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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心成囚

癡心成囚

周泠伶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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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7-16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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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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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囚》

癡心成囚 周泠伶 7069 2024-07-16 17:05:18

  云城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五線城市,蜿蜒逶迤的護城河穿城而過,把灑落在群山中間的小城攪動得那般的靈動、那般的秀美。

  此時,華燈群星般的怒放,汪小玲侍候母親睡下,躡手躡腳的回到自己房間,這些天來身心的緊張終于得以放松。前些天,母親闌尾腔感染和梗阻差點穿孔,她匆匆從海城趕回來照顧,昨天才術(shù)后出院回家。

  房間開的是暖光燈,她慵懶的在書桌前坐下,習慣性地伸手拿了那本書——美國女作家瑪格麗特·米切爾的長篇小說《飄》。這是一本裝幀很精美的書,封面是硬殼的,藍色的底色,正面用了女主人公的圖像,背景為女主人公的精神和實際的家園照片——塔拉,整本書的封面、背面和書脊用的都是這張家園照片,它們交相輝映,切合著主題,雖然書的邊角被翻閱摩挲得灰白起毛了,卻還是那般的養(yǎng)眼。

  夜似乎越來越孤寂,只有她翻書的聲音,樹枝在夜風中擺動卻沒有一點聲響,她輕呼一口氣,仰頭閉上了雙眼,書悄悄的停靠在了胸口。半晌,她直起了身,左手托著硬硬的書脊,指尖不經(jīng)意地劃動著書頁,腦海里跳躍著那行字:“我們都哭著不睡,是為了回憶誰。”

  記憶總是很奇怪,想憶起的時候總是常常想不起,而在不想的時候卻又冒了出來,讓人毫無準備,甚至讓人無法停下來。是的,不期而至的往事,讓此時此刻的汪小玲像極了瑪格麗特·米切爾筆下的斯嘉麗:“她伏在地上,疲倦已極,許許多多的苦惱和回憶,不停地向她撲來,使她擺脫不掉。”

 ?。ㄒ唬?p>  汪小玲和簡明是高中到大學的同學,她在家是獨生子女,母親是會計,父親是高校教師;而簡明父母在他十六歲那年因車禍早逝,比他大九歲的哥哥帶著他相依為命,高二的時候,哥哥調(diào)到這個小城的供電局,他便插班就讀到她們班。他們一個冰雪聰明柳絮才高,一個穎悟絕倫正直果敢,自然而然就漸漸被對方吸引。

  她記得最后一次模擬考試結(jié)束的那天下午,兩人一起走出學校大門,“你確定要參加高考放棄保送嗎?”她問他。

  “嗯,那不是我想修的專業(yè)。”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然而,真正的原因是他被保送的學校與她的志愿不是同一所大學。

  其實,他對她的用情她不是沒有感知,誰能阻擋蝶舞翩躚!所有的文字都明明白白一顆心,眼神的溫馨,裝幀了他們生命的扉頁。但多少開始,依舊是看不到結(jié)局。

  “哐嘡”的一聲,讓汪小玲回神,低頭看了一眼,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書簽,她先是嘴吹了吹,再用手輕輕的擦,翻來覆去的摩挲著,這精巧竹片做成的扇形書簽一面刻著:“我愛你,直到世界終結(jié)”;另一面刻著:“我對你的愛已經(jīng)到了男人對女人的極限。”這是簡明制作的,他借《飄》中的臺詞告白,一筆一劃都浸透著他的深思熟慮和用心。她盯著那雋永剛毅的字跡,朦朧中耳畔又漂浮著他那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告訴我你愛我,我的余生將依靠它而活著?!?p>  “噢,這是米切爾說的,讓她告訴你吧?!彼浪囊馑?,卻故意抬杠。

  “不,是我,告訴我你愛我!”他幾乎要跳腳了。

  ……

  “是的,我愛你?!狈块g里竟響起了聲音,她嚇了一跳,驚詫中一把捂住了嘴唇,止不住的心悸,心道:見鬼了!她有點不敢相信,當年死也說不出口的話,今天怎么就這么自然地溜出來了!

