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赤凱爾的去世,使大真國內(nèi)部展開了一場繼位之爭。對大成帝國的進(jìn)攻也暫時停止了。
唐玉良和唐民在信步在榆關(guān)城內(nèi)漫步,后面跟著一隊(duì)護(hù)衛(wèi)。一來人放松一下身體,而來巡視一下城中的情形。
榆關(guān)城內(nèi)有居民的房屋,有集市,和一個普通的小鎮(zhèn)沒多少區(qū)別。
數(shù)日沒打仗,街市上人群熙攘,一派和平景象。
唐民說:“姐姐,有個事情不對勁啊?!?p> 唐玉良問:“怎么了?”
唐民說:“這個月的軍餉少了兩千兩?!?p> 唐玉良問:“怎么會少了?你問過嗎?”
唐民說:“我問了送銀子來的官員,他說知府交給他的就這么多??晌铱戳顺⒌膿芨秵巫?,朝廷撥下來的銀子并沒少?!?p> 唐玉良說:“這么說,是知府把銀子扣下了兩千兩?好大的膽子!走,我們?nèi)ビ憘€說法?!?p> 牛祥和張鳳兒在角山上也是清閑了幾日。他倆常去棲賢寺拜拜佛,聽老和尚講講佛法。
今天,牛祥和張鳳兒一人扛著一袋糧食來到寺里。見老和尚在院里掃地。
牛祥和張鳳兒:“師傅好!阿彌陀佛。”
老和尚回禮:“二位施主好,阿彌陀佛?!?p> 牛祥說:“我們給您老送點(diǎn)糧食來?!?p> 老和尚說:“老衲謝施主恩!”
兩人放下袋子。
老和尚說:“請坐,我去給二位泡茶?!?p> 牛祥說:“我們先去拜一拜佛吧。”
牛祥和張鳳兒進(jìn)大殿拜佛,老和尚進(jìn)廂房去泡茶。
老和尚把一壺茶和三個茶碗放在院內(nèi)的石桌上。
牛祥和張鳳兒從大殿出來,老和尚說:“二位請坐,喝口茶水?!?p> 兩人道了聲謝便坐下了。
三人邊喝茶邊聊起來。
老和尚問:“你們的戰(zhàn)打完了嗎?不然,怎么能如此悠閑地來寺院里坐坐?。俊?p> 牛祥說:“沒有,只是暫時消停一下吧?!?p> 張鳳兒說:“要是不用打仗就好了,有時間常常到寺院里念念佛多好啊?!?p> 老和尚說:“其實(shí),在哪里念佛都一樣。在山上就和著小鳥的叫聲念佛,在水邊就跟著水流的節(jié)拍念佛,在家里就做著家務(wù)念著佛。多念念總是好的?!?p> 張鳳兒說:“師傅說得真好。我也愿意多念念佛,我還會唱誦佛咒呢?!?p> 牛祥說:“是嗎?我還沒聽你唱過呢?!?p> 張鳳兒說:“有一次隨戲班去南方,遇見一位尼師,她教我唱誦《藥師咒》,很好聽。我給你們唱誦一遍吧。”
說完,張鳳兒便唱誦起《藥師咒》。
張鳳兒的唱誦聲在靜謐的山林里回響,清脆而優(yōu)美。
唐玉良和唐民率一百名騎兵來到永平府署,他們并不下馬,騎著馬直接沖了進(jìn)去。
門口的侍衛(wèi)們不敢阻攔,呆呆地看著。
唐玉良等人騎馬沖進(jìn)院內(nèi)。
知府馮彬慌張地走出房門。
馮彬問:“是唐將軍啊,您這是干什么?”
唐玉良說:“我這是興師問罪!”
馮彬問:“請問,下官何罪之有?”
唐玉良說:“克扣軍餉!”
馮彬愣了一下,說:“沒有的事,軍餉都按月?lián)芟氯チ搜??!?p> 唐民說:“本月?lián)芟聛淼能婐A少了兩千兩,這怎么說?”
