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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時來儀

第十二章 春分(三)

歲時來儀 非10 2518 2024-08-22 13:15:16

  事實證明,王元的“掐算”卻并不靈驗。

  王錫璞回來之前,詹家父子動身離開了金陵,歸返祭祖而去。

  離開前,詹父向王家人辭行,與王者輔再三道謝。他攜子游學(xué)至金陵,得王者輔指點學(xué)問,又在王家客居月余,他很覺叨擾,再三邀王家人來日必要去往宣城家中作客。

  此外,詹父托王錫琛兄弟代他向王錫璞賠一句不是,賢弟歸家在即,他卻在此時離開,是他的失禮與不是,只是清明在即,家中來信催促,實不能再耽擱了。

  這邊,詹父和王家父子辭別,另一邊,詹枚得了準(zhǔn)允之后,跑去了寄舫書屋。

  書屋內(nèi),王元在拄腮看書,王介在握筆習(xí)字,詹枚虛叩了叩開著的門,王介抬頭看過來,喊了一聲,詹枚這才進(jìn)去。

  詹枚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看似睜著眼睛拄腮看書的王元實則在夢周公,卻是拿筆在眼皮上畫了雙眼睛。

  這是王元拿來糊弄書屋外守著的監(jiān)工小廝的,但詹枚覺得很無必要,他方才進(jìn)來前,只見那小廝正靠著廊柱打瞌睡,倒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聽聞?wù)裁毒故寝o別而來,王介喚醒了大兄。

  詹枚比王介還小兩歲,但王元倒也喜歡這位小友。在王元看來,詹枚比尋常孩童沉穩(wěn)早慧,做事認(rèn)真,卻勝在為人并不死板,或是跟隨父親四處游學(xué)的緣故,他身上從無拘束緊繃之感。王元時常在自己的好友面前打趣詹枚的十八位干爹,每每大家哄笑時,詹枚亦從不羞惱局促。

  王介就更不必提了,他是大兄口中的啃書精,但這般年紀(jì)的孩子,再怎么用功讀書也還是個孩子。詹枚來后,有年齡相仿的人陪他一同進(jìn)學(xué),實在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且詹枚年紀(jì)雖小卻已游學(xué)經(jīng)過許多地方,口中總有新鮮事。相處之下,王介與他十分投機。

  相比于大兄萬事不掛心的灑脫,王介心中不舍,眼里冒出淚花。

  詹枚好一陣寬慰他,并約定日后還會再來,二人為此認(rèn)真拉了鉤。

  這時,詹枚才問:“怎不見二妹妹?”

  往日這般時辰,貞儀多是在書屋里待著的。

  今日的貞儀,卻是一大早去了隔壁錢家。

  錢與齡讓人送了帖子,請淑儀和貞儀來家中說話,當(dāng)然,橘子也被一同邀請了。

  錢與齡的閨房中,三個女孩子圍著月桌吃茶說話,淑儀是帶著繡繃子來的,錢與齡探頭傾身去瞧,笑問她:“這是在繡嫁妝了罷?”

  淑儀立時羞了個大紅臉,嗔道:“……你這人,不是你說讓我上門指點女紅?我真心與你做師父來了,反遭你這樣奚落……且看下回誰還敢教你不敢?!?p>  錢與齡哎呀一聲:“我若不這樣說,怎請得出你這深門閨秀來?”

  淑儀又瞋她一眼,重新捏了針:“愛學(xué)不學(xué)……”

  “我叫你來,本是與你透露消息來了?!卞X與齡佯裝漫不經(jīng)心地說:“那個溫以衡啊,我向家中幾個哥哥都打聽過了,聽說他啊,可是個……”

  淑儀不自覺停了下手中的動作,卻遲遲聽不著下文,扭臉一瞧,只見錢與齡正拿點心喂到貞儀嘴邊:“貞儀,嘗嘗這個?!?p>  而后又彎腰將橘子一把撈入懷中,稱贊橘子又壯實了。

  淑儀心中惱她故意拿話吊著自己,卻又不好意思追問,直到對上錢與齡忍笑看來的眼睛,淑儀才終于抬手去拍好友的肩:“……便說你是個壞心的!”

  二人笑鬧一陣,淑儀去撓錢與齡的腰肋,后者笑得眼淚都要飛出來,求饒道:“好了好了……我說便是了,不打趣你了!”

