落的構(gòu)造搞清楚,以備不時之需。
理想很美好,現(xiàn)實很殘酷。
謝梔霧大概摸清了外面的構(gòu)造,可摸到外院大門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疼了,再加單純的失血和一直試圖控制她大腦的藥,扛不住,暈了。
春暮的夜空無星無月,涼風(fēng)瑟瑟,柳條搖曳,風(fēng)移影動,層云流轉(zhuǎn)。
次日,秋蘭來換藥時被眼前一幕驚了一下,眼前小孩臉頰燒紅,眉心緊蹙,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孱弱不堪。
最可怖的是衣服上的血跡和左手上長長的劃痕,翻出了皮肉。
不容她探查,秋蘭放下藥箱,抱起小女孩就往醫(yī)藥堂那邊趕,同時掐出傳音字訣,言簡意賅:“小姐高熱,風(fēng)寒,左手上有傷,嚴(yán)重?!?p> 對方回了三個字:“知道了?!?p> 半刻鐘后,秋蘭出現(xiàn)在醫(yī)藥堂門口。
“咋回事兒啊這是?”
老醫(yī)者叫秋蘭把孩子抱進(jìn)去放榻上,自己坐一旁開始診脈。同時叫藥童那自己的藥箱來。
秋蘭搖了搖頭:“不知?!?p> “小姐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的?怎么燒得如此嚴(yán)重!”
秋蘭不語。
老醫(yī)者吩咐人去拿退熱藥,再從藥箱里拿出一白色瓷瓶,將藥撒在女孩左手傷口上。
他一邊處理一邊怒喝:“我昨日是怎么跟你說得?小姐醒了就要第一時間匯報給顧夫人,隨后怎么做聽候夫人調(diào)遣!我問你,迷沉丹你是不是還喂給她了?”
秋蘭臉色白了又白,卻說不出一句話。
她哪知道,這么多年了,顧夫人來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她以為這孩子不受重視,就想著這事兒不勞顧夫人費心,就自作主張接著喂那丹藥。哪知這孩子竟會如此。
幾個人就在盯人,煎藥,改藥,上藥中度過了一天。
最后老醫(yī)者疲憊揉了揉眉心:“這孩子本就體弱,那藥就停了吧?!?p> “這話你我說了又不算?!鼻锾m僵硬道。
老醫(yī)者翻了她一個白眼。
秋蘭幾分委屈,這時才掐傳音字訣:“顧夫人?!?p> “何事?”
“小姐醒了,這時得了風(fēng)寒,體弱,藥醫(yī)師說最近怕是承不住迷沉的藥性?!?p> 過了一會,那邊才道:“何時醒的?”
“昨日清晨至正午?!鼻锾m勉強道。
顧夫人笑了一下:“自己去罪堂領(lǐng)罰,記得找姚其柏,報我的名字。至于那藥,以后都不用了,治眼睛的繼續(xù)?!?p> “明日我會過來一趟,藥醫(yī)師說阿霧體弱……花院太遠(yuǎn)了,今夜就搬到離苑去,正巧那邊最近熱鬧。”
“是?!?p> 傳音斷了。
藥醫(yī)師:“讓她在這歇一晚吧,你去離苑收拾收拾,那邊都好久沒住人了吧?!弊詈笠痪渌剜?。
秋蘭心煩得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