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揭發(fā)裴三罪行
西陵上京的途中，一輛四馬齊驅(qū)的馬車快速往帝京趕去。
車內(nèi)坐著的是合德公主，她此番緊急進(jìn)京便是收到消息，西南大將郭定坤秘密入京面圣。
郭定坤秘密入宮，帶來裴陵邱被人仇殺身亡的消息。
合德方知，阿笙在信中所說的時機(jī)到了。
她將裴陵邱身亡的消息告知錦瑟，果不其然，在西陵守備府審問兩月無果后，錦瑟聽聞此消息終于肯開口。
經(jīng)錦瑟描述，裴陵邱這件事上牽連甚廣，他利用那些女子不僅與朝內(nèi)大臣勾連之外，還與外族王室有牽連。
她當(dāng)下讓錦瑟將所知一一寫下，整理之后便帶著守備府關(guān)押的二人一同前往帝京。
帝宮之內(nèi)，皇極殿燈火徹夜通明，自白日里郭定坤帶來消息之后，軒帝得知裴陵邱這些年所做，幾乎是食不下咽，至今難以合眼。
他急招趙煥城入宮，此時人已經(jīng)在路途中。
這時宮人來報，合德公主求見。
軒帝因裴陵邱之事而心煩，本不欲相見。
一旁的掌事辛欒躬身道：“公主殿下夜里急見，當(dāng)是有要事，她這些日子可是在華清齋啊……”
軒帝立刻省起，合德此番覲見，怕是也與裴氏有關(guān)，于是立刻宣人。
辛管事低身退下，忙往殿門外去傳人。
合德見辛管事親自來迎，帶著端和笑，與他道：“此前多謝辛大人帶話?！?p> 辛欒立刻帶上討好的笑，連連道：“哪能得殿下的謝，不過張張嘴的事?！?p> 原來辛欒與裴清召說的那句“保重”便是阿笙請合德幫的一個忙。
辛欒是軒帝身旁常伺候的人，他的話定然能引得裴清召多疑，從而為裴陵邱離京種下第一顆種子。
合德入殿內(nèi)，見軒帝依舊穿著晨服，故意不知他究竟因何事煩擾，而問道：“父皇今日怎得這么晚還未休息？”
軒帝見得女兒，又是一聲長嘆，方才問她究竟因何事而來。
合德理正服飾，躬身拱手道：“兒臣今日是來為民請命?！?p> 軒帝見她這般正色的模樣，微微蹙眉，道：“何事能讓你深夜來報？”
合德垂首，將一封文書呈遞給軒帝，軒帝直接拿過，打開一看，其間內(nèi)容越看他眉間便蹙得越緊，與那郭定坤所帶來的東西一樣，竟然都是因?yàn)槟桥崃昵瘛?p> “兒臣已帶兩女入京，她們可為人證。”
軒帝看完直接將那文書扔給了辛欒，而后不斷在殿內(nèi)踱步，顯然是怒極。
“裴陵邱，又是裴陵邱，這裴氏還有王法，眼里還有孤這個皇帝嗎？！”
見軒帝大怒，眾人皆不敢吭聲。
“趙煥城人呢?。俊?p> 聞此，辛欒立刻往殿門去看，而后小跑著回來道：“到了到了，趙大人到了?！?p> 趙煥城聽皇帝急詔時還在城郊，一路快馬才趕到帝宮，此時他就連冠都未來得及整理，便匆匆見禮。
皇帝將合德以及郭定坤交上來的東西都甩給了趙煥城，他低頭細(xì)細(xì)看過，而后聽皇帝道：“給我徹查這些人！”
“圣上，能讓臣先招裴三爺問問嗎？”
聞此，皇帝冷哼一聲，道：“已經(jīng)死了，你要怎么問？”
“裴陵邱死了？”
一個刑部主司卻對央國境內(nèi)的消息知曉得這般遲，皇帝懶得看他。
辛欒見此，上前道：“半日前，郭定坤入京急報，裴三爺在安城被人謀害了?！?p> “這……”趙煥城對于這個消息只感過于突然。
“是，那人還留下了您手里的那些東西。初步斷定是仇殺。”辛欒補(bǔ)充道。
趙煥城腦中忽然出現(xiàn)那個手持裴鈺玉令的古怪小女娘，而后又打消了自己這個念頭，這個年紀(jì)的丫頭哪里敢謀裴氏三爺?shù)男悦?p> 她給自己的那些信息都是近年發(fā)生的事，她能知曉尚算情理之中，但郭定坤交上來的那些還涉及許多十多年前的關(guān)系，那時候這丫頭都還沒出生。
況且他事后向裴府打聽，得知裴鈺至今還在西州，那丫頭怎么拿到那塊玉令還需考究一番。
但趙煥城此時看著軒帝給他的這些東西，西南守將郭定坤、合德公主、那奇怪的丫頭，還有那暗殺之人，全都在這段時間指向裴陵邱，為免太過巧合了……
趙煥城心中依舊覺得幾分蹊蹺，但并未宣之于口，而是默默將手里的東西收下，拱手問道：“臣會徹查此事，但是，可要徹辦？”