  的確,不止他愛她,她也深深愛他。

  畢業(yè)了,她繼續(xù)讀研,他學的是法律,考進了檢察院,他嬉戲地說:“你安心啃書,我掙錢娶你,再看著你一天天變老……”

  只是,只是任她千想萬想,她都無法料到他們憧憬的美好終究無法到來。

  她碩士畢業(yè)的那年,簡明被選調(diào)到了紀委,他不知道的是他竟然被市高官的女兒盯上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汪小玲感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仿佛深陷沼澤一般,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那么的模糊。她知道,這是一道奪命的單選題,繞著躲著是不可能的,向前奔行也是做不到的?!凹毖┱Х汩w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毙稳葶俱驳乃谒麄兏呷?)班教室門口坐了一夜。

  第二天晚上,他們相約在“乍見”咖啡廳,他握著她的手說:“等我,給我點時間?!毖壑?,透著藏不住的痛楚。

  她輕垂眼簾,上齒咬著下唇。良久,悠悠的開口:“我準備去海城,訂了下周一的機票?!?p>  “為什么要離開?為什么要走那么遠?為什么要隔山隔海?”他用力攥緊她的手,有些歇斯底里。

  世間安有兩全法,她明白,棄她是唯一代價最小的犧牲。

  到海城兩個月后的一天,她突然接到他打來的電話:“你在哪?發(fā)個定位給我?!?p>  晚上,他指著頭頂上空那由遠及近又及遠的飛機說:“說不準哪天我又從天而降。”

  她白他一眼,心道:你有那么自由嗎?

  第二天下午,他要回去了。

  機場候機廳里傳來了溫婉的登機通知,她跟在他的身后往安檢口走去,走著走著他陡然轉(zhuǎn)身抱住了她,她再也控制不住,“哇…”的哭出了聲。

  他擁著她到了窗邊,她抽搐得泣不成聲,他將她的頭撫靠在懷中,從未見過的傷心欲絕刺痛著他的心:“玲子,好玲子,不哭了,不哭,好好的,我過點又過來。”

  她的頭在他的懷里搖晃,心,像永絕般的痛,她只是不住地搖頭,搖頭,搖頭,胸中剩下的只是一種冰涼的感覺,仿佛所有的希望和恐懼都在那里凍結(jié)。

  的確,他之后再也沒來過。

  都說人字有兩筆:一筆寫執(zhí)著,一筆寫放下。放下,豈是那么容易!那時,每當飛機從天空劃過,她就會想他在不在上面?有時她會覺得惶恐,特別是晚上,她怕他們之間像天上忽閃忽閃的飛機慢慢看不見。

  “吱…吱…吱?!笔謾C來電震動。

  “喂,你在干什么呢,不會是在數(shù)星星吧?!彪娫挼哪穷^,是閨蜜的聲音。

  “憋著什么屁,快放。”

  “明天你應該有空的吧,晚上在云影閣給你開開胃,怎么樣?”

  “不想動。”

  “又不要你出血,阿姨也出院了,出來蹦噠蹦噠,再說你都消失這么多年了,回來了都不露個臉,說得過去嗎,出來嘛,找一找干飯和犯豬癮的快樂,而且不見面我們又怎么'哈哈哈哈哈哈呢'?!遍|蜜機關(guān)槍似的掃了一通。

  “都些什么人???”

  “老哈數(shù),高中的小圈子,加上朱老師。”

  朱老師是他們班主任。

  是的,她一走7年過去了,每年11月她都是接父母去海城過冬,從來沒回來過,這次不是母親生病她怕也是不會回來的。

 ?。ǘ?p>  次日下午6點多鐘,汪小玲推門進了會所的包間,一眼掃去便怔住了,簡明正對著門坐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她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定在了那里。

  她有些失神,昨晚明明說了沒有他的,見他那清癯的面龐露出些許歲月的滄桑,她覺得恍若隔世,他們曾經(jīng)的歲月,好像是上一輩子的事了。

  兩人就這樣四目對望,似乎誰都不愿去結(jié)束這份親密。這時,閨蜜扯著嗓子喊:“怎么這么慢啊,就只差你了?!彼@才反應過來,趕緊跟大家都打了招呼。

  “那個位子是你的?!遍|蜜指著朱老師旁邊的空位補了一句。

  剛進高一她就是朱老師欽定的班長,后來也一直沒有落選過。

  酒過三巡話就越來越多,大家都在恭維著簡明,甚至有些討好的意味。她知道,恭維是身份注定的,在他身上不僅是他這些年的成就,更有市高官女婿身份的加持。雖然有些話大家都避諱著,但她也還是感到有些不自在,朱老師側(cè)過身對她說:“簡明是我叫來的,見見也就安心了?!闭f得慢吞吞的,還有些意味深長。

  “朱老師,我敬您一杯?!?p>  簡明端著酒杯過來站在了旁邊,被酒精灼燒過的眼睛落在了她身上,打斷了朱老師的話,

  朱老師也端起酒杯,看了看他們,說:“你們倆明天到我家吃晚飯吧,怎么樣?”

