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的信息量極大,男人挑眉看向她,剛想開口就又被喉嚨處的疼痛刺的直皺眉。
與卿再次將水遞到他唇邊,這次他不再矯情,微張著唇瓣把水一點點的都喝了。
休息了好一會兒后,男人才感覺嗓子潤澤了許多。
他嘗試著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問出口,他想他也沒什么好問的,命是人家救的,傷是人家醫(yī)的,他有什么好問的。
與卿見他目光死氣沉沉的盯著木梁,抿嘴笑問:“干嘛這樣呆呆的,怕我治不好你嗎?你放心好了,我雖不是醫(yī)術了得,但治你這傷還是綽綽有余的?!?p>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梁上,對與卿的話充耳不聞。
與卿聳聳肩,不知他是不信還是有別的情緒,不再跟他搭話轉身就去了廚房。
再出來時,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發(fā)著愣,與卿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旁邊的小桌上,捻起盤子里的點心湊到他跟前。
“我扶你起來,你先吃點點心墊著,我去熬些粥來?!?p> 說著她就要去扶,男人雖手腳不能動,但身體的抗拒卻很是明顯。
感受到他的疏離,與卿不爽的噘了一下嘴,不再碰他,她雖為人熱情,卻也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
“隨你的便,東西給你放這兒了,想吃自己拿?!彼室庹f著氣話,想看看男人的反應。
男人依舊目光悠然,對與卿不理不睬。
在廚房忙活了一陣,與卿端著熱氣騰騰的豬肝粥笑嘻嘻的走了出來。
她一邊吹著氣一邊嘖嘴:“這粥可真香??!這豬肝香軟嫩滑,對失血過多的人幫助極大,這位公子,來一碗?”
與卿捻著好聽的話邊說邊往床邊走,但男人卻如僵尸一般,除了睜著的眼睛和呼出的空氣完全看不出是個活人。
“來,我扶你起來喝點粥吧,你受了重傷需要補補?!?p> 說著,她就去扶人,雖然男人還是一樣的排斥,但這次與卿沒有由著他,而是自顧自的把他扶到了自己懷里。
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她懂,所以她只是虛扶著男人,只保證他不倒下去就行了。
“我喂你,張嘴?!迸c卿將粥舀起吹了吹然后放到他嘴邊。
卻是還不等她反應,男人就用盡全力抬手把粥碗掀翻在了地上。
這簡單的一個動作疼的他皺緊了眉頭,額頭密汗?jié)u出。
與卿被他這激動徹底激怒了,直接將他放回床上,站起身輕喝到:“好歹你也是個男人,怎么跟個小女子一樣,受點挫折就一蹶不振了!”
說完這話,與卿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男人眼角微紅,輕輕偏頭看向她的背影。
他以為她離開了就輕易不會回來了,再怎么也得玩一天再回來理他,卻不想,他剛把偏著的頭扭回來,與卿就拿著掃帚氣沖沖的進來了。
“早知道救回來一個這么沒心肝的,我就該讓你在野外喂狼才是!”
她一邊打掃著地上的爛碗殘渣一邊說著不中聽的話。
男人閉著眼睛仿佛沒聽到一樣。
打掃好后,與卿又甩著臉色拿出了換藥的藥箱。
男人突然感覺到有人掀他的被子,猛的睜眼就對上了與卿承載著點點繁星的眸子。
與卿眨了眨眼睛,皺眉說道:“別多想,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我家里,待你腿腳利索了便離開吧?!?p> 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抗拒,任由與卿給他換藥上繃帶。
做完這些之后,與卿又去廚房里做了些清淡的飯菜。
她問男人吃不吃,男人閉眼不語,她嘆了口氣放下東西。
“若是想喝水吃飯就叫我,我叫與卿?!?p> 男人依舊不言,與卿沒有辦法只能依著他,轉身去了院子里繼續(xù)她沒干完的活。
許久之后,男人緩緩睜開眼睛,側過頭望向窗外。
透過木窗,他看見了一張出水芙蓉的側臉,女人微低著頭,眼神認真仔細的不知在看什么。
他就這樣靜靜的盯著她,許久許久之后,才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與卿繡好最后一個荷包,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她高興的收好東西,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屋里。
路過床邊時,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嗯?他怎么睡著了。
管他呢!她現(xiàn)在有重要的事要去一趟集市,其他事情回來再說。
“老板娘!我來交貨了!”