馮彬:“呃……這是誤會。將軍請進(jìn)屋,容下官仔細(xì)說明?!?p> 唐玉良下令:“下馬?!?p> 下了馬,唐玉良和唐民一起走進(jìn)大堂。
馮彬和幾名衙役跟在后面也進(jìn)了大堂。
唐玉良和唐民坐下。
衙役端來茶水。
馮彬故作鎮(zhèn)定地坐下。
馮彬:“唐將軍和各位將士辛苦了,將軍難得來一趟府衙,等一下我交代他們好好備一桌宴席,款待一下各位將士?!?p> 唐玉良:“別廢話。說吧,那兩千兩銀子哪去了?”
馮彬說:“唐將軍初來不知情。是這樣的,按照慣例,每年到了節(jié)慶日,都要從軍餉中留一點(diǎn)出來,用以犒勞在府署做事的人?,F(xiàn)在就快到中秋了,所以按例從這個月的軍餉中留下了兩千兩銀子。”
唐玉良說:“還有這樣的慣例?這慣例是皇帝定下的,還是朝廷定下的?”
馮彬說:“那倒不是。只是本府的慣例?!?p> 唐玉良說:“這說不過去。你一個知府就能決定軍餉的用途嗎?不行,馬上把兩千兩銀子交出來?!?p> 馮彬說:“銀子都已經(jīng)發(fā)下去了?!?p> 唐玉良說:“發(fā)下去了,就趕快收回來?!?p> 馮彬說:“將軍,您這就是為難下官了?!?p> 唐玉良站起身厲聲道:“我為難你?是你在為難幾萬名將士!”
馮彬說:“幾萬人少了這點(diǎn)銀子沒什么關(guān)系啊?!?p> 唐民站起身,把茶碗往地下一摔,快步走到馮彬面前,雙手抓住他的前襟往上提起來,馮彬被提得雙腳懸空。
唐民:“你再不交出銀子,我把你的狗頭像那個茶碗一樣的砸碎了?!?p> 幾個衙役不敢動。
馮彬并不害怕,厲聲呵斥道:“你干什么?一個小小的武官竟敢對堂堂知府動手,該當(dāng)何罪!”
唐玉良對唐民說:“放開他?!?p> 唐民放下馮彬。
馮彬吩咐衙役:“來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兵痞綁起來?!?p> 衙役們想要抓唐民,士兵們上前擋住他們。
馮彬:“唐將軍,你們是要造反嗎?”
雙方僵住了。
恰在此時,門外高喊:“欽差到!”
一名太監(jiān)在幾名錦衣衛(wèi)的護(hù)衛(wèi)下走進(jìn)大堂。
馮彬和唐玉良拱手道:“恭迎公公?!?p> 太監(jiān)走到大堂上首站住。
太監(jiān):“這里亂哄哄的,是怎么了?”
馮彬:“稟報公公,這位唐將軍帶著士兵沖擊官府。她的下屬竟然對下官動手。請公公明察嚴(yán)辦!”
太監(jiān)問唐玉良:“唐將軍,你們要干什么?”
唐玉良:“知府大人克扣我軍軍餉整整兩千兩,因此,我們前來討要。我的下屬行為有些過激,但并沒有傷害知府大人。請公公明察?!?p> 太監(jiān):“馮彬啊,平日里,你們這些文官總是欺負(fù)武將,克扣軍餉也是常事??涩F(xiàn)在是什么情形?在打仗!在打大仗!你還敢欺壓武將?要是沒有這些武將,你去和大真兵打,行嗎?”
馮彬被罵得有些不知所措,低下了頭?!?p> 太監(jiān):“唐玉良接旨?!?p> 唐玉良單膝跪下:“臣接旨?!?p> 太監(jiān):“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加封唐玉良為薊遼總督,統(tǒng)管薊遼軍政事務(wù),節(jié)制薊遼各個州府。欽此?!?p> 唐玉良:“臣遵旨。”
太監(jiān)將圣旨交給唐玉良。
唐玉良起身。
太監(jiān)率錦衣衛(wèi)走出大堂。
唐玉良手持圣旨問馮彬:“現(xiàn)在,我是你的頂頭上司了。我的指令你是否服從?”
馮彬跪下說:“當(dāng)然,下官一定服從總督大人的指令。”
唐玉良:“馮彬聽令?!?p> 馮彬拱手:“下官在。”
唐玉良:“馬上把克扣的軍餉收回來,交給軍營!”
