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鳶微微一愣,輕笑道:
“郎君真是慧眼識珠,只是我這豆米糕雖好,但今日不過是試做幾份,僅供諸位品嘗,尚未正式開攤售賣。
若郎君有意制成禮盒饋贈家中長輩,那自然馬虎不得,我恐怕還得費些時日準(zhǔn)備。不知郎君是否愿意等些時日再來拿???”
“味美之物,定非尋??傻茫M時等待,亦是常理之中。只是不知顧娘子,這具體時日,所需多久?”
“約莫三五日,方可籌備妥當(dāng)。還請郎君放心,我定會用心制作,保郎君滿意。
不過這價格嘛,糕點一份為六個,十個銅板,只是這盒子恐怕價格得略貴些,一個盒子二兩紋銀,不知郎君是否能接受?”
“價格幾何并不是要緊之事,只是尋這份本味而已。
如此,便有勞顧娘子了。我先預(yù)支一部分定金給你,待顧娘子將所有物品備好之后,我再來取便是?!?p> “多謝郎君信任。”蘇鳶起身福禮。
巷子里的眾位見此等模樣,也顧不得多說什么,他們迫不及待地掏出銀錢,遞給了蘇鳶。
就這樣,蘇鳶的豆米糕攤子尚未正式開業(yè),便已經(jīng)收獲了眾多訂單。
蘇鳶樂呵呵地回了家,將收回來的銀錢一一都理好,放進(jìn)了一個小匣子里。
然后轉(zhuǎn)身又換衣服出了門,她得去采購一番,這次訂單里還有點心盒子的用料。
這次定點心的那個郎君,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類型,青衣巷這種小地方怕是買不到制作點心盒子的材料,還得去榮華大街那邊看上一番。
雖然此次確實費時費力,但這第一桶金加上巷子里的鄰居們的那些,總共也有小二百兩,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蘇鳶剛從材料鋪子里出來,就遇到了蘇錦,她的周圍還圍著幾個蘇鳶都叫不上名字的年輕女娘。
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這不是我的親姐姐蘇鳶么,這才不過成婚兩日,姐姐這番打扮,可是姐夫?qū)δ悴簧跎闲模?p> 依我看,姐姐還是早日與顧郎君和離為好。你二人雖有婚約在先,卻奈何婚前行茍且之事,以至于連婚禮也只能草草了事,妹妹我看著著實心疼?!?p> 蘇錦的話里透著一股子尖酸刻薄,全然不似當(dāng)初對初入府的蘇鳶時的溫柔小意。
上元節(jié)那日,顧子軒與蘇錦在畫舫上的事,縱使蘇家人再遮掩,但不過三日,事情便已在汴京城內(nèi)傳得沸沸揚揚。
“阿錦這是何意?明明是你與我夫君自幼便訂有婚約,卻因嫌貧愛富而不愿履行,
所以你才想法子設(shè)計于我,讓代你出嫁,如今我已全了你的心事,卻還要承受你的這般羞辱嗎?“
蘇鳶眼眸幽深,轉(zhuǎn)眼間眼里已經(jīng)涵蓋上了霧蒙蒙的水汽。
一時間蘇錦周圍的女娘,看著她眼里也多了幾分探究之色。
原以為當(dāng)日之事,不過是有情人之間的玩鬧,所以才導(dǎo)致如此后果,但現(xiàn)在看來好像其中并未那么簡單。
姐妹易嫁,真是好大一出戲。
“你胡說八道什么!”蘇錦猛的提高了音量。
“我是不是胡說,妹妹心中自是有數(shù),我原以為替妹妹完成了這樁親事,妹妹便能放過我,卻未曾想,終究是我多慮了?!?p> 蘇鳶眼睛一轉(zhuǎn),眼里的淚珠便落了下來。
“蘇鳶,如今你不靠著蘇府撐體面,便這樣罔顧昔日舊情么!真是跟你那個狐媚子的娘一樣,滿口胡言亂語,白叫人心煩!”
