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與火之戀：云煙深處
只有經(jīng)歷過磨難和痛苦，才能真正走向成熟。
慢慢回到正常的學習和生活狀態(tài)，早上六點半起床，洗漱、吃早飯，然后到宿舍區(qū)院子里找個安靜的地方聽BBC廣播和美國之聲練習聽力。八點開始趕去教室上課，沒有課時就到信息樓自習室找個角落的座位坐下學習，直到吃飯的時間才出去。有時會到英語角或外語學院的口語課上聽一聽，糾正口語發(fā)音，嘗試交流。有時會到附近的海邊或碼頭上遙望大海，感受咸濕的海風，紓解郁悶。每天就這樣獨來獨往，簡單、機械地重復著，李云浩卻并不覺得枯燥乏味，內(nèi)心反而覺得寧靜平和，他想一直就這樣過下去。大二上學期英語四級考試考了624分，李云浩不太滿意，想著下學期在六級考試上一定要有所突破。英語補考考了97分，只翻譯題扣了1分，作文扣了2分。
寒假回到家第三天，兩個老同學就喊著李云浩去參加初中同學聚會。他從不愿意參加這些活動，一是不善言談更不喜交際，二是初中同學里并沒有相熟的，他只想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事，無奈拗不過同學生拉硬扯，就跟著去了，就當陪兩個同學吧。到了聚會的酒店，一看真來了不少同學，一個大包間里二十幾個人分開坐了兩桌。李云浩和兩個老同學坐在了一桌，從他們的交談中了解到，三個同學分別在天津師范大學、安徽財經(jīng)大學、山東藝術(shù)學院讀本科，另有四個分別在濟南、青島和煙臺的?？圃盒＞妥x，李云浩的兩個老同學一個在湖南科技大學一個在聊城大學。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開心，李云浩只是跟著一起微笑，別人問他一句他就回一句，堅決不肯主動說話。大家都聊得很投入很開心時，李云浩無意中發(fā)現(xiàn)，一位女同學自始至終面帶愁容，看上去心不在焉很是焦慮，說話時很明顯是強顏歡笑。他忍不住小聲問了一下老同學，才知道她就是沈夏夢。
那時候是初中三年級，每次考試結(jié)束后都會根據(jù)成績排名重新調(diào)整座位。這次調(diào)整完座位沒幾天，班主任又把李云浩的同桌給安排到了別的位置，而把平時一直排在中間靠后位置的一個女同學給調(diào)了過來，這個女同學就是沈夏夢。李云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直是排在前6名的好學生，從不無故和座位離得遠的同學多說話，更不會主動和靠后位置的女同學說話。她們給李云浩的印象就是家境很好、家教不好，長得很好、脾氣不好，吃穿很好、心眼不好。所以，從初一到初三，李云浩從沒和沈夏夢說過一句話，他們是兩個階層的人。沈夏夢是大小姐做派，大手大腳花錢，經(jīng)常向同學炫耀去哪里哪里旅游了。李云浩家是刻薄后媽管錢，給他和弟弟的吃穿都是能省則省，永遠都是全套校服和那雙鞋子，還經(jīng)常無故編造理由辱罵李云浩和他弟弟，長期這樣導致了李云浩性格的隱忍，有時被欺負也只是躲開，他從不敢去招惹麻煩，不該問的也從不多問，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如同傻子一樣。
班主任找李云浩談了話，讓他在學習上多幫助沈夏夢，班主任也給沈夏夢單獨開了輔導小灶，是沈夏夢的父母找班主任做了工作。
剛開始的時間相處很融洽，李云浩對沈夏夢學習中的疑問和不解都認真詳細地給予講解，有時也有意地啟發(fā)和引導她自己思考，還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一些方法和心得告訴她，幫助她飛快地提高了成績。李云浩心里很高興，他認為沈夏夢應該感謝她，他錯誤地以為她和他算是朋友了。一次在講解錯題時李云浩無意地向她靠了靠，而沈夏夢則像觸電似地立馬往后躲了躲，這讓李云浩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沒表現(xiàn)出來，仍然平靜細致地講解著每一個步驟。