馮彬:“是,遵命?!?p> 唐玉良:“唐民,你率士兵將官府各個出口堵住,許進(jìn)不許出,直到兩千兩軍餉追回?!?p> 唐民:“是?!?p> 繼位之爭很快便有了結(jié)果。大王子被多數(shù)王室成員和將領(lǐng)排斥,多極取得了大汗位。
不久,多極宣布成立大真帝國,自任皇帝。
在振陽城內(nèi),新建的皇宮里,舉行了登基儀式。
多極端坐在高臺上的龍椅上。
下首站滿了文武官員。
司儀官大聲道:“恭賀皇帝陛下登基,跪!”
百官一起跪下高呼:“皇帝陛下萬歲!萬萬歲!”隨即三叩頭。
司儀官:“起!”
百官起身肅立。
多極用洪亮的聲音訓(xùn)話道:“眾卿:為繼承先汗的意志,滅大成,統(tǒng)天下,朕今日奉天登極。凡大真國子民,勿忘七大仇恨,以覆滅腐朽舊朝,一統(tǒng)天下為己任。眾卿須誓死效忠大真,忠于職守。望上天相助,得償所愿。大真國萬歲!”
百官齊呼:“大真國萬歲!皇帝萬歲!”
緒安城外,緒水河畔。數(shù)萬名衣衫襤褸的農(nóng)民聚集在河邊灘涂上,他們面黃肌瘦,眼神卻非常堅(jiān)定。每個人手里都握著一件“武器”,盡是些鋤頭、十字鎬、釘耙之類的農(nóng)具。
劉志忠站在人群中間一個高地上,手里攥著一把長柄刀。
劉志忠大聲地喊話:“兄弟姐妹們,如今天災(zāi)加上人禍,沒有咱們農(nóng)民的活路了。官府不管咱們的死活,皇帝只顧自己快活。這是逼咱們往死路上走。從現(xiàn)在起,兄弟姐妹們跟著我,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我劉志忠一定讓你們大家吃飽飯,穿好衣,住好房,過上快活日子。好不好?”
眾人一起高呼:“好!”
劉志忠接著說:“眼前這個縣城,就是我們的第一口飯。跟著我,打進(jìn)縣城,打進(jìn)官府,打進(jìn)富人家里。有吃的就吃,有拿的就拿。沖?。 ?p> 眾人一起向城內(nèi)沖去。
緒安城毫無防備,城門大開,只有兩三名士兵站在城門口。
農(nóng)民軍很順利地沖進(jìn)城。
城里的人四散奔逃,家家戶戶關(guān)門閉戶。
城內(nèi)幾千人的軍隊(duì)倉促應(yīng)戰(zhàn),被數(shù)倍于己的農(nóng)民軍殺戮殆盡。
農(nóng)民軍殺了捕快、侍衛(wèi)和衙役們,沖進(jìn)縣衙,再殺了知縣等官員。
農(nóng)民軍撞破大戶人家的門,沖進(jìn)去,把里面的糧食財物往外搬。
劉志忠站在城樓上仰頭大笑。
司空曉找到唐玉良。
司空曉:“探子來報,努赤凱爾去世了,他的兒子多極自立為大真國皇帝。”
唐玉良:“哦,這對兩國的局勢會產(chǎn)生什么影響嗎?”
司空曉:“我看,不會有大的變化。多極是完全贊同他父親的方略的。數(shù)次與我大成國交戰(zhàn),多極都充當(dāng)急先鋒。他上位后,肯定還是要極力攻擊大成國,意圖一統(tǒng)天下。”
唐玉良:“他的指揮才能,與他父親相比如何?”
司空曉:“這個還有待觀察。不過,他父親給他留下了一支忠心耿耿的軍隊(duì),還有各個部族的合力同心。他只要不犯大錯,大真國上下肯定會聽從他的指揮。”
唐玉良:“那我們無須作太多的調(diào)整,還是按現(xiàn)在的策略與之周旋?!?p> 司空曉:“朝廷還要我們在這里守多久???現(xiàn)在國內(nèi)的起義軍勢頭越來越強(qiáng)了。家里缺兵少將的,真擔(dān)心后院起火啊?!?p> 唐玉良:“兵部的意思,還要我們守幾個月,之后再換防。”
天黑了,唐民身著便裝,手里提著一個酒罐,踉踉蹌蹌地獨(dú)自走在榆關(guān)街道上。
唐民邊走邊哭訴著:“大哥,你在哪?走,帶我捉魚去啊……二哥,你的客棧誰來管???……”
幾個年輕人迎面走來,險些撞到唐民。
一個人罵了一句:“醉鬼,喝多就知道哭,慫蛋!”
