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驍坐在馬背上冷眼觀看,仿佛在看一場鬧劇。
雖然眼前這伙人看似一支臨時拼湊而成的烏合之眾,但實際上他們卻配合得十分默契,沖鋒之時井然有序,而不是像一般的毛賊那般一窩蜂地涌上來。
只是他們估計是第一次做這無本買賣,所以難免有些緊張,動作有些拘謹,有種放不開手腳的感覺。
領(lǐng)頭者黑巾蒙臉,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說明是怕被人認出來,那么這些人的身份,楊驍心里已經(jīng)差不多有數(shù)了。
楚王的手下,石破天。
楊驍也不拆破對方的身份,多說無益,實力才是至上的。
他只是陡然挺槍刺天,大喝一聲,“殺!”
既然你敢來搶劫,我就敢殺你。
無本買賣,其實很公平的。
有本事你踏著丁卯營將士的尸體取走那兩箱賀禮,否則的話,就請留下你們的尸首。
身后一百名丁卯營將士同時大聲吶喊起來:“殺!”
聲勢震天!
不僅石破天的手下,就連一向眼高于頂?shù)氖铺於加行@訝了!他臉上早已沒了剛出來時的那種自信。
這氣勢,太嚇人了,太驚人了!
同樣一批訓練有素的士兵,上過戰(zhàn)場的和沒上過戰(zhàn)場的完全就是兩個樣!
殺過敵人的和沒殺過敵人的又是兩個樣!
殺過很多敵人的和殺過一兩個敵人的還是兩個樣!
同樣都是各自軍中的精銳,丁卯營的將士,比之石破天的隊伍,層次又何止高了一兩級?
“殺!”丁卯營將士第二聲吶喊響起。
如同戰(zhàn)鼓擂了第二遍,丁卯營將士如同一只蓄勢待發(fā)的猛獸,只要再一聲令下,便可以一下子撲上去把獵物給撕成碎片了。
石破天的個別手下已經(jīng)手腳發(fā)抖,心底萌生逃跑之意了,若非石破天對手下將士還有些約束力,恐怕就沒幾個人能撐得下去了。
楊驍緩緩又舉起手中槍,臉色凝重。
石破天同為軍中將領(lǐng),又怎么不會了解楊驍?shù)膭幼鳎?p> 只要再來一聲“殺”,同時楊驍手中的槍便會同時揮下,那么,屆時石破天再喊撤退便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因為一旦沖鋒起來,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自己的隊伍在荊楚軍中算是精銳,石破天平時也一直引以為傲,但今日在虎翼軍面前,石破天還真沒膽量說是人家的一回之敵。
很快,石破天便當機立斷地做出了決定。
其實他也沒什么選擇,要么死,要么活,很簡單的兩個選擇。
他只是按照人之常情,選擇了后者而已。
這里也不能說石破天貪生怕死,面對一個明知的結(jié)局還毅然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并且還要搭上數(shù)十條兄弟無辜的性命,這顯然是不明智不合算的。
石破天當晚可以在老爺子的宅院中選擇鉆狗洞而出,也就說明他不是一個愛惜聲譽的名將,但也絕不是個莽夫,遇上緊急情況他會當機立斷,別說名譽受損,就是當時司馬蕭要留下他一條胳膊,估計他也會自己毫不猶豫地砍下胳膊并恭敬地遞送到人家面前。
古代名將也有受人胯下之辱,所以他鉆個狗洞也沒什么,能忍者才是大丈夫嘛!
至于不戰(zhàn)而退的戰(zhàn)例,古來今往還少嗎?戰(zhàn)敗者才叫不戰(zhàn)而退,活到最后者那叫避敵鋒芒。
來得快,去得更快,不一會兒,石破天的人馬便消失無蹤了。
石破天退了,丁卯營又繼續(xù)前行。
但沒走出幾步,楊驍胯下的坐騎突然嘶叫了起來。
楊驍?shù)淖T也是一匹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馬了,其資歷甚至比黃燦這些人還要資深一些,沖鋒陷陣更是從來沒有退縮過,說起來那可是比楊驍也不差的。
老馬斷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嘶叫起來,很快楊驍便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就連在隊伍中段的徐嘯虎,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前方,一襲白衣正緩緩而來。
正是一劍擊敗狂刀石勇的那名白衣劍客。
徐嘯虎的眼睛頓時亮了,真正的對手終于出現(xiàn)了。
丁卯營的金山谷之行,注定了是一段挫折不斷的旅途。
白衣劍客緩緩而來,手中寶劍并未出鞘,但他整個人就如同一柄劍,一柄藏于劍鞘的利劍。
雖然還未出鞘,但劍氣已經(jīng)盈滿周圍數(shù)丈。
真的很難想象,劍還未出鞘氣勢便已如此,那么若是這把利劍出鞘了,后果會怎樣?
就這么區(qū)區(qū)的一個人,給丁卯營的壓迫力,竟然遠勝于石破天的八十人。
隊伍又停住了,楊驍一臉的慎重,整個隊伍的氣氛都有些凝重。
連盤坐在馬車中高夫子也感受到了不安,小書僮更是坐立難安,他想探頭出去看個究竟,卻被高夫子給攔住了。
小書僮一臉的疑惑,道:“夫子,我全身感覺很難受!”
高夫子嚴肅地回道:“看書。”
小書僮可憐巴巴地回道:“可我看不下去?!?p> 高夫子道:“那就大聲讀出來,就讀那千字文。”
白衣劍客一步步靠近,楊驍?shù)淖T越來越不安,它顯得特別煩躁,不住地噴氣,不住地用蹄子踢地。
楊驍不由得夾緊了馬腹,綽緊了手中的鐵槍。
隊伍最后面的黃燦伍也是一臉的焦急,氣氛太壓抑了,他寧愿選擇站在隊伍的最前方?jīng)_鋒陷陣,也不愿躲在隊伍的末尾苦苦承受著壓力而毫無作為。
可職責所在,他必須負責隊伍末尾的安全。加上后頭也出現(xiàn)了當日與白衣劍客一起行動的那幾名劍客,于是他便也沒什么空去焦急了。
于是中段的徐嘯虎反而顯得最輕松了。
只是這輕松只是相對而言的,他必須要兩頭兼顧,所以實際上也并不輕松。
一百名的丁卯營將士全都不輕松。
“海咸河淡,鱗潛羽翔。龍師火帝,鳥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讓國,有虞陶唐……”
小書僮的讀書聲響了起來,但無疑,完全失去了平時的朗朗之聲,甚至還有些結(jié)巴,顯然此時小書僮心中十分之惶恐。
高夫子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小虎,你盡管去支援楊將軍他們,我們不要緊的。”
徐嘯虎也不推脫,而是回道:“夫子放心,現(xiàn)在統(tǒng)領(lǐng)還挺得住。”
但若是挺不住了,他肯定是要上前幫忙的。
白衣劍客越走越近,其氣勢之凌厲霸道,隊伍最前頭的楊驍最有感受,因為白衣劍客每踏出一步,就仿佛在他的心頭重重敲了一下,白衣劍客凌厲的眼神了,簡直可以刺透人心一般。
但楊驍并沒有退縮,還未交手便認慫,這絕不是虎翼軍的傳統(tǒng)。
楊驍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
死,可以死,但對方也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五丈,四丈,三丈……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