蘇錦說著,便揚起手欲向蘇鳶臉上揮去,然而她的手尚未觸及蘇鳶的臉,便已被一人牢牢抓住。
“六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現(xiàn)下不僅污蔑我娘子,還要動手以彰顯你的威風(fēng)么?“
顧子軒的聲音從身后冷冷傳來,他的臉上寫滿了嚴(yán)肅。
“顧大哥,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不是應(yīng)該在家溫書嗎?”蘇鳶迅速拭去眼中的淚珠,怯怯地躲在了顧子軒的身后。
“不過是恰巧路過罷了,溫習(xí)的書中缺了一本《大京綱要》,我便想來榮華大街的墨書坊碰碰運氣,但沒成想?yún)s在這遇到了你們。”
顧子軒從懷里掏出一枚帕子遞給了蘇鳶?!安敛涟?,臉都哭花了?!?p> 轉(zhuǎn)身顧子軒又朝著蘇錦道:“六姑娘,鑒于你蘇家與我顧家之間的姻親關(guān)系,此事我暫且不予以深究。
但是你必須向我娘子道歉,同時也要向已故的月姨娘,致以誠摯的歉意?!?p> “憑什么!就憑你們也配!”蘇錦的臉色在此時變得異常難看。
一個如今的潑皮破落戶和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女。
如今竟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又憑什么要求她高高在上的蘇府嫡女道歉,簡直是荒謬至極。
“我告訴你們,我蘇家要想讓你們在這汴京城繼續(xù)生存下去,你們便能繼續(xù)存活。
若不想讓你們在這汴京城立足,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無法立足!”
“你們在我這里,沒有任何資格談條件,更沒有資格要求我道歉!”
“六姑娘此言,是言明蘇家如今能做的了這汴京城的主了?我竟是不知我大京一族的這皇城竟從何時竟易了主?”
顧子軒此言一出,猶如投石激浪,瞬間在周圍引起軒然大波。幾個小娘子原本還在嘰嘰喳喳,此刻卻早都被他的話嚇得噤了聲。
“顧子軒!你……你竟敢如此無禮!我何時說過那樣的話?”蘇錦被他的話震驚得連說話都變得結(jié)巴了起來。
“既未曾說過,又為何要口出狂言!泱泱黃土之下,六姑娘是生怕自己給蘇府招惹的禍患不夠多么?”
“那個……阿錦,我斗膽說一句,要不你就道個歉吧。
畢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如果今天這事傳到上頭那位耳朵里,恐怕……也不太合適?!?p> 此時,一個身穿橘衣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蘇錦的衣袖,輕聲勸道。
聽聞此言,蘇錦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她還是妥協(xié)了,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甘:“對不住,是我唐突了?!?p> “阿錦言重了,我知你心中并非如此作想,不過只是小女兒的心直口快罷了,我也并非那等心胸狹隘之人,既然你已經(jīng)道歉,那我便不再追究。
我一介庶出確實不如你,但往日行事說話還需注意些,莫失了貴女該有的體面。如若無事,我與夫君則先行離開了?!?p> 蘇鳶這番話說得十分漂亮,就連周圍的幾個小娘子也忍不住暗暗稱贊。
只余蘇錦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氣的不輕。
她當(dāng)真是小瞧了蘇鳶這個女人
“多謝顧大哥?!?p> “你我夫妻二人之間何須言謝?!?p> 蘇錦看著遠(yuǎn)處兩個人之間眉來眼去,手中的指甲幾乎要戳破手心。
她本以為她如此算計顧子軒,兩個人成婚顧子軒定不會給蘇鳶任何好臉色看,如今倒是一股子柔情蜜意惹得她直犯嫉妒。
蘇鳶她憑什么嫁了人也能過得這么好?她生來就應(yīng)該像她那個狐媚子娘一樣受苦!
算算日子,她派的人該出發(fā)了,這么一想,她的臉色也緩和了些許。
且等著吧,蘇鳶有你笑不出來的時候!
“我竟不知,言之竟何時學(xué)得這般伶牙俐齒,為了一個小娘子出頭?!?p> “看來這成婚了的人就是不一樣,比先前穩(wěn)重了許多?!?p> “那是自然,這成家了有責(zé)任感了,顧家的男人如若護(hù)不住自己的女人,那成何體統(tǒng)!”
“你這話倒是說得輕松,顧家那個爛攤子就這么扔給他了?”
“總得讓他鍛煉鍛煉嘛,不鍛煉不成器。”
“你最好是祈禱你那兒子,別日后知道真相后扯著你的衣領(lǐng)說不認(rèn)你這個老子!”
“若是能將那些臭蟲都揪出來,就算他不認(rèn)我也沒事!”
樓上,紫茗軒內(nèi),房里一眾人將樓下的一切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