唐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什么?你……你敢罵我?”
那人火了:“罵你怎么了?慫蛋!”
唐民將手中的酒罐一下子砸在他頭上。鮮血馬上流出來了。
幾個人圍上來,對唐民邊罵邊打……
打罵了一陣,幾個人走了。
唐民蜷縮在地上,衣褲被撕爛了,身上有多處青紫、血痕。
唐玉良還不想睡,便約上司空曉到街上走一走。
唐玉良:“朝廷如今很看重我蜀軍。唉,可這樣的看重,付出了多少生命啊。我寧愿不要什么高官厚祿,能和家人安安心心過日子多好啊?!?p> 司空曉偷眼看看唐玉良。月光下,唐玉良潔白的臉頰依然十分美麗。
司空曉:“玉良,你夫君已經(jīng)過世多年了。你就沒想過再嫁人嗎?”
唐玉良看看司空曉:“沒想過。我這輩子就好好做牛家的媳婦吧。”
司空曉隱約表現(xiàn)出一絲失望,勉強(qiáng)地點(diǎn)點(diǎn)頭。
唐玉良突然看到一個人倒臥在地上。
唐玉良:“那人怎么了?去看看?!?p> 唐玉良和司空曉走過一看,是唐民。
唐玉良:“四弟,你怎么了?”
司空曉:“四將軍,你受傷了嗎?”
唐民迷迷糊糊地嘟囔:“你們……敢……打我。我要?dú)ⅰ?p> 唐玉良和司空曉一邊一個扶起唐民。
老龍口的夜晚很安靜,李嘎妹帶著幾個女兵在海里游泳嬉戲。幾個男兵背對大海給她們放哨。
海上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漁燈閃閃爍爍。
數(shù)日沒有打仗,士兵都休息得很充足,唐玉良想,不能讓士兵們的筋骨都松了,必須開始適當(dāng)?shù)挠?xùn)練,于是就召集將領(lǐng)們到官府商議。
唐玉良端坐上首椅子,司空曉等人在下首就坐。
唐玉良說:“最近,大真國沒有大舉來犯,僅有小股人馬前來騷擾試探。一來是對我們堅(jiān)固的城防沒有辦法,二來是對我們蜀軍的頑強(qiáng)有所忌憚。可也不能大意,他們也許正在謀劃更加猛烈的攻擊?!?p> 一名士兵進(jìn)來報告:“報,刑部來人,求見總督大人?!?p> 唐玉良:“請進(jìn)來?!?p> 士兵:“遵命?!鞭D(zhuǎn)頭出去。
司空曉等人紛紛議論:“刑部來人干什么?”“誰犯法了嗎?”
刑部侍郎洪謙率十幾名衙役走進(jìn)來。
唐玉良、司空曉等人起身迎候。
洪謙走到唐玉良面前拱手道:“刑部右侍郎洪謙拜見總督大人?!?p> 唐玉良拱手道:“唐玉良恭迎洪大人。大人匆匆到來,有什么緊急事務(wù)嗎?”
洪謙:“請問唐大人,唐民何在?”
唐民上前答:“我就是唐民,怎么了?”
洪謙下令:“拿下!”
幾名衙役上前抓住唐民,給他戴上枷鎖。
唐民:“干什么,我犯什么法了?”
唐玉良:“洪大人,這是為什么?”
洪謙:“永平知府馮彬參劾唐民毆打辱罵高級官員?;实郾菹旅滩繌夭?。本官奉命捉拿唐民,押至刑部審理。這是刑部公文,請?zhí)拼笕瞬榭??!?p> 洪謙從懷里拿出一份公文遞給唐玉良。
唐玉良打開公文仔細(xì)看了一遍。
唐玉良:“大人,唐民只是為了討要軍餉,一時性急,沖撞了知府,但并沒有傷害他。就不能饒恕他一回嗎?”
