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上京最厲害的賒刀人。
表面是個賣刀的,但實際卻是從未失口的預(yù)言師。
太后問爹能否算算她的死期。
爹并不知太后身份,只呵呵笑道:
「夫人在三年后會有血光之災(zāi),或死?!?p> 太后回去后終日惴惴不安。
最后太師進(jìn)言:「一個江湖騙子罷了,否則他怎么沒算準(zhǔn),惹怒了太后他會自取滅亡?」
太后微微勾唇,當(dāng)日師父橫死門前。
三年后,太后想起那個預(yù)言越來越不安。
她覺得能殺她的只能是傀儡皇帝。
于是找了上京最厲害的殺手,想在必要時將傀儡皇帝除去。
所以,她將我找進(jìn)了宮……
1
「臣刀尖舔血,見慣了生死一瞬的事,從來不相信命由天定。」
我拱手,跪在太后殿前,言之鑿鑿。
太后蹙眉憂思。
從前被她操控的傀儡皇帝如今卻在暗處悄悄積攢自己的勢力。
她因此日夜憂心,生怕皇帝大權(quán)在握,會不顧母子情分。
畢竟當(dāng)今皇帝并非她所親生。
而皇帝的母妃……死于她手。
所以,她在皇帝身邊安插了各種各樣的人。
太監(jiān),丫鬟,甚至是皇帝用情至深的寵妃。
都是她的人。
可她還是害怕。
尤其是去打探了李賒刀曾說過的預(yù)言,皆無落空后。
她開始害怕的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所以她找到了我。
上京最厲害的殺手。
想在必要的時候借我之手將傀儡皇帝除去。
不過本就疑心病重的她,并未對我交付真心。
甚至沒有直言告訴我,找我來的用意。
只說是她在三年前得一人預(yù)言,今年會有血光之災(zāi)。
所以想要請厲害一個殺手過來保護(hù)她。
可她又不許我靠近她。
我再次拱手,將一只我從邊疆帶回來的蠱蟲遞給了太后身邊的福公公。
「我知太后心有疑慮,為表忠心,臣愿意被這蠱蟲操控?!?p> 福公公打開那木盒。
里面赫然是兩只一大一小的蠱蟲。
分別是一母一子。
母蟲操控子蟲。
太后微微勾唇,再落到我身上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
「你叫什么名字?」
「寒羽?!?p> 「你留下吧!」
福公公收下了那蠱蟲,回頭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待人群盡散后。
我咧嘴一笑。
老太婆終有一日會后悔她今日的決定的。
因為她大概怎么也猜不到,一個江湖上舔血的冷血殺手。
還會有一個爹。
一個傻乎乎的,只會說實話的爹……
2
我自生下來就被親生父母買進(jìn)了往生營。
一個只會教人殺人的冷血組織。
后來,在一次重大任務(wù)中,我失敗了。
在往生營里,沒有失敗的說法,只有死。
所以我逃了。
我被往生營一路追殺,傷痕累累。
最后力竭暈倒在了李賒刀的屋前。
他將我撿了回家。
重金幫我請了大夫。
我醒來時,已過去半月。
他樂呵呵的看著我,「上天待我還是不薄?!?p> 他們做賒刀人的。
偷窺了天機(jī),所以不得娶妻。
可李賒刀一直想要個女兒。
我暈倒在了他門前。
他便覺得我就是上天送給他的女兒。
我從未感受過任何人給的溫情。
在往生營,即使斷了胳膊斷了腿也沒人關(guān)心。
可李賒刀卻為了去掉我身上的傷疤,幾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積蓄。
即使我對他冷臉,他也始終對我笑。
因為我的到來,他將原本狹小的屋子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首飾。
那是他攢給他女兒的。
他說:「他早有預(yù)感,遲早有一天他會有一個女兒,所以他很早就開始給我攢錢,甚至連我的嫁妝他都準(zhǔn)備好了?!?p> 雕刻精致的木匣子里,各種各貴重的首飾多的快要溢出來了。
只是捧在他那被刀磨的粗糙的手上,顯得有些怪誕。
他一股腦的將想給女兒的溫情全洶涌的施加在了我身上。
營主曾評價我是往生營里最冷血的殺手。
因為我親手殺了我最好的朋友,還有一手教導(dǎo)我的師父。
可看到李賒刀那純真的眼神。
從前那顆冰冷的心竟有些動搖。
慢慢地,我竟也會因為他動怒。
我會宰了隔壁吵鬧的雞,煮好給他送去。
也會去找他麻煩官府,盜幾兩銀子給他買酒喝。
可后來,往生營還是找到了我。
我只好再次逃離。
為了不連累李賒刀,我這一去就是一月有余。
等我回來時。
已沒了李賒刀鮮活的聲音。
他橫死的尸體被暴曬在門前。
一團(tuán)蚊子圍成了圈圈正啃噬著他的尸體。
我發(fā)了瘋的沖過去趕走了他身上的蚊子。
在這一刻,所有的感覺終于顯明了起來。
我看著這再無響應(yīng),孤寂的家。
頓覺錐心刺痛,眼淚止不住的翻涌。
我逃,是為了不連累他,可為什么他還是死了?