課間時，和同學嬉笑打鬧的沈夏夢和一個男同學爭吵起來，沈夏夢伶牙俐齒把男同學懟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男同學深呼一口氣慢慢大聲說道：“沈夏夢你別再跟李云浩談戀愛了，你喜歡人家人家可不喜歡你，你別耽誤人家考北大清華。”這句話像炸雷一樣扔向了沈夏夢，也扔向了圍觀的男女同學。沈夏夢像瘋了似地抬手指著李云浩對那個男同學大聲怒罵道：“你放屁，他又黑又瘦又矮又窮，滿身都是臭味，我會喜歡他？我喜歡誰也不會喜歡他。”圍觀的大家轟然大笑，李云浩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羞辱感充滿了全身，卻也只能滿臉通紅未發(fā)一言。上課鈴聲及時響起，解救了羞辱包圍中的李云浩。
很快，中考時間到了，考完后再也沒有見到沈夏夢。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大家都早已忘記了那場羞辱，沈夏夢也早已忘記了，但李云浩沒有忘記。
吃完飯后，幾個聚會組織者招呼大家去二樓KTV唱歌，不愿去的同學則繼續(xù)在包間喝啤酒、吃水果、嗑瓜子閑聊。一直沒喝酒的李云浩起身走到長桌前，拿了兩瓶啤酒，坐回座位時有意往沈夏夢的座位方向挪了一個位子。他拿起酒杯給自己倒?jié)M，又客氣地讓了讓給另外一個女同學倒?jié)M，才走到沈夏夢跟前客氣地讓著也給她倒?jié)M一杯。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對兩位女同學說道，“剛才人多，大家都爭著搶著說話，也沒好好認認兩位美女同學，我先敬兩位美女同學，再好好認識一下兩位美女同學?！闭f完，李云浩一仰頭就把酒全倒進了嘴里，分兩口咽了下去。
另一位女同學也急忙站起來，說：“好啊好啊”，說完也一仰頭喝了下去。然后走過來握著李云浩的手說，“你這個咱班的尖子生現(xiàn)在哪個大學？還記得我吧？”
李云浩回答道：“實在抱歉，我經(jīng)常熬夜，記性不好，這半天還沒想起你的名字，原諒原諒?！?p> 女同學哈哈笑著說：“你這個同學心高氣傲，貴人多忘事啊？我還和你做過前后位?，F(xiàn)在。。。。。?！崩钤坪颇椭宰勇犓煌５卣f著，后面卻根本沒有聽清她在說什么。李云浩急忙又給她和自己倒?jié)M酒杯，說：“來，好同學再喝一杯?！闭f完就一仰頭喝了下去，女同學一看，也笑呵呵地仰頭喝光。她還要說些什么，李云浩又連忙給她倒酒，女同學嚇得連忙制止，說：“剛才喝了不少了，等會再來喝?！闭f完放下酒杯就跑了出去。
李云浩笑哈哈地說：“別走啊，再喝一杯。”邊說邊拿著酒瓶和杯子走向了沈夏夢的位子。
沈夏夢也急忙起身，卻連連擺手道：“別喝了吧，剛才喝了很多了。”李云浩卻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直接拿起她面前的杯子就給倒酒。
“好了好了，都溢出來了?！鄙蛳膲暨B忙提醒道。
李云浩放下酒瓶，慢慢把溢滿泡沫的酒杯遞到沈夏夢手里，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滿臉干笑問道，“這位美女同學，畢業(yè)這么長時間了，變化都很大，現(xiàn)在還沒認出來你，你是？”
“我是沈夏夢，曾經(jīng)和你同桌，你變化也很大啊，以前你都不怎么說話，現(xiàn)在都主動和女同學說話了?！鄙蛳膲袈詭д{(diào)侃笑呵呵回答道。
“是你啊，真沒認出來啊，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連我這不愛說話的人都忍不住找理由湊過來和你說句話?！崩钤坪埔残呛钦{(diào)侃道。沈夏夢變化確實很大，初中同桌時她十四五歲，現(xiàn)在二十歲了，臉型、相貌、身材和性格都發(fā)生了非常大的變化。那時候，她齊耳短發(fā)、身材干瘦、個子不高、性格急躁、說話咄咄逼人，現(xiàn)在眼前的她長發(fā)披肩、身材高挑、體型勻稱、說話輕柔、滿臉愁容。