洪謙:“能不能饒恕,要看審理之后的結(jié)果。下官告辭?!?p> 洪謙和衙役們押著唐民出去了。
大成皇宮正在舉行朝會。
皇帝坐在龍椅上,下首站立著百官。
皇帝:“張琛?!?p> 張琛出列鞠躬:“臣在?!?p> 皇帝:“大真國的情形如何?”
張?。骸盎乇菹?,那多極比起他的父親來,似乎更為狡詐。他現(xiàn)在正在整頓所謂朝綱,養(yǎng)精蓄銳。雖不發(fā)起大規(guī)模的進(jìn)攻,但小股軍隊(duì)的侵?jǐn)_不斷,且占著幾個大的城池不肯撤出。其顛覆我大成帝國的野心并未打消?!?p> 皇帝:“他若不肯向朕稱臣,則必剿之。如何去剿?何人領(lǐng)兵?你們可有方略?”
張琛:“臣舉薦徐崇將軍統(tǒng)御薊遼,進(jìn)剿大真?!?p> 皇帝問:“唐玉良不能統(tǒng)軍嗎?”
張?。骸皳?jù)下面一些官員議論,唐玉良有專橫自大,藐視官府之嫌。由她統(tǒng)軍,恐難以服眾。”
皇帝:“唐玉良于大成帝國是有功之人,不得妄議?!?p> 張琛:“是。臣一定督導(dǎo)下屬,不得妄議唐將軍?!?p> 皇帝:“唐玉良堅(jiān)守榆關(guān)也有一年多了,就讓她回去多征些兵,以備調(diào)用。加封徐崇為兵部尚書兼任右都御史,督師薊遼、兼督登萊、天津軍務(wù)?!?p> 張?。骸白裰??!?p> 皇帝:“洪謙?!?p> 洪謙上前跪下:“微臣在?!?p> 皇帝:“起來回話?!?p> 洪謙站起身:“謝陛下?!?p> 皇帝:“唐民的案子審得如何了?”
洪謙:“回陛下。已經(jīng)基本審理清楚了。唐民是因永平府克扣了軍餉,他便隨總督去討要。期間,知府馮彬不肯退回軍餉,唐民情急之下沖撞了馮彬,但沒有造成傷害。刑部認(rèn)為,唐民確有對官員不敬之舉,但他非為一己私利,而是為軍隊(duì)討軍餉,且沒有造成惡果,諒可給予輕罰?!?p> 皇帝:“既然如此,就責(zé)罰一百杖,褫奪其官職,貶為軍士。”
洪謙:“遵旨?!?p> 占領(lǐng)緒安城的農(nóng)民起義軍聚集在縣衙門口。他們都換上了搶來的衣服,衣服都是干凈整潔的,卻五花八門,長短不一。頭發(fā)仍然亂糟糟的。手里的農(nóng)具也都換成了像樣的刀槍。
縣衙門頭上插著一面大旗,上書“劉”。
大門側(cè)邊,幾個高高的木架子上,吊著知縣等幾個官員的尸體。
劉志忠得意洋洋地從縣衙里出來,前后有隨從們簇?fù)碇?p> 劉志忠站在臺階上揮揮手,眾人安靜下來。
劉志忠:“兄弟姐妹們。大家都吃飽了嗎?”