  簡明晃動的酒杯與朱老師碰了一下,“沒問題,我可以?!?p>  “你呢?”朱老師扭頭看向她,她躊躇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一頓飯吃得是歡聲笑語,從少年時代的懵懂侃到了如今各自的柴米油鹽,昔日的人昔日的事都成了趣談。后來,大家越來越興奮;再后來,汪小玲婉拒了大家鬧著轉(zhuǎn)下一個節(jié)目繼續(xù)瘋狂的盛情,借口回家照顧母親就先撤了。

  走出云影閣的大門,清風撲面讓汪小玲覺得有種清涼甘洌的味道,夜色布滿了小城的天空,這里離家不算遠,大概5、6站公交車的路程,而且現(xiàn)在街上行人也不算多,走一走還可以散散酒氣。幾年前,這段路沒這么寬,現(xiàn)在改造拓寬了一倍,街中間的綠化帶將兩邊分隔成了雙向兩車道,再往前走有一座圓形的過街天橋。

  她走到天橋中間轉(zhuǎn)彎處停了下來,俯身在欄桿上欣賞起了街景。橋下是一條筆直的大街,寬闊的馬路仿佛一條巨大的畫卷展開,北面盡頭的轉(zhuǎn)彎處有一座青灰色玻璃幕墻的商業(yè)大廈;向南望,遠處有一條護城河從下面穿過,蜿蜒婀娜得宛如一條璀璨的項鏈;向西,西山大橋盡頭連接著一座海拔不高的青山,上面是富有盛名的九龍寺,山頂?shù)牧鹆弑粺艋鹩骋r,一閃一閃地折射著金光。如若沒有橋下來來往往車輛的呼嘯聲,在這里看風景也是心悅神怡的事,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背影也是一道風景。

  此時,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在她不遠處放緩了腳步,距她2、3米遠時眼光有意無意地在她身上滯留,她恰好此時轉(zhuǎn)頭,與他四目相接,剎那間,她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另一雙揮之不去的眼睛。

  那時的老城區(qū)沒有改造,路邊的電線桿子大多是被栽在地面的一條鋼繩拉著支撐,那天晚上簡明正面向她表白了心跡,她的接受讓他欣喜若狂,他站在樓下一動不動看著她回家,人影消失了半天他才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的往回走,在路口冷不丁撞在支撐電線桿的鋼絲繩上,眉骨上被勒出深深的一條溝,偏一點眼睛就完蛋了……想到這,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眉骨,接著又自嘲的搖搖頭,不知道是這樣的夜晚,還是酒精的緣故,讓她想起那些年、那些事。

  “唉!”她輕嘆一聲,走到天橋的另一端。放眼望去不遠處就是南方電網(wǎng)公司營業(yè)部,公司門前花壇中的綠植正隨風搖曳,此番景象不由得又讓她想起去年11月她生日那天晚上。

  當時,她正準備點鼠標退出程序休息,手機“吱…吱…”的突然震動,她下意識的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23:35:07,一邊拿起電話一邊想:是誰呀,都這么晚了。

  “喂?!?p>  聽筒里沒有傳出聲音,她看了一眼來電,是來自云城的電話,但號碼不熟悉,正欲掛斷時一個嘶啞的聲音穿越進來:“生—日—快—樂!”一字一頓蝕人心骨。

  爛熟于心的聲音,魂牽夢縈的氣息,瞬間反倒是讓她說不出話來,空氣一下子凝住了,似乎是歸于寧靜,只有他們自己在感受高心率和缺氧的緊張。

  還是他先開口:“今天幾個朋友一起喝酒,高興?!逼鋵崳胝f的是:你好嗎?我想你!每個夜晚都在想你!但出口卻左右而言他:“你猜我今天喝了多少,我把他們?nèi)己扰苛?,沒給你丟臉吧?!睌鄶嗬m(xù)續(xù)的話毫無邏輯,舌頭都在打卷。

  “嗯。”她不知道該說什么,但她知道他至少喝了1斤以上高度白酒。

  “我們?nèi)コ粤艘瓜?,又喝了兩箱啤酒?!苯又?,他“嗝~”了一聲,才說:“我有點高了?!痹俳又皳渫ā钡囊宦暎穷^一下便沒了聲音。

  “喂…”,“喂…”,“喂…”她有點急了,她不知道他那頭是怎么了,是摔在地上還是摔在石頭上,亦或是更糟!她看了眼手機,顯示還在通話狀態(tài),她便不住的:喂,喂,喂!頭頂都像是在冒煙。