“你現(xiàn)在可真會說話?！鄙蛳膲羝沧煨α诵Γ芸炷樕嫌植紳M愁容。
“剛才沒注意聽，不知道你現(xiàn)在哪個地方讀大學？學什么專業(yè)？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不舒服就不喝酒了?！崩钤坪七B連發(fā)問。
“沒事沒事，喝吧喝吧?！鄙蛳膲暨呎f話邊把酒杯端起，一仰頭喝下。
或許是剛才同學們都在場時沒有人關(guān)注她，甚至忽略了她，所以她一直都是在聽別人說、聽大家說，偶爾才陪著笑回應幾句，顯得存在感比較弱?，F(xiàn)在有人專門過來陪她說話，她忽然間又變得健談起來，來來回回的交談中忙不迭地把自己在哪里讀大學、男朋友在哪里讀大學、男朋友爸媽都是當官的、自己雖然是?？频信笥咽潜究啤Ｉ疽寄膫€大學都一一倒了出來，言語和神態(tài)也不停地在興奮和憂愁之間來回轉(zhuǎn)換。這讓李云浩有些哭笑不得，原來她是生怕被別人看輕了，本想顯擺一下自己的男朋友長得帥、家境優(yōu)渥，結(jié)果沒人在意她，傷了她的自尊心和優(yōu)越感。李云浩覺得她好像并沒有多少改變，還是那么喜歡攀比、愛慕虛榮又幼稚可笑。
沈夏夢在濟寧學院讀專科，漢語言文學專業(yè)，她男朋友在青島大學學音樂，聽說李云浩也在青島大學便連忙掏出手機要求留電話。從交談中，李云浩聽出了她對自己男朋友的家庭條件非常滿意和引以為豪，也聽出了她在男朋友面前的謙卑和討好。本來心有惱怒，想多灌她幾杯酒以泄當年之恨，聽完她說的那些話，覺得她很可憐，每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維護著她和男朋友的情侶關(guān)系，生怕惹他不高興甩手離去，還要時刻擔心他被別的女孩勾引。這讓李云浩想到了自己，物傷其類，他原諒了她當年的尖刻言語。
行動是治愈恐懼的良藥，而猶豫、拖延將不斷滋養(yǎng)恐懼。
同宿舍一位隔壁班的同學田一鳴，個子不高，身材消瘦，性格溫和，心地善良，家是YT市芝罘區(qū)，村里有一大片海灘，很多人都在海灘上謀生活。田一鳴家在沙灘賣冷飲，不算富裕，從性格、脾氣、衣著、吃飯和與人相處中就能看出來。李云浩和他相處很好，關(guān)系密切。有一段時間，李云浩在去食堂吃午飯時，經(jīng)?？吹教镆圾Q自己一個人拿著暖壺在水房不遠處站著，眼睛密切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走過去跟他打招呼，他卻總是躲躲閃閃，不想被看到。午飯后回到宿舍，會看到田一鳴手舞足蹈、興高采烈，似乎有天大的好事。這樣持續(xù)了很久，直到有一天，田一鳴好像突然安靜了下來、神情也黯淡了，堅持要把心愛的張娜拉照片、收集的全國各地風景名勝明信片送給李云浩，這讓人摸不著頭腦。直到有一天晚上，李云浩自習結(jié)束后回到宿舍，推門進去就看到田一鳴自己一個人，面向書桌向里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跟他打招呼也不回話，只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那里不作聲。李云浩問了一句，“干啥呢？”田一鳴才慢慢長嘆一口氣，說道，“男人一事無成的溫柔是最沒用的東西?！?p> 原來他一直暗戀同班的一位女同學，正是他經(jīng)常莫名其妙拿著張娜拉照片反復擦拭時說的WHY，王海燕三個字的首字母。他每天中午去水房等著，只為等著她打水時遠遠地看一眼?？匆谎劬蜐M心歡喜，看一眼就心滿意足。
后來有一天，像往常一樣在水房旁等待時，田一鳴看到了王海燕挽著男朋友的胳膊一起去食堂吃飯，親昵地靠在一起，說說笑笑。田一鳴目瞪口呆，直楞楞地站在那里看著，直到他們一起走進了食堂，他則迅速從水房旁消失。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田一鳴自己一個人在校園里漫無目的溜達，從東門到校園最西邊，直到夜深了，他才走到一處電話亭旁拿起電話，撥通了同班一位女同學老鄉(xiāng)的電話?！澳悴皇钦fWHY沒有男朋友嗎？”“他男朋友是外地大學的，沒聽她說過?！薄昂冒?，再見?！睊炝穗娫挘镆圾Q才慢慢走向宿舍方向。