繡春坊外,與卿人還沒踏入門檻,聲音就先進了屋里。
老板娘放下手里的東西,仰著頭走上前來:“不是說十天嗎?怎么六天就來了。”
“我急需用錢,來,給你,都是新花樣?!?p> 與卿將東西拿出來,老板娘一看,頓時兩眼放光,這些確實是新貨。
她本想按照慣例給與卿找找茬,不想與卿直接說可以便宜一點賣給她。
既然小姑娘都這么說了,她也不好再挑刺,便也爽快的給了錢。
與卿拿著錢,又從腰間拿出一張銀票,邊走邊跳的就去了長街的另一頭。
這錢是她攢了很久的,本想一直存著,若得了意中人就當嫁妝,得不了就等老了去游歷山川。
不想現(xiàn)在有個非用它不可的事情,只能暫時割愛了。
下午,與卿抱著棉被回到木屋的時候,男人還沒有醒來。
她走近一看,差點沒被嚇得背過氣去。
男人臉色慘白無一絲血色,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就連呼吸都十分微弱。
與卿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給他把脈,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她沖了一碗鹽糖水用小勺子一點一點的喂他吃了些,又去廚房煮了些益氣補血的粥,再就是把他的中藥重新熬了一碗濃稠的。
傍晚時分,男子終于清醒了。
忙活了半天的與卿先是松了口氣,但一想到他的昏迷原因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挽起的袖子還沒放下,氣呼呼的給男人把著脈,在把出身體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以后,心口懸著的大石頭才算落地了。
“換個角度說,我還真佩服你,你是想把自己活活餓死吧?”
與卿口無遮攔的直接問出了心里的想法,語氣帶著一絲嘲弄。
男人依舊沒有說話,仿佛不管與卿怎么激他他都聽不進去。
“我忙活了一下午,又是煮粥又是熬藥,你好歹回應一下我的苦勞吧!”
與卿先是喂了他一口粥,他不吃,又喂了他一口藥,他還是不張嘴,最后,她只能又沖了一碗鹽糖水。
好在這碗水被她左喂右喂喂完了。
看著沒有一點求生欲望的男人,與卿無奈的嘆了口氣,作為陌生人,她要怎樣才能幫他重新拾回呢?
總不能真讓這男人死吧!她可是廢了好大力才救回來的,怎么能那么輕易就放棄他。
“這位大哥,我看你也才剛成年不久,你就沒有親人父母什么的可以牽掛了嗎?說不定他們還不知道你已經(jīng)得救了,要是你養(yǎng)好身體回去見他們,他們肯定高興的無以復加?!?p> 親人父母?他不就是被最親的人害成這樣的嗎?他若活著回去見他們,他們應該會用萬箭對準他吧!
見男人無動于衷,但眸子比之前亮了許多,與卿便知道,這招管用,只是沒用到點子上。
她繼續(xù)添油加醋的說著:“或者你有沒有夫人良妾,想想她們,她們在家苦等你回去,或許還不知道你已經(jīng)遇害了,若你就此死在這里,讓她們如何活?”
夫人良妾他到?jīng)]有,只是有一個從小定了婚約的侯府小姐,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這次的事情恐怕她也有手筆在里面吧,說不定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投入別的男人懷抱了!
見這個話題還是沒有引起男人的共鳴,與卿大腦飛速轉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話鋒一轉道。
“你就不想報仇嗎?那些害你的人你不想親手解決嗎?你要是就此頹敗自生自滅那才是正中害你之人的下懷呢!”
果然,這話比起前面兩個話題更能激起男人的內心。
“現(xiàn)在他們可能正在慶祝除掉你了,如果你養(yǎng)好身體殺回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那才叫解氣!”
與卿義憤填膺的說道,仿佛男人真的是個萬善的好人被壞人算計陷害了一樣。
這里,她之所以敢這么說是因為她已經(jīng)通過這幾天的觀察確認了男人并非歹人。
因為歹人的話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努力恢復本身,要是他從一開始就配合治療的話,身體不可能拖得這么差。
比起歹人,他這樣的更像受了重大打擊萬念俱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