  好半天,電話里傳出了懵懵的一聲:“我摔倒在電網(wǎng)公司門口這個花壇里了?!?p>  聞言她才舒了一口氣,心道:還好,還好沒什么大問題,便溫聲對他說:“你在那別動,我找人來接你?!?p>  “別,別掛我電話,我,我只想,只想聽,聽你的聲音?!彼f著,聲音漸漸低下去,仿佛一本書,慢慢翻到最后一頁。

  “你稍等一下,我很快打給你?!彼f。

  “不!玲———子!”

  他費盡心力的喊了一聲“不”,而最后那一聲拖著長顫音的“玲———子”,是那般的撕心裂肺,讓人潸然淚下。

  她一時也無瑕顧及,立即打電話讓閨蜜去接他。

  不到20分鐘,閨蜜電話進來:“哪有什么鬼啊,打他電話也不接,你們不會大半夜的溜我玩吧?!?p>  “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閨蜜嘴上雖吧啦吧啦,但從汪小玲的語氣她也聽出不是鬧著玩的。而此時的汪小玲切實體會到了什么是鞭長莫及,她心急火燎的一遍又一遍地撥打簡明的電話。終于,手機屏幕開始顯示通話時間,“喂,你是誰?是找簡明嗎?”一個清甜悅耳的聲音傳來,嚇得她趕快閃斷了電話,兩行淚也忍不住奪眶而出。迷茫中,腦子閃動著一行字:“從此,各自飄零,各自悲哀?!?p>  橋下“嗤~”的一聲汽車急剎車,把汪小玲從沉思中撈了出來,她輕嘆一聲,抬頭望向蒼穹,越來越濃的夜幕讓她感到孤單和凄涼,一鉤微黃的彎月弓刀似的,之前跳動的幾顆星星也被濃黑的夜幕隱沒。她知道,她和他,離開彼此不是不能生活,只是,再也過不好。

 ?。ㄈ?p>  第二天,下午快5點鐘的時候,汪小玲在水果店挑了個果籃,然后又在隔壁花店買了束香水百合,打車到了朱老師家。

  朱老師住的是一樓,門是開著的,汪小玲徑直走了進去。

  “朱老師。”

  “來來來,里面坐,里面坐。”朱老師聞聲從廚房出來,一邊擦著手上的水珠。

  “師母?!蓖粜×岢瘡N房喊了一聲。

  “唉~,你先吃點水果,飯一會兒就好?!睅熌敢贿厬?,一邊往鍋里撒鹽。

  汪小玲放下東西,準備去廚房,“我來洗菜吧?!?p>  “不用,都準備好了,等下你師母下鍋炒一下就行了。”朱老師喊住她,把栗子推到了她面前:“看看,這有你喜歡的糖砂板栗?!?p>  汪小玲剝了一顆塞到嘴里,“嗯,老電視臺半坡那家的吧?!?p>  “看你這嘴尖的,你母親好些了嗎?”

  “我媽她好多了,過些天就應該沒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敝炖蠋熥焐蠎凵駞s不停飄忽,像是猶豫什么,又像是在想什么。斟酌半晌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簡明說他有事來不了了?!?p>  只見微信聊天界面上短短一行字:抱歉,下午有事不能到,見諒!

  見汪小玲看了不說什么,朱老師訕訕解釋道:“大概是這些年他的工作性質(zhì)養(yǎng)成的謹慎。”

  汪小玲淡然點頭,昨晚飯桌上簡明不假思索的欣諾,她就覺得是酒精使然,料到今天可能會是這個樣子,她答應今天來就是要證實自己的想法而已。

  “唉!原本你該有自己無憂的生活,誰知你當初的選擇,最后卻是替別人付了代價,你父母怎么說?!敝炖蠋熓酋r少清楚她和簡明事情真相的人之一。

  “我跟他們說我們在觀念上出了問題,我說要趁年輕出去闖闖,簡明保守求穩(wěn),沒法再繼續(xù)下去,反正就是責任在我不在他,他們拿我沒辦法?!蓖粜×崧柭柤?,貌似輕松地說道。