從那以后，田一鳴好像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只有李云浩知道，田一鳴和他聊天時曾苦澀地說起，“看WHY男朋友又高又帥的也挺好，我算什么啊，癟犢子一個，又瘦又矮，手無縛雞之力，家里也沒錢。WHY真跟了我也過不上好生活，到那時候看她跟著自己吃苦也得心疼啊。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我畢業(yè)以后找個不那么喜歡的老婆，一塊努力，讓人吃苦也不用那么心疼，挺好地。只能怪自己沒本事?！比缓蟀殡S著一聲長長的哀嘆。這讓李云浩也感慨不已，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長得不高不帥，又窮，有時吃飯的錢都不夠，為什么偏偏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喜歡的人，一身清貧怎敢誤佳人？沒有能力給予想給予的生活，日思夜想?yún)s又不敢開口，一次次擦身而過卻又裝作看不見，這就是窮學生的無奈和悲哀。多么想，能像《大話西游》中紫霞仙子說的，“像我的驢子一樣給你蓋個章”，這真是最動人的情話。
有一天晚上，李云浩晚自習結(jié)束后回到宿舍，宿舍里開著燈，門大開著，卻一個人也沒有。他很疑惑，走出宿舍到隔壁宿舍看，也是開著燈大開著門卻也一個人沒有。他繼續(xù)到下一個宿舍找，卻緊閉著門，他正要敲門，門卻突然打開，呼啦啦一下從里面走出七八個人。里面還有好幾個人，有幾個是同宿舍的，也包括和李云浩交好的田一鳴，里面的人喊道，“快關(guān)上門”。李云浩好奇，走了進去，然后關(guān)上了門。里面的人圍成一圈趴著看什么，兩邊床二層上的人也伸長脖子往下看。李云浩也好奇，他脫下一只鞋，踩著旁邊床的床沿也伸長脖子往里看，原來大家在圍著看一個筆記本電腦，透過空隙大體看到是個洗澡的畫面，離得遠看不清，又看到正洗澡又進來一個人，再想看就被人給擋住了。等了一會，似乎是看完了，幾個人笑嘻嘻地起身，開門走了。有人移動筆記本鼠標，開始重新放，李云浩看有空隙，抓緊擠了過去看。原來是一個女孩進浴室洗澡，李云浩不禁尷尬羞赧，卻又禁不住想看下去。是非常漂亮的女孩，身材修長勻稱，皮膚白皙細膩，最主要的是胸前，李云浩從沒見過，突然血脈賁張，頭腦變大。大家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看，這時一個男的叼著煙，赤裸著身體走了進來，從女孩身后粗魯?shù)匕阉龘нM懷里，一只手掰過女孩的臉，對著女孩的嘴就貪婪地親了下去。李云浩呼吸加快有點喘不過氣來，急忙忙擠出人堆，出了宿舍，跑到大廳窗戶處大口呼吸。剛才的畫面直沖李云浩的腦袋中央，特別是女孩胸前在他腦中總也揮之不去。李云浩還沒從剛才的沖擊中緩過來，卻忽然覺得剛才的男人看著很是眼熟，他沒多想，只是晃晃腦袋，緩了緩就回了自己的宿舍。
剛回來沒一會，田一鳴也回來了，笑呵呵過來笑話李云浩，“行不行啊你，沒看完就走了，后邊的才精彩啊。”李云浩沒答話，田一鳴又問道，“認出那男的了沒？”李云浩一愣，也沒答話。田一鳴又說，“看你那樣就沒認出來，那不是四班的孟平嗎？他拍的和他女朋友?？洳豢鋸?？”李云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字地慢慢問道“真的假的？怎么可能？他怎么會？”田一鳴解釋道，“你看孟平那小子像好人嗎？就是他拿出來放給大家看的。他說女朋友又不會娶回家當老婆，現(xiàn)在分手了拿出來給大家過過眼癮。他女朋友是金融系的系花，真是漂亮啊，身材真好，真是可惜了啊?！碧镆圾Q一邊說一邊嘆息道，“希望WHY的男朋友可別是這種人渣，她男朋友要是這種人渣的話，我得心疼死?！?p> 李云浩聽田一鳴說著話，默默無語，他也在想，希望張穎那又高又帥的男朋友可別是這種人，不然的話，他也該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