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村子最東邊的那間小瓦房的門就開了。破舊的小木門一開,一個人影在木屑飛揚中慢悠悠地走出來。
楚芩隨手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木屑在黑色運動服上格外顯眼,然而楚芩拍了兩下就完事了,踩著路燈照進來的微弱的光,向巷口走去,身后的影子逐漸拉長、消失。
“狗崽子,老子叫你頂嘴,叫你頂嘴”。
沙啞的男聲從小茅屋中傳來,罵罵咧咧中夾雜著棍子快速揮動發(fā)出的聲音,急促又刺耳。
“啞巴啊,叫出來啊,老子今天就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楚芩倚靠著墻邊,看著比她家還破的門,靜靜地聽著。
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除了棍子砸到身上發(fā)出的沉悶聲外,楚芩沒聽到其他該有的聲音,哪怕是悶哼聲。
楚芩偏了偏頭,看著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的天,頓了幾秒,然后從門口凌亂的垃圾雜物中,拎起了一個啤酒瓶。她一邊顛著酒瓶試著手感,一邊推開了那扇破門。
“嘎吱—嘎吱”
聲音引起了在院子里挨打的小孩的注意,也僅僅是注意。楚芩猝不及防地跟那小孩對視了,小孩看了她一眼,想使勁把身體蜷縮起來,發(fā)現(xiàn)是徒勞之后又把目光落在了地上,那片染上紅灰色的地上。
瘦高的男人仍在揮棍子,嘴上來來回回重復著那幾句問候親戚的話,沒注意到身后的動靜,直到一個酒瓶迎著空氣而來,
“唰—砰”
安靜了。楚芩勁很大,那男人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就倒下了。隨手將剩下的那一半截瓶子往后一扔,楚芩跨過地上不知道是昏了還是死了的男人,走到小孩身旁,蹲下,看著還在漠然看地的小孩,抿了抿嘴,快速檢查了下小孩的傷勢,隨后避開嚴重傷抱起小孩轉(zhuǎn)身走了。
小孩緩慢扭動著頭,看了眼地上躺著的男人,終究還是昏了過去。
與來時的懶散不同,楚芩又快又穩(wěn)地往家里趕去,心里叨叨著“這小孩怎么跟白骨精似的,沒多少肉”“我這該死的善良”……
兩分鐘趕了回來,楚芩一腳踹開閉著的門,沒再管木屑如何,抱著小孩進了屋,將小孩放在家里唯一的一張床上,伸手去拿床頭的醫(yī)藥箱和剪刀,剪開已經(jīng)破爛沾血的衣服,然后消毒、去除夾在血肉中的木刺石粒、消毒、包扎。楚芩一個傷接著一個傷的處理,面色平靜,但眼里卻不平靜。
鐘表滴滴答答地響,楚芩呼出一口氣,看著快包成了木乃伊但沒骨折也不需要縫針的小孩,一時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
“嗡嗡嗡”
楚芩將垃圾收拾了,掏出兜里的手機往客廳走去。
“喂”
“芩姐,您老怎么還不過來啊”
音色磁性勾人卻不油膩,但楚芩現(xiàn)在沒空聽他啰嗦,對面?zhèn)鱽淼乃盒牧逊蔚某杪曊鸬盟涮邸?p> “有事,不去了”。
沒等對面反應(yīng),楚芩直接掛了電話,然后坐在深灰色的小沙發(fā)上,看了眼臥室,又快速瞥了眼廚房,沒有絲毫停頓地拿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