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靜,燭光搖曳,窗簾微動。
小小的木桌上,擺滿了各式的佳肴,有青筍炒臘肉,桂花魚片,香酥燜肉,當歸鴿子湯,黃魚羹,紫蘇蝦子,富貴餅,棗泥酥,酸梅湯,蜜餞李子。
這是她穿過來后,吃得最豐盛的一頓。
她和歡姐兒,母女兩個,誰也不說話,就悶頭干飯,那叫一個同心協力,勢必要把這桌子的飯菜給吃個干凈。
吃到最后,她一推碗筷,“不行,吃不下了。”
轉頭看旁邊的歡姐兒,仍繼續(xù)埋頭在吃,她都怕歡姐兒撐死,“慢點吃,糕點就別吃了,留著明早吃。”
“嗯。娘,夫人對你真好啊,你就是挨了一巴掌,夫人就給這么多東西。要是二夫人真罰了你,指不定會給得更多的?!?p> “你就不能盼你娘點好嗎?你以為挨那巴掌舒服嗎?”
但不得不說,余慕煙對她是真好,好到讓她覺得受這點委屈也算不得什么。怪不得原主能舍棄性命殉死。
照余慕煙今天處理的方式來看,不因她是下人而輕視,能向著她,知道她受委屈還想著法來彌補。
能做到這個份上,難能可貴,她能比原主還要忠心。
吃飽喝足了,歡姐兒把目光放在她手上戴的白銀纏絲手鐲,討好地說:“娘,這鐲子款式獨特,還挺好看的。你給我的,都是簪子耳墜子,我連個像樣的手鐲都沒有。我記得你有好幾個,給了舅母和嫂子一個,大姐你也給了,獨我沒有?!?p> 她可以六親不認嗎?認余慕煙就夠了。
她說:“行,你要鐲子是吧?那把我以前給你的耳墜子簪子給回給我,我給你換個手鐲?!?p> 歡姐兒一愣,她還真沒想到林未巧會這樣說。
想著她娘從病好后,性子變得和以前截然不同。雖然對自己也還是很好,可給人的感覺是不同的。
正收拾桌面的林未巧,全然不知自己這個便宜女兒,居然會對自己生疑心。
歡姐兒看著她娘忙碌的身影,琢磨著這段時間以來所發(fā)生的事,她娘仿佛像是換了人,心態(tài)上變得年輕許多,沒以前那樣古板守舊。
這樣是好,但同時也變得摳門許多。
總之,有時候她會覺得她娘不是她娘,有些陌生感。
想著這些,她幽幽問了句:“娘,你真是我娘嗎?”
拿著碗筷的林未巧,聽到這話,手一抖,強裝淡定地回頭去看歡姐兒,“我不是你娘,我還能是誰?我看你是吃太多吃傻了,連這樣的問題也問得出來。那我問你,你是我女兒嗎?”
“我當然是你女兒了,不然我還能是誰?”
“那不就得了。”
這事就這樣糊弄過去,歡姐兒沒有繼續(xù)追問,林未巧暗中松了口氣,好險,心想歡姐兒不會察覺到什么吧?
不過就算察覺到什么,歡姐兒也沒法解釋吧?
她想了想,為了消除歡姐兒的疑心,她不得不從為數不多的首飾中,挑挑揀揀出一副老舊的手鐲給歡姐兒,歡姐兒還有些嫌棄。
“先帶著,不喜歡的話就去找個銀匠重新打過。還是等我以后有了好鐲子再給你?!?p> “行,還是娘好。”
歡姐兒抱著她的胳膊撒嬌,心滿意足。
母女兩個吃得太撐,就在附近走走消消食。
沒走多久,就蹲在臺階上撓癢趕蚊子,說著有的沒的事。
林未巧還有心思打聽起晚姐兒的事來,這事她真的沒什么印象,余慕煙怎么會過繼晚姐兒呢?又不是不能生。
就是要過繼,也一般過繼男孩,怎么過繼女孩呢?那霞表姐又是怎么回事?
她還特意跟歡姐兒解釋說自己年紀大了,又病了一場,有些事記不大清楚。
歡姐兒說,當初余慕煙嫁過來的頭兩年,沒生養(yǎng),陸家催得緊,余家也催得緊,陸裕宣是平榮伯,得有個嫡子來承襲爵位。
不夸張說,那時候,上上下下都盯著余慕煙的肚子。
余慕煙又是余家嫁得最好的人,余家的親戚都想著攀上余慕煙這個伯爵夫人。
這個霞表姐,是余慕煙姑姑的女兒,姓孟,閨名霞字,比余慕寶還要大些,嫁人后生下二女一子。
長女便是晚姐兒。
因夫家家世沒落,不富不貴,孟霞又不安于現狀,想著如何攀附權貴。
孟霞早就盯上余慕煙,得知余慕煙久久未能生養(yǎng),就攛掇著余老太太把晚姐兒過繼給余慕煙,說晚姐兒有福氣,能給余慕煙帶來子嗣。
余老太太人老糊涂,人家說什么就信,也怕余慕煙真的生不出來,就答應了,去勸說余慕煙。
當年這事,孟霞和余老太太折騰了許久,起初余慕煙和陸裕宣都是不同意的,畢竟當時晚姐兒已經懂事了,又和陸家并無血緣關系,明擺著是要占了平榮伯嫡長女的名頭。
偏孟霞打定主意要把晚姐兒過繼出去,說余慕煙不認的話,就不要晚姐兒了。
余老太太也給余慕煙施壓,說過繼晚姐兒就能生養(yǎng)了。
“然后就過繼了?”林未巧問。
“嗯。好在過繼晚姐兒沒多久,夫人就有了身孕,晚姐兒說來也是福星。只可惜伯爺走得太早,夫人膝下無子,讓二房欺得太狠了?!?p> 母女倆聊得熱火朝天,忽然瞧見門外有個匆匆走過的人影子,鬼鬼祟祟的。
她倆同時探頭去看,歡姐兒說:“看著像是引香?!?p> 話音剛落,前面走著的引香,走得太快太急,落了東西在地上,灑了一地。
引香慌慌張張地蹲在地上,邊撿邊東張西望,偷感十足。
待引香走遠后,母女兩個上前去,見地上還殘留著碎屑,是引香沒撿完的。
“這看著像藥材啊,娘?!睔g姐兒撿起片碎干葉子說。
“是嗎?”她還聞了下,是有股藥味?!吧徱棠锊×??”
“不知道。不過我聽燒火的阿芽說,這幾天看到引香偷偷摸摸從后門出去,又偷偷摸摸回來,不知道去做什么,神秘得很?!?p> “這就奇怪了,引香跟蓮姨娘能有什么事?!?p> 她愈發(fā)覺得蓮姨娘主仆是有點子的神秘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