眾人回答:“飽了?!?p> 劉志忠:“飽了就好。不飽的,等一下接著吃。可是,今天吃飽了,不能不管明天。要能天天吃飽飯,天天過好日子,咱們還得跟官府干,跟朝廷干!咱們攻占這緒安城。朝廷肯定不會罷休。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派兵來跟我們打。你們怕嗎?我可不怕!看看城外,來投奔我的農(nóng)民一天比一天多。照這個樣子,我們很快就會有幾十萬人,上百萬人。這么多人馬,我還怕誰?再休整幾天,就算他們不來打我們,我們也要打出去,多占領(lǐng)一些縣城,還要攻占府城、省城!越打,兄弟姐妹們吃得越好。
現(xiàn)在,大家都來這里登記一下名字,咱們不能老是這么亂哄哄的,要好好編一下隊(duì)。就這樣。都排好隊(duì),開始登記?!?p> 農(nóng)民們排成幾列,分別在幾張桌子前登記。
緒安城外,大批窮苦農(nóng)民向縣城涌來。
終于可以回家了。換防的軍隊(duì)到了榆關(guān),唐玉良馬上率領(lǐng)自己的軍隊(duì)向家鄉(xiāng)進(jìn)發(fā)。
隊(duì)伍來到一個拐彎處,大山擋住了視線,看不到對面。
剛轉(zhuǎn)過彎,前面突然出現(xiàn)農(nóng)民軍隊(duì)伍對向而來。
雙方都停住了。
走在農(nóng)民軍隊(duì)伍前的兩個小頭領(lǐng)互相說:“官軍來了?!薄笆菦_我們來的嗎?”“不知道啊。你去問問。”
一個小頭領(lǐng)走上前問:“你們是什么軍隊(duì)?要干什么?”
唐玉良說:“你們是什么人?是土匪嗎?”
小頭領(lǐng)說:“什么土匪?我們是農(nóng)民起義軍?!?p> 唐玉良:“哦。既然不是土匪,那就閃開一條道讓我們過去?!?p> 小頭領(lǐng)說:“憑什么我們讓路?你們閃一邊去。”
唐玉良:“叫你們大首領(lǐng)過來?!?p> 農(nóng)民軍陣中響起一聲口哨,中間讓出一條道,劉志忠在幾個侍從簇?fù)硐伦呱锨啊?p> 劉志忠一看,認(rèn)出了唐玉良。
劉志忠拱手道:“原來是唐將軍,久違了?!?p> 唐玉良說:“你認(rèn)得我?”
劉志忠說:“唐將軍太健忘了吧。在緒安城是誰幫過你們?”
唐玉良想起來了,說:“哦,想起來了。你是劉志忠。你們這是造反了嗎?”
劉志忠說:“對,我們是造反了。沒辦法,不造反都得餓死?!?p> 唐玉良說:“唉。你們反不反,跟我們沒多少關(guān)系。我也沒接到軍令說要跟你們打,咱們暫且各走各的路吧?!?p> 劉志忠說:“好。就此別過?!?p> 劉志忠向自己的隊(duì)伍揮揮手,農(nóng)民軍退到路邊。
唐玉良走過劉志忠面前說了一句:“你們不要來石城和呈縣?!?p> 唐玉良率隊(duì)伍從農(nóng)民軍中間過去了。
劉志忠對部下說:“看看人家的隊(duì)伍。咱們也要這樣搞得像模像樣才行?!?p> 傍晚時,唐玉良的軍隊(duì)到達(dá)石城。
唐玉良事先派人通知縣里,不要搞任何歡迎儀式。這次傷亡太大了,沒什么值得慶祝的。軍隊(duì)一到縣城便解散了,各自回家休息。
唐玉良和唐民、牛祥、張鳳兒一起來到四??蜅!?p> 站在門口等候的殷明珠迎上去。
殷明珠:“玉良,四哥,你們回來了?!?p> 唐玉良:“回來了。明珠,二位嫂子還好嗎?”
