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趙懷娘之死
“趙懷娘,你怎么也變得這般是非不分。”陸兆章譏諷道。
“既然不愿說——家法伺候?!?p> “來人!”
陸時歡聞言渾身一顫,在相府生活了這么多年又怎么會不了解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她抖若篩糠,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丞相大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真的什么都沒做?。 ?p> 陸兆章冷眼相對,示意下人用刑。
一個高個嬤嬤將陸時歡架在椅子上,另外兩個則拿起粗長的棍子。
“不……不要!”陸時歡腦海里瞬間閃過曾經(jīng)看過的,那些手腳不干凈,被直接打死在家法下的仆人,哭得更厲害了。
“娘——”在極度恐懼的狀態(tài)下,她口不擇言,喊了一聲娘,或許這不過是人在絕望下的本能反應,但這明顯再次惹怒了劉氏。
劉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瞬間暴起,面色猙獰地快步走到陸時歡身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賤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就你這狐媚樣,還不知怎么勾引湛王的!”
她指著拿著木棍的嬤嬤喊道:“給我打!”
“?。 ?p> 那木根有人小臂粗,那嬤嬤又是做慣了粗活,力氣比同身形的尋常男子還要大,一下下去陸時歡只覺后背頃刻失去知覺,緩緩地傳來鉆心剜骨的痛意,綿綿不絕,如蟲豸啃食。
她試圖掙扎,可是被嬤嬤死死按住,根本動彈不得。
“大夫人!”趙懷娘見狀也是心如刀割,她一邊向陸時歡爬去,一邊苦苦哀求。
“大夫人!歡兒還是個孩子啊,這哪承受得了,讓老奴來吧!”
“繼續(xù)打?!眲⑹蠚庠陬^上,踹了趙懷娘一腳,趙懷娘身子不好,這一腳正中心口,她兩眼一黑,心意一片苦味。同時兩個嬤嬤押住了趙懷娘。
嬤嬤也沒有停,她們仍揮動著手中的棍子。木棍起起落落,每次落下都要比前一次重上幾分。
陸時歡感覺時間似乎變得很慢,她掙扎哭喊,可是只換來更兇狠的刑罰,后背痛如火燎,她因為劇痛緊緊扣住椅子的十指,指甲全部出血,已有糜爛之勢。
到后來,她的嗓子已經(jīng)嘶啞,眼淚也哭不出來了,她只祈求死亡快點到來。
趙懷娘看到后,更是悲痛萬分,明明已經(jīng)是病入膏肓的老嫗,卻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力量,她嘶吼著,掙脫開押著自己的嬤嬤,猛地撲到了陸世歡的身上。
那行刑嬤嬤沒反應過來,一棍子結結實實打到了趙懷娘的身上。
可趙懷娘上了年紀,又身纏重病,此時身心俱疲,哪里能受得住!
一棍子,她便直直昏死過去。
“阿娘!”
陸時歡本來已經(jīng)迷離的精神猝然清醒過來,她爆發(fā)出一聲最為凄厲的吶喊,而押住她的嬤嬤也一時怔住。
陸時歡什么都顧不上了,她掙脫束縛,全然忘記了背后火燎的劇痛,脫力讓她直接倒在地上,她匍匐著爬向趙懷娘,染血的十指緊緊找住趙懷娘消瘦的身子。
“阿娘!阿娘!你醒醒??!”
“阿娘!”
她聲嘶力竭地哭喊,已經(jīng)干涸的雙模直接哭出血淚來。
幾位嬤嬤看傻了眼,但是主子似乎沒說什么,一時不敢輕舉妄動,而陸兆章和劉氏只是冷漠地看著這場鬧劇。
…………
另一邊。
平民窟的小巷子里,這里是竊賊流民以及逃犯的聚居地,沒有清白百姓會來到這里。
一個修長的身影轉著手中的匕首,嘴中還哼著小曲,如果忽略掉周圍骯臟雜亂的環(huán)境,或許還會以為他在秋游吧。
“無淵也不知道抽什么瘋,又裝作不在意,又派人盯著……”
“我都說情況不太對勁還說'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p> 他捏著鼻子,裝作秦無淵的聲音,說罷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
“哈哈哈,他們秦家的人是這樣的,我笑他還急眼了,把我派到這個鬼地方……”
焚玨漫不經(jīng)心的走著,忽然遠處傳來談話聲,似乎是一位酒喝多了流民在自我吹噓。
他下意識地想繞道離開,但鬼使神差地換了個隱蔽的地方,悄悄聽了起來。
“我說啊,我看她們神色就不太對勁!”
那人打著舌頭,口齒也不太清晰。
“兩個女的,帶著那么大的行李,神色緊張,果然,”他頓了頓,“有官家在追她們,誒,她們還想逃,我王老三當然要將她們送回去哈哈哈!”
他的話引來了一陣哄笑。
“別不信,我還以為那行里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沒想到都是些破草皮?!蹦亲砭频哪凶舆七粕?,遺憾地嘆息。
焚玨內心猛地一沉,他隱隱有不詳?shù)念A感,而作為一位刺客,他的預感一向很準。
話說那王老三,跟狐朋狗友吹噓完后,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老窩走,他有些喝大了,腦子也不太清楚。
就是隱約覺得自己平時走過無數(shù)次的巷子,今天特別的寂靜,讓他心里有點毛毛的。
“下次……少喝點……”他迷迷糊糊地想,忽然,只覺得身后一涼,他心中警鈴大作,但是醉酒的身子只是遲緩地轉了過去。
只見一位身著黑衣,滿臉笑意的男子正好奇地向他招手。
“老先生安好啊,晚輩焚玨~”
王老三的醉意頃刻醒了大半,面前這個男人給自己的壓迫感絲毫不比平日里遇到的那些官老爺差上分毫。
“……”
…………
陸兆章眉間微蹙,似乎還有些不耐煩。
“聒噪。”
“怎么不繼續(xù)了?”他瞥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嬤嬤一眼,兩位嬤嬤立刻了然,兩人上前拉開了陸時歡。
陸時歡緊攥著趙懷娘的衣袖,雙手因為用力而顫抖。
兩位嬤嬤沒有第一時間拉開她,又怕陸兆章怪罪,便又加大了力氣。
“刺啦——”一聲,陸時歡直接扯下了趙懷娘的衣袖,她的雙手還試圖扒著地面,但只留下了兩道滲人的血手印的拖痕。
“相爺!奴婢求求相爺救救趙懷娘!”陸時歡向陸兆章苦苦哀求,但是對方只有沉默與冷眼。
又是十幾棍,到最后木棍已經(jīng)染上血肉,每一次揚起都會濺起血滴,陸時歡的后背也早就血肉模糊。
但她一直都哀求陸兆章能找人救趙懷娘。
“相爺……聽聞趙懷娘自幼就在相府做工……幾十年來……”
“啊……”陸時歡因為疼痛忍不住慘叫一聲。
“她也算是盡職盡心……這一切都與她無關……求相爺……”
陸時歡拖動已經(jīng)失去知覺的四肢,強撐著最后的意識,爬到趙懷娘的身邊,身后的血跡蔓延了一路。
可是,當陸時歡緊緊貼上趙懷娘青紫的臉頰的時候,只有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