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治罪

　　滿京城誰不知，褚貴妃因為出身高貴又極受皇帝寵愛，向來不好相與，往日里最是見不得有人在她跟前使手段。

　　今日這定王側(cè)妃使出如此低下的手段當眾陷害定王妃，便已經(jīng)觸了貴妃忌諱。

　　偏偏那桑蕓婳還傻乎乎地以為自己得了褚婉華青眼，欣喜道：“多謝娘娘厚愛，妾身往后定會時常入宮拜見娘娘?！?p>　　褚婉華深深地看著她，說得意味深長，“側(cè)妃是個真性情之人，本宮喜歡?！?p>　　跟她客氣幾句還當真了，絲毫聽不出自己的話外之音。

　　呵，簡直是真性情到蠢笨如豬的地步。

　　她雖然沒有明說，但這些小姐、夫人卻看得分明：這位側(cè)妃已經(jīng)得罪了褚貴妃。

　　原本她們來參加這場儀式是懷著幾分想結(jié)交這位側(cè)妃的心思，可經(jīng)此一事，卻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她們可犯不著冒著得罪褚貴妃的風(fēng)險與這樣蠢笨的側(cè)妃結(jié)交。

　　揣著這樣的心思，在桑蕓婳擺出定王府女主人的架子招待賓客的時候，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任由她一人唱著獨角戲。

　　在這些小姐、夫人面前吃了軟釘子，桑蕓婳心中有氣，等賓客散盡后，當即就發(fā)了好大的火。

　　“她們憑什么那樣看著我！”

　　“我是鎮(zhèn)國公府嫡女，如今又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定王側(cè)妃，論身份、論地位，她們有哪里比得上我！”

　　桑蕓婳越想越氣，干脆將一切事情都歸咎到了桑蕓姝身上，“這些人不是愿意替那個賤人鳴不平嗎？那我讓她們鳴個夠！”

　　若云院。

　　阿蓮心疼地看著自家正在認真抄寫佛經(jīng)的小姐，很是不忿，“小姐，你今日明明是被她故意陷害，又為何要認下這些罪責(zé)呢？”

　　“因為這是當下最好的選擇?！鄙Ｊ|姝放下手中的筆，輕聲笑道：“她已經(jīng)入府，你說若是我們?nèi)杖张c她相處，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

　　在鎮(zhèn)國公府后院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涌出。

　　阿蓮想起了從前。

　　她們明明安分守己地窩在一方小院子，從未主動招惹過任何人，可桑蕓婳根本不會放過她們，隔三岔五就會上門找茬，動輒就是命廚房不準給她們送半點吃食。

　　甚至有好幾次，她家小姐被故意推入湖中。

　　湖水冰冷刺骨，她家小姐苦苦掙扎卻無人肯伸出援手，她不顧一切跳入水中去，卻看見桑蕓婳帶著一眾仆從在岸上嬉笑嘲諷。

　　阿蓮瞬間明白了自家小姐的選擇。

　　她家小姐如今雖是定王妃，看似身份地位都比桑蕓婳高出不少，但既沒有定王寵愛，更沒有鎮(zhèn)國公支持，在這定王府，根本是孤立無援。

　　禁足這些時日，最起碼可以換來一個月的太平日子。

　　她家小姐實在是太苦了……

　　“好阿蓮，你不必擔心我?！鄙Ｊ|姝向她遞去了一方手帕，“且擦擦淚水吧，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呢?！?p>　　阿蓮的淚水登時止住了，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小姐需要阿蓮做什么，阿蓮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p>　　“哪有那么危險啊?！鄙Ｊ|姝無奈地搖搖頭，交代了起來，“你先替我找到今日送茶水的那個侍女，讓她想辦法去桑蕓婳身邊侍候?！?p>　　“禁足的這些時日，你私下里摸清府中下人的脾性，一一記下來。”

　　這些是她提前算好的。

　　現(xiàn)在的桑蕓婳重心會放在拉攏王府下人和安心養(yǎng)胎上，不會來主動招惹自己。

　　憑著今日那盞滾燙的茶水，足夠姬懷瑾送來的那個侍女自薦去為桑蕓婳身邊做事，這樣一來，她們也算是在敵人身邊安插了一大暗棋。

　　至于這禁足，根本禁的是她一人的足，院中的下人依然可以自由進出。

　　阿蓮就剛好趁著這個時機去摸清下人們秉性，以后也能為她們所用。

　　一切算計得當，就等姬懷瑾行動了。

　　——

　　早朝才剛剛開始，御史臺的宋御史就站了出來，“啟稟陛下，臣及御史臺諸位同僚要參定王殿下?！?p>　　“哦？不知宋愛卿是何事要參皇弟呢？”

　　“臣等要參定王殿下昨日納側(cè)妃的儀制有違禮制，且定王殿下任由妾室服制凌駕在正妃之上，此乃寵妾滅妻之舉?！?p>　　姬懷瑾并未直接下結(jié)論，反而熱心地詢問起了當事人，“皇弟，你可要解釋？”

　　“回皇兄，臣弟不知哪里得罪了宋御史，竟要被這般誣陷?！奔Ь瓣琶嫔仁且唤玛P(guān)他的名聲，他當即就為自己辯解，“側(cè)妃本就出身鎮(zhèn)國公府，如今又懷了臣弟子嗣，臣弟不過是想大辦一場，彰顯皇家威儀，以示對側(cè)妃的重視，不知道怎么到宋御史嘴里竟成了違背禮制和寵妾滅妻了?！?p>　　“還請陛下明鑒?！彼斡犯吆舻溃骸白蛉罩T位大人均親眼所見定王所納側(cè)妃身著正妃服制，而那定王妃則所穿卻是妾室服制，定王殿下任由此等情況出現(xiàn)怎能不是違背禮制，寵妾滅妻？”

　　“天子犯法尚且要與庶民同罪，定王殿下乃天潢貴胄，知禮法而犯，更當予以重罰，還請陛下治罪——”

　　姬景昱嘴唇張張合合半晌，很想反駁。

　　昨日的儀式也的確是違背了儀制，可那都是因為皇帝口諭的交代，他才……

　　想到這里，他瞬間明白了。

　　這分明是姬懷瑾有意給他設(shè)的局！

　　先用傳一道模糊的口諭讓他上鉤，又故意親臨現(xiàn)場，當著那么多臣子的面提到儀制，這些都是為了讓他今日被彈劾！

　　偏偏這位宋御史是三朝老臣，不僅為人古板，最重禮法，更是御史臺的支柱，若是今日得罪了宋御史，只怕之后會被御史臺的人徹底盯上，那時他做任何事，都會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只要出現(xiàn)一點問題，便會被無限放大。

　　“皇弟，你可知罪？”

　　他猛地抬頭，便對上了姬懷瑾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

　　不行。

　　他多年來苦心經(jīng)營，絕對不能因為這一件小事就得罪整個御史臺。

　　不過就是有違禮制和寵妾滅妻嗎？

　　他認下便是了。

　　“是臣弟有罪，還請皇兄責(zé)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