  淑儀這才收住手,重新拿起繡繃子和針線。

  王、溫兩家議親之事在相熟的人家之間已然不是秘密,溫家老太太對淑儀贊不絕口,眾人大多已默認(rèn),待王錫璞回來后,這樁親事便該定下了。

  “他家中情況你必然都清楚了,只他母親身子不好,大小事還是他大母在過問……”錢與齡:“都說他是個心實之人,學(xué)問做得也用功,且極擅丹青,我二兄給我瞧了他的筆墨,倒的確不是俗氣之流?!?p>  錢家是真正的丹青之家,能得錢與齡這樣稱贊,可見的確不俗。

  淑儀嘴角微微翹起,手下穿針引線,只說:“心實倒是真的……”

  錢與齡眨了眨眼睛,湊近些問:“怎么個心實法兒?”

  淑儀沒理會她,她便去問貞儀。

  貞儀剛要說話,忽被大姐姐塞了點心到嘴巴里:“二妹妹,莫與她渾說!”

  “那橘子來說!”錢與齡將橘子放在腿上,拉起橘子兩只前爪:“快,橘子來與我說說……”

  三人一貓笑笑鬧鬧著,直至接近正午,三太太使人來催,淑儀才帶著妹妹回去。

  回到家中,行至一座月亮門前,恰遇王錫琛兄弟二人送詹家父子出門。

  瞧見貞儀,詹枚眼睛微亮:“二妹妹?!?p>  淑儀向詹父福身行禮后,先行離開,詹枚與貞儀正式告了別。

  他與貞儀說,若貞儀日后去宣城,他要帶貞儀去哪些地方,吃哪些吃食……又說起貞儀的算學(xué),很是稱贊一番,并道自己也會認(rèn)真學(xué)習(xí)算學(xué)。

  這話莫名激起貞儀的好勝心,她說:“那到時便讓大父出題,咱們比一比誰算得更快更好!”

  詹枚笑著點頭。

  最后,詹枚認(rèn)真地問貞儀:“二妹妹,下回再見時,你會記得我吧?”

  時有風(fēng)起,月亮門旁,兩株杏花樹搖落一地雪白,小少年眼神清亮坦蕩,稚氣未除的臉頰斯文干凈,周身已見小小君子端方之風(fēng)。

  “當(dāng)然?!必憙x點頭,答得十分干脆:“大父說,我的記性,一等一的好?!?p>  詹枚這才放心一笑。

  他繼而蹲身下去,也與橘子告別,也認(rèn)真問橘子:“橘子,下回再見時,你也會記得我吧?”

  杏花雪中,橘子將腦袋湊近,嗅了嗅小小少年。

  詹枚忙將衣袖抬起,湊得更近些,好讓橘子認(rèn)真地聞,好將他記清楚些。

  詹家父子離開金陵的第三日,王錫璞回到了家中。

  王錫璞是個十分沉著的人,話很少,眉宇間總透著疲色,仿佛心事重重,橘子覺得這也正常,很符合它對久經(jīng)職場的打工人的刻板印象。

  直到提到淑儀的親事時,王錫璞依舊沉默的模樣,讓橘子不免覺得他這個縣令老爺好像有點裝了。

  但不久后橘子即發(fā)現(xiàn),王錫璞心里是真有事,且是大事。

  這一日,老爺子和三個兒子在書房中議事,直到用午食都沒見有人出來,橘子看在眼中,心中很覺震動,吃飯這樣的頭等大事都顧不得了,那得是出了怎樣的大事?

  此外,橘子還留意到,王錫琛這個節(jié)氣養(yǎng)生博主,竟連日常的養(yǎng)生湯都擱置了。

  這在橘子看來,簡直意味著天都要塌了——要知道,就連秋闈落榜日,唉聲嘆氣的王錫琛都會敬業(yè)地走進(jìn)茶房,熬上一罐湯,添上兩味疏肝解郁的藥材,坐在院中喝上三碗。

  一日,在王家父子再次關(guān)起門來議事時,操心的橘子悄悄跳上窗臺,偷聽他們的談話。

  但橘子錯估了自己的份量,一個不小心,不堪重負(fù)的窗子被橘子倚開了來,隨著“吱呀——”一聲長響,王家父子四人齊齊看來,橘子盡量坐得端正體面,一動不動地接受著八只眼睛的注視,片刻后,默默跳下窗臺。

  直到又隔了三日,王者輔召集了家中兒孫過去說話,橘子便終于有機會跟在貞儀身后,光明正大地前去旁聽。

非10

咳咳咳前天熬了個通宵,昨天忘了更新了嘿嘿,中午好。   今日處暑,大家要提防秋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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