殷明珠:“還好,只是太過傷心。快進(jìn)去吧。”
幾個人一起走進(jìn)客棧。
客棧內(nèi)室,供著唐屏和唐翰的牌位。
唐屏的夫人、唐翰的夫人、十九歲的唐翼和十七歲的唐拱身著孝服坐在牌位前。
唐玉良等人走進(jìn)來。
唐屏夫人說:“三妹,四弟,你們回來了。”
唐翼和唐拱鞠躬:“三姑,四叔?!?p> 唐玉良上前擁住兩位嫂子。
唐玉良:“對不住,我沒能保護(hù)兩位哥哥?!?p> 兩位夫人不禁掩面而泣。
唐玉良和唐民、牛祥、張鳳兒在牌位前跪下磕頭。
磕了頭,唐玉良起身說:“二位嫂子,孩子們,天不早了,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和四弟再坐一會兒?!?p> 屋里只剩下唐玉良和唐民,兩人坐下來凝望著牌位。
夕陽照射進(jìn)來,新做的牌位反射出暖色的光。
唐玉良:“以后,咱們就沒有哥哥了。”
唐民:“以前,覺得哥哥太多,挺煩的。如今都沒了,不習(xí)慣啊?!?p> 唐玉良:“是啊,四十多年了,兄弟姐妹一起長大,一起打仗,都沒分開過啊。一走就是兩個,心里一下子空蕩蕩的?!?p> 唐民:“小時候,我最喜歡大哥,他總是保護(hù)我。有他在,我就感覺不到任何危險。二哥小時候太軟弱了,可是很聰明,總能編些游戲跟我們玩?!?p> 二人靜靜地沉浸在回憶中。
唐玉良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往日的情景:兄妹四人跟著唐葵讀書。一起在河里撈魚。一起學(xué)武。一起打仗。
唐玉良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流出。
渝城是西南僅次于天府的第二大城,巡撫衙門就在此城中。兩條大江在城外匯合,從這里可以乘船循江而下,直達(dá)海濱。戰(zhàn)略意義非常重要。
大江對岸,劉志忠和幾個隨從站在江邊,看著對岸的渝城。
劉志忠說:“用不了多少日子,我一定要拿下這個渝城?!?p> 一個隨從說:“要能占了這么大個城池,您就可以稱王了?!?p> 劉志忠嘿嘿一笑:“會有那么一天的?!?p> 牛祥和張鳳兒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孩子,三歲的牛萬年和一歲的牛萬春。張鳳兒懷抱著萬春,一手推著秋千,秋千上坐著萬年。
牛萬年叫著:“媽媽,使勁推!”
張鳳兒笑著說:“使勁推,就把萬年推到天上去了?!?p> 牛萬年:“不怕,推到天上我就飛起來了?!?p> 殷明珠走過來。
殷明珠:“鳳兒,餓了吧,你先去吃飯,我?guī)湍憧粗⒆?。?p> 張鳳兒:“謝謝二嬸?!?p> 殷明珠接過牛萬春:“萬春乖,讓嬸奶奶抱抱?!?p> 張鳳兒進(jìn)了屋。
唐玉良騎馬從遠(yuǎn)處過來。
已經(jīng)五十六歲的唐玉良,臉上已經(jīng)刻上了歲月的溝壑,但身體依然挺拔,一縱身跳下馬,姿態(tài)還是那么輕盈。
殷明珠招呼道:“嫂子回來了。”
唐玉良回答:“哎?!?p> 殷明珠對牛萬春說:“看看誰來了?是不是奶奶來了?”
唐玉良接過牛萬春問:“寶貝,想奶奶嗎?”
殷明珠說:“你還沒吃飯吧?快進(jìn)去吃吧,鳳兒正在吃呢?!?p> 唐玉良說:“我吃過了。中午沒什么事情,就回來看看我的小孫孫們?!?p> 唐玉良一手一個抱著牛萬年和牛萬春坐到秋千上,殷明珠便推著他們輕輕蕩起來。
關(guān)外又開始了新一輪大戰(zhàn)。
大成軍的大炮群集中轟擊中路大真軍,大真兵紛紛向兩側(cè)躲避。大成軍從中路插入,大真軍被分割成兩半。
左右埋伏的大成軍撲上來,大真軍抵擋不住,往后撤去。
徐崇站在一個山丘上,觀察著戰(zhàn)局。
眼看大真軍遠(yuǎn)遁而去,他下令:“收兵?!?p> 號令兵鳴金。
旁邊的將領(lǐng)高興地說:“又是一場大勝!尚書大人指揮有方??!”
徐崇擺擺手:“還是歸功于將士們的勇猛啊?!?p> 大成帝國都城里,似乎還沒有感受到戰(zhàn)爭的壓力。一切都井井有條。
太監(jiān)王珂走進(jìn)一家古玩店,手里捧著個木匣子。
掌柜迎上去單膝跪下:“小人給王公公請安!”