  其實,當時母親曾苦口婆心的開導,可她強硬的態(tài)度讓母親無奈,只一聲疊一聲嘆息:“玲啊,你們倆都這么多年了,簡明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你不要太任性,不能太要強,錯過就沒有了。”可在她來說,既然做了決定,那就只能把戲都配套演好。所以,大家都知道,她把簡明甩了,而個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吃完飯,汪小玲跟師母告辭,朱老師送她去公交站,兩人走在林蔭道上,朱老師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遇到合適的考慮考慮吧,這對你對他都好?!鳖D了頓,又說:“有一次他喝高了跑我這里來,還要喝,那悲不自勝的樣子讓人不好受,他說:溺水三千,我的心只在那一處。”

  公交車上人不多,汪小玲凝視窗外,腦子里浮現(xiàn)著昨晚簡明略顯滄桑的臉,曾幾何時原本有著星辰般眸子、彎起嘴角仿若撒上了陽光的臉變成了這樣!她突然特別想他,就像一團火在心里灼燒,而車廂的四壁仿佛把空氣箍得凝固了一般,讓她感到焦灼。恰好,公交車此時正??空九_,她急忙跑了下去。

  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她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處就是“乍見”咖啡廳,遠遠的“茶和咖啡,隨心而動”的巨幅廣告在燈光下格外搶眼,她嘴角上揚,沿著人行道走過去。

  到門口,里面正播放林宥嘉的那首老歌——《飄》:“我看著天上的一朵云/飄著/而風呢?/我聽著風里一首歌/哼著/而你呢?…”瞬間,她杵在了那里,心中有些梗,手放在門拉手上,抬頭望向夜空,將眼底的水霧壓下去。

  “歡迎光臨!里面請?!狈丈δ樝嘤?p>  汪小玲點頭致謝,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杯西湖龍井。

  歌聲還在繼續(xù):“你愛上風中的歌/用什么交換都值得/只要快樂/晴天里我為你放歌,陰天里我沉沉睡了,而你離開了……”她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她和簡明坐過的那個位子,一對情侶正含情脈脈的對望,眸中都充滿了憧憬。

  她也曾滿懷憧憬,他讓她對明天充滿了憧憬,只是他最終沒有出現(xiàn)在憧憬的明天里。

  都說幸福是相似的,而又有多少幸福能夠永遠!她收回目光沉思起來。人生充滿了選擇,雖然她真心不想選,她憧憬的幸福才開始就已經(jīng)是結(jié)束,讓開始變成了殘忍,只是他們的愛太精致而忘記了殘忍。如果有人問她:既是這般的,當初還會不會愛?她想她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會,只是會愛的更理智。其實,既然開始與結(jié)束都是殘忍的,而注定了要去愛,那何不把這種殘忍包裝得更精致些。

  愛有時很簡單,簡單得就是一個眼神;有時卻很復雜,復雜到讓人可以穿越時間的重量,甚至超越生死。閨蜜那時就說她:“你這人就是,心比比干多一竅,遲早得把自己苦死。”其實,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了也無能為力。原以為,只要離開了,也就忘記了,以為遺忘是最好的解脫,而人生很多事,真的是可以釋懷的嗎?不然昨天晚上朱老師特別邀請他們倆去家里吃飯時,他的欣然允諾又怎會讓她那凝閉的心悄然漾起一絲波瀾呢。

  愛情從來不是一件公平的事,而是一個人的自私。

  汪小玲端起桌上的Ocean玻璃杯,看著水杯里漂浮的茶葉,那飄來飄去的芽葉,似乎就是她的心,來來去去的完全沒有方向,浮不上來也落不下去。

  恰時,咖啡廳的音樂換成了海來阿木的《不如見一面》:“不如見一面/哪怕是一眼……”不知不覺間,臉頰感覺到清晰的冰涼,那潮濕,那冰涼,那咸咸的味道,她的淚!

  她起身出了咖啡廳的門,那歌聲還在繼續(xù):“回首相濡以沫的那幾年/不顧一切的你我從前……”

  聲音在漸遠漸弱,可她還是清晰的聽見:“好在我記牢了你的容顏/憑借著回憶與你相見?!?p>  圓滿落幕是個美麗的童話,思念終身才是個揪心的疼。

  此時的天空,很合時宜的飄起了小雨,雨水打在她的臉上,順著臉頰流下,分不清哪個是雨哪個是淚。

  有些痛,適合無聲無息藏在心里;有些話,適合不知不覺淡淡忘記;有些回憶,適合偶爾拿出來回味。很多事,只當經(jīng)歷過,自己知道就好。

  愛情,是一座無法翻越的心牢。無論你面對怎樣的人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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