此話一出，滿室寂靜。
順著這些文書中的信息，要將裴陵邱聯(lián)絡(luò)的那些人脈摸排清楚并不難，但問題是，他是裴氏之人，也是如今裴氏掌權(quán)的裴清召的胞弟，若是皇帝要徹辦，便是要與裴氏硬碰硬了。
現(xiàn)在，是時候么？
趙煥城這話讓軒帝也一時猶疑了。
裴氏身后是央國乃至諸國世家的供養(yǎng)，天家能坐穩(wěn)如今的位置，是當(dāng)年裴氏在其禮法當(dāng)中將“君”與圣賢齊位，這才逐漸收攏那些尊裴氏禮法的百姓之心。
如今靠著裴陵邱這個案子，能真的動得了裴氏么？
看出軒帝的猶豫，合德垂首道：“父皇，裴氏的家主可不是裴清召，他兄弟二人可代表不了裴氏?！?p> 合德此話如靜夜驚雷，讓軒帝深思瞬間清明。
的確，裴氏的“禮教無雙”之名可不在裴清召兄弟二人身上，裴清召不過代為打理裴氏族內(nèi)事務(wù)，他可代表不了裴氏。
江淮的那些裴氏族伯、長老們未必會偏袒他二人。
相反，若是天家徹查徹辦此事，便能借裴陵邱之事泄裴氏威風(fēng)，鎮(zhèn)一鎮(zhèn)世族弄權(quán)的風(fēng)氣。
軒帝當(dāng)即下令，命趙煥城，徹查、徹辦此案！
但軒帝還是讓合德公主以華清齋學(xué)官的名義往西州去了一封信，向裴鈺說明裴陵邱之惡不徹辦不足以鎮(zhèn)朝綱。
軒帝的這份信倒不是真的給裴鈺看的，而是做給裴氏祖地乃至央國世族看的。
表明雖然朝廷依法徹辦此案，但此事無損天家與裴氏的關(guān)系。
好話、歹話都讓軒帝一個人說了，裴氏自然只能順應(yīng)皇帝之令，畢竟央國還是要講法度的。
但是軒帝未想到的是，還未等刑部將此案落實(shí)，裴清召便親自入宮負(fù)荊請罪。
他在軒帝面前涕淚橫流，恨自己這個弟弟的不上進(jìn)，也道自己沒能盡到教導(dǎo)之責(zé)，才讓華清齋學(xué)子受難。
裴清召此番進(jìn)宮請罪，一路身負(fù)長鞭從御街步行入宮，引來帝京百姓駐足，他久跪皇極殿不起，亦有不少宮人悄悄打探。
軒帝尚未開口，便聽得裴清召一句已然上報祖祠，將裴陵邱之名從族譜之中劃去，此人不配為裴氏子弟。
同時裴清召道愿意彌補(bǔ)那些被裴陵邱禍害的女子。
亦拿出態(tài)度，道自己管家之責(zé)未能盡到，愿等裴鈺歸家，將裴氏管理之責(zé)徹底歸還家主。
眾人眼里，裴清召就是因要操持大家而無暇顧及頑劣的兄弟，才讓人闖出那么大的禍來。
禍不是他裴清召闖的，但如今他卻肯出來擔(dān)責(zé)，實(shí)屬有擔(dān)當(dāng)?；实廴羰侵亓P于他，便是遷怒了。
裴清召這一招打得軒帝猝不及防，他原是打算指摘裴氏教養(yǎng)失責(zé)，順勢收歸華清齋。
但裴清召卻先他一步將裴陵邱與裴氏劃清界限，一句話將便將華清齋劃歸為裴陵邱弄權(quán)的受害一方，甚至將自己與裴氏家主分隔清楚。
軒帝是未想到，裴清召這般貪權(quán)之人，居然為了保裴氏聲譽(yù)肯放權(quán)。
裴清召自然清楚，華清齋是裴氏數(shù)代人的心血，裴氏若因裴陵邱之過而失去華清齋，他便是那個千古的罪人，即便皇帝放過他，族內(nèi)也不會放過他。
更何況，裴陵邱此前謀算華清齋的女學(xué)生，族內(nèi)認(rèn)為便是借了他的勢，因此已然要求裴清召還權(quán)，他這一番作態(tài)，不過是給皇帝看的苦肉計罷了。
雖說他愿意還權(quán)，但裴鈺如今在西州，什么時候回來尚不定。
更何況，在裴清召眼中，裴鈺學(xué)識可為第一，但論謀算卻難成氣候，那個在廟前拜菩薩為師、學(xué)圣人之善的少年郎又豈會是他的對手。
最后軒帝幾乎是咬著后槽牙將人扶了起來，而后送出了宮。
安城這案子帶動的又豈止皇帝與裴氏的較量。
郭定坤不僅沒有護(hù)住裴陵邱，還在身后擺了裴清召一道，這二人算是徹底決裂。
西征的功勞裴清召又豈能讓郭定坤得了去，因此籌款一事他以處理族中事宜為由一拖再拖，皇帝西征的計劃便只能暫時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