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宴過后,兩家也算是正式相識。白日里柳如伊也被允許單獨(dú)和裴觀方相處。
“裴郎君,那日可是已經(jīng)知曉我的身份?”柳如伊和裴觀方走在一條景致不錯的小徑上,閑聊似的問道。
裴觀方聽罷,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凝眸望著她道:“我知曉,正是因為知道是你,才著急趕去。”
好不深情的模樣,讓柳如伊心動如雷。郎情繾綣,妾意綿綿。大概是她這情竇初開時最憧憬的,也不怪她深陷其中。
也是從這日開始,裴觀方時時來將軍府見柳如伊。柳將軍不知何時開始,似乎是默許了一般。任由他自由出入將軍府,一改往日態(tài)度。
而就是這短短時間內(nèi),在裴觀方的誘導(dǎo)下,柳如伊就把家族秘辛都告訴了他,包括柳如卿的所有事情。
得知柳如卿試圖爬上柳將軍的床來掩蓋懷孕的事實后,裴觀方有一瞬間的不敢相信。但是過后他更自責(zé)當(dāng)時的自己為什么沒有能力去給她想要的生活,才讓她鋌而走險。
他更恨柳家如此絕情,將柳如卿這個養(yǎng)女就這樣送出京,讓她枉死!
除了這些,柳如伊還說出了不少柳家的秘事,包括和太子和旻王的來往。雖然知道柳家沒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他想要柳家有,柳家就必然有!
他要整個柳家,陪葬!
至于柳如伊,那個傻子,就當(dāng)她不該生在柳家這個家,白白承受了柳家的罪業(yè)!
寒冬將去,春暖燕歸巢,柳如伊和裴觀方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九,上九之日。那時大地回春,綠意生機(jī)一片,萬紅同賀的好日子。
婚期將近,柳如伊也在甜言蜜語中期待著?;孟胫簧皇酪浑p人,與夫君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殊不知,婚期也是柳家的催命符。
大婚之日,柳如伊早早就起床梳妝,看著鏡子里嬌美的臉龐,她臉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今日是她嫁作他為妻的日子。
“都勤勉謹(jǐn)慎些,今日當(dāng)差的都有賞!”柳如伊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打理瑣事的婢子說道。
“諾!”眾人齊聲謝恩道。
不覺已到雞鳴,再過一個時辰,新郎就要親迎。柳如伊緊張地捏著華美的喜服,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
“女公子,別緊張,再捏喜服可要不好看了?!逼純阂沧⒁獾搅肆缫恋木o張,細(xì)聲提醒道。
柳如伊伸手握住萍兒的手,不安道:“萍兒,不知為何,我有些心驚。”
“女公子放輕松些,您定是太緊張所致?!逼純簩⒘缫恋氖址呕叵ド希砗脙x容,寬慰她道。
“但愿如此”柳如伊還是有些不安道,但還是靜靜端坐等待。
大部分仆從都去了前庭忙碌,后院的人大都是柳如伊院內(nèi)的人。此刻,阿父阿母應(yīng)該正在迎賓,再過幾刻,她就要坐上去裴家的婚車。
可是不知為何,前庭的嘈雜聲突然停了,柳如伊還以為是裴觀方來了。正當(dāng)她高興地整理自己的喜服時,陸陸續(xù)續(xù)的慘叫聲響起,驚得她打了幾個寒顫。
她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正打算去前庭看看是怎么回事。就看見一個婢女渾身是血地跑來報信:“女公子快跑,新郎殺人了……”
說完便直挺挺倒在了她的面前,柳如伊哪里見過這樣慘烈的局面。頓時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嘔起來。
“女……女公子,怎……怎么辦?”萍兒被嚇得哆哆嗦嗦的,話都說不清。
外面的慘叫聲停了,一下子有種空蕩蕩的,駭人的死氣。柳如伊壓下胃里的不適瘋狂地朝前庭跑去,她的阿父阿母還在那里!
“女公子!”萍兒顧不得危險,趕緊追了上去。
柳如伊剛到前庭就被煉獄一般的場景嚇得臉色蒼白,地上幾乎沒有一具完整的尸體。整個大堂和院子內(nèi),提著刀的惡鬼將沒有死絕的人一一了斷。
“女……”萍兒剛跑來就被這些嚇暈了過去。
柳如伊難以置信,手腳沉重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她艱難地穿過遍地橫七豎八的尸體,走到明昇堂內(nèi),剛好看到自己的阿父阿母被一劍穿喉。
而揮舞屠刀的劊子手就是她今日所嫁之人——裴觀方。
“觀方,今日不是我們的大喜之日嗎?……”
……
“啊!”夢到了這里戛然而止,柳如伊驚醒了過來。
柳如伊睜眼,發(fā)現(xiàn)額頭上的汗珠順著額角流進(jìn)了眼睛。酸澀的感覺讓她眼淚和著汗珠流下,沾濕了枕著的裘毛。
柳如伊想動一動,可是無論怎么樣就是動彈不得,身體有一種和意識剝離的感覺。
就在柳如伊還在嘗試著的時候,隱隱約約的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她立刻停下掙扎,閉眼裝作未醒。
不多時,腳步聲停在了竹塌邊。柳如伊平緩得呼吸著,盡量有節(jié)奏的如同入睡一般。
冰涼的帕子擦拭著柳如伊的額頭,動作輕柔而小心。柳如伊盡量保持,可突如其來的涼意還是讓她的睫毛顫抖一一下。
擦拭的動作停了,一道悅耳卻有些稚嫩的男聲嘆息道:“唉,還是睡得這么不安穩(wěn)嗎?”
“已經(jīng)大半年了,還不打算醒來嗎?再不醒來,我怎么和師傅交代呀?!蹦锹曇衾^續(xù)道,似乎對“還沒醒”的柳如伊十分無奈。
“為了救你,我可把我珍藏了多年的寶貝藥材都給你用了,你醒了可是要還我的。”他繼續(xù)自言自語道,仿佛身邊的人醒了一般。
“咳”
聽到這,柳如伊也明白了,是這個人救了自己,于是裝作剛醒的這樣咳了一聲。
一聽到咳嗽聲,本來是背對著她的男子,立刻轉(zhuǎn)身,眼睛里滿是驚喜和意外。
“你醒了!”他的聲音里是壓制不住的欣喜。
柳如伊睜眼看到身旁的少年,一身素凈得不能再素凈的衣裳,膝蓋上甚至有幾個補(bǔ)丁。長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眼睛卻是亮晶晶的,模樣也不過是十二三歲。
只一眼,柳如伊就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嫌棄他什么。只是她在想,一個如此瘦弱的小男孩,怎么可能把她從亂墳崗?fù)匣貋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