王珂不言語,指指房間后面。
掌柜會意,引王珂走進(jìn)內(nèi)室。
掌柜:“公公請坐,我去給您沏茶。”
王珂:“不用,你坐下??纯催@個?!?p> 王珂把木匣子放在桌子上打開。
掌柜見里面是一尊玉佛。
掌柜捧起玉佛,仔細(xì)打量。然后放下玉佛,很是吃驚地說:“這個不得了,這不是一般人能收的?!?p> 王珂說:“不著急,放在你這里,尋個真正識貨的再出手就是了。”
掌柜說:“好的。我先給您一千兩銀子怎么樣?再寫個字據(jù)給您。”
王珂說:“行?!?p> 掌柜說:“您稍等,我去取銀子來?!?p> 掌柜出去了,王珂獨(dú)自坐在房間里。
突然,幾個大漢闖進(jìn)來。
王珂被嚇得呆住了。
幾個人將匕首抵在他們胸口:“想活命就別動,別出聲?!?p> 他們把王珂手腳捆住,嘴堵上,裝進(jìn)一個大木箱。然后,拿起那尊玉佛,扛起箱子出去了。
王珂被捆綁著手腳,蒙住眼、堵住嘴,一直抬進(jìn)了振陽城的宮殿內(nèi)。
多極坐在椅子上,手里擺弄著那尊玉佛。
多極吩咐:“放開他?!?p> 王珂被解開。他一看這陣勢,趕緊跪下道:“敢問您是哪位?想要叫我做什么?”
多極道:“朕乃大真國皇帝?!?p> 王珂趕緊磕頭道:“皇帝陛下萬歲?!?p> 多極道:“免禮平身。賜坐。”
王珂:“謝陛下。”
有人搬來一把凳子讓王珂坐下。
多極指著手里的玉佛問:“這寶物是你的吧?”
王珂:“是,小人愿奉獻(xiàn)給陛下?!?p> 多極笑笑:“真大方。你在皇宮里待了多少年了?”
王珂:“回陛下,有二十一年了。”
多極說:“不錯。據(jù)說你屬于能夠跟大成國皇帝說得上話的少數(shù)幾個人,對吧?”
王珂說:“算是吧。也只是為了有口飯吃啊?!?p> 多極說:“你這口飯吃得可夠飽的?!?p> 多極招了一下手,王珂的管家被帶上來。
管家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多極說:“你把今天發(fā)生的事告訴你家老爺。”
管家說:“是。老爺,今天晌午,來了十幾位官差,把家里放著的那些金銀全都搬走了,還把小人帶到了這里?!?p> 王珂聽了非常心疼卻不敢說什么。
多極揮揮手,下人把管家?guī)С鋈ァ?p> 多極說:“你的管家說的是實(shí)情。你這二十幾年攢下的家財全被我拿來了。”
一個侍衛(wèi)走進(jìn)來把管家的頭顱放在王珂面前,王珂大驚失色,趕緊趴在地上,嘴里喊道:“陛下饒命,要我做什么,請盡管吩咐。奴才惟陛下之命是從?!?p> 多極擺擺手,侍衛(wèi)把頭顱提下去。
多極:“你們都出去。”
所有侍從全都退出去。
多極:“王公公,起來說話。”
王珂顫顫巍巍站起來。
多極說:“廢話不說了。朕有一事相求。只要公公做了此事,你就是為大真國立了一大功。這尊玉佛和那些金銀全都還給你,另外再送上金子一百兩。若是做不到,對不起,那就跟你的管家一起去吧?!?p> 王珂:“只要奴才力能所及,奴才一定按陛下說的去做?!?p> 多極拿起一封信說:“很簡單,你只要把這封信親手交給你的皇帝,就沒你的事了。否則,就算你躲到大成皇帝的床底下,我也能把你揪出來宰了!”
王珂:“是。奴才一定做到?!?p> 今日早朝,皇帝的臉色非常難看。
皇帝吩咐身邊的王珂:“把信拿給張琛看看?!?p> 王珂答應(yīng):“是?!?p> 王珂捧著信走到張琛面前。
張琛接過信打開一看,臉色大變。
皇帝:“張琛,告訴眾卿,這信里的內(nèi)容。”
張?。骸斑@是兵部尚書徐崇寫給大真國大汗的信。信里說,他已準(zhǔn)備好作為內(nèi)應(yīng),配合大真國軍隊(duì)入關(guān)等等。這是叛國逆反啊。”
皇帝厲聲道:“著刑部會同大理寺和都察院將徐崇緝拿歸案,嚴(yán)加審理!”
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御史出列拱手答:“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