若早知如此,我是不是就不該走了。
我沉痛的閉上眼,耳邊突然傳來笑聲:
「喲,那個撿回來的,竟然回來幫他收尸了呢!」
他們磕著瓜子,儼然一副看戲的模樣。
無力與太后對抗,不敢給李賒刀收尸,我能理解。
可若是在我的傷口上撒鹽……
我拎著刀,縱身越過圍欄,走到他們面前。
「從前你便縱容你的雞琢我們的菜,今日你又縱容你的嘴胡說八道,那就別怪我了!」
一刀揮下。
三個頭如同斷了根的球從他們的脖子上滾了下來。
我埋葬了李賒刀,看著他那冰冷的墳?zāi)埂?p> 我的心仿佛缺了一角。
所以我尋到了皇宮來。
缺的總要補(bǔ)上不是?
3
雖然皇帝已經(jīng)在暗中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
但如今卻也還是執(zhí)掌了十多年朝綱的太后更占上風(fēng)。
甚至于,她能讓三年前一個弄虛作假的太師,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執(zhí)掌百官的宰相。
宰相日日流連后宮,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
而且他每日來都特意梳洗打扮,隔得老遠(yuǎn)都能聞得見他身上的芳香濃郁。
我特意在丞相走后,前去問安。
那屋子里的閑腥味,跟青樓里的如出一轍。
我就說短短三年時間,宰相怎會這么輕易的平步青云。
原來用的是美男計。
……
春光旖旎,御花園的貓不知羞的纏繞在一起。
動物尚且如此,至于人……
我今日出門前特意在太后房里點了歡情香。
如今,也該是時候去驗收成果了。
太后將人都支走了,我輕意的翻了進(jìn)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那嘎吱作響的木頭搖晃聲,還有如那貓發(fā)情一般的嘶吼聲。
看來太師如今依舊是老當(dāng)益壯。
我推開了門,又洋裝不小心撞破的驚慌模樣退了出去。
太后留戀的勾著太師的脖子,「誰?是誰在外面?」
我躡手躡腳的走了進(jìn)去,將自己要進(jìn)貢給她的養(yǎng)顏丹舉過頭頂,跪了下來。
「臣今日得一仙丹,據(jù)說這仙丹能讓人去青春永駐,所以特意前來進(jìn)獻(xiàn)給太后?!?p> 太后已無心管我手上的勞什子養(yǎng)顏丹,語氣冰冷如蛇蝎,問我:
「你今日可有看見什么?」
我抬頭,太師脫掉的衣服正堆在我眼前。
再往前,便是一直跟在太后身邊那兩個聾啞的婢女。
她倆一左一右的守在太后床邊,虎視眈眈的看著我。
我收回手中藏著的利刃,「臣只看見太后一人?!?p> 「不可信她?!刮衣犚娫紫嘣谔蠖呡p聲道。
「皇帝身邊如今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殺了她還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嗎?」
「可若是她將我二人的關(guān)系捅出去……」
「放心,她不敢!」
太后還不知,我當(dāng)初正是因為靈敏的耳力才被往生營用一塊黃金買了回去。
太后讓我在外候著。
等了沒一會,福公公便端著前幾日我給太后的蠱蟲盒走了進(jìn)來。
終于要用了……
我微微勾唇。
跟著福公公一起進(jìn)去。
后面的窗戶開著的,看來宰相是已經(jīng)爬窗走了。
「寒羽,這蠱蟲種下了,從今以后,你便是哀家的人了,只要你聽話,哀家少不了你的?!?p> 說完,她讓福公公給我遞來蠱蟲,我抓起那個小的。
放進(jìn)手心,看著它慢慢鉆進(jìn)我的皮肉里。
當(dāng)福公公將大的蠱蟲遞給太后時,太后卻推開了那木盒。
她看著福公公,「你是哀家最信任的人,由你來,哀家放心。」
早知她疑心重,不會自己用。
不過給福公公,倒也不算浪費。
4
太后下達(dá)給我的第一個任務(wù),是去殺了齊王,宋瑾年。
在太后一人當(dāng)?shù)赖那闆r下,是他不畏強(qiáng)權(quán)查了太后的娘家。
還當(dāng)眾訓(xùn)斥宰相不可頻繁進(jìn)出后宮,于理不合。
他擁護(hù)太子,數(shù)次要求太后退出朝政,在后宮中頤養(yǎng)天年。
太后早就對他頭疼不已,也曾數(shù)次安排刺殺,可惜都沒能如愿。
殺了這處處礙她事的王爺,便是她讓我證明我自己的第一個考驗。
可我不能殺宋瑾年。
因為三年前,是他帶著軍隊剿滅的往生營。
是他坡了一只腳,將我從往生營里救了回來。
如今,我能進(jìn)宮復(fù)仇,也多虧了他。
可若我完不成太后下達(dá)的任務(wù),恐怕太后便不會在信任我的實力。
等待我的,將會是死!
……
夜色三更,丫鬟們已經(jīng)睡去。
我從窗戶跳進(jìn)去,「碰」的一聲將一個血淋淋的東西仍在了太后的床邊。
那兩個護(hù)衛(wèi)連忙過來架著我跪下。
「太后娘娘,你要的人頭我給你帶回來了!」
燭火殘光,太后掀開窗簾便看見一雙血淋淋的眼睛盯著自己。
她驚恐的后退了幾步,順了順心臟。
笑聲接踵而至,太后仰天長嘯:
「他終于死了,再也沒有人能阻擋哀家要走的路了!」
翌日,齊王府掛滿白布。
皇帝聽聞噩耗,悲痛不已,連朝都沒上。
長壽宮卻是歡聲一片,太后賞賜了我好些東西。
幾乎要將我那狹小的屋子塞滿了。
我看著那玲瑯滿目,堆砌起來的錦盒。
又想起了李賒刀。
我曾問過他,他對我那般的好,我該如何回報他。
他卻說:「他給我的是不需要我回報的,如果將來別人給我的好是要回報的話,那她在我身上想要的一定比她給予我的要多。」
果然,箱子剛落地沒一會,福公公就來了。
他湊在我耳邊低語了幾句。
待聽清后,我心頭一喜,立馬拿起了刀。
因為這一次太后要我殺的,是宰相的獨子。
5
我尋到他時,他正在煙花柳巷左擁右抱,張著嘴等待著旁邊美女的投喂。
這些年他仗著他爹的勢力,欺男霸女,攪的民不聊生。
這人,我早就想殺了,順便好用他的死給宰相提個醒。
可齊王卻故意讓我留著給太后殺,好讓二人生出嫌隙。
所以才多給了他三年的活路。
我已遣人去請了宰相,待他走到門口時。
我拔鞘出劍,正好對準(zhǔn)他兒子的喉嚨。
「不可!」
一劍封喉,鮮血噴涌。
「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