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此處,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去,這丫頭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是什么強盜邏輯,還敢更自以為是一點嗎?人家慕容那是拿人的手短跟你客氣客氣,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p> 洛妃卿昂首道:“想來以我的實力,以我整個青州的實力,怎么看這門親事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吧!”
“哼!”我在后面氣得直跺腳,可慕容沖還是沒做任何反應,仿佛是在為這場怎么看怎么劃算的親事而陷入了思索,但我明顯看到他的唇角輕揚了一下,也不知道他這是面露喜色,還是看到此時我氣鼓鼓的神情而露出的某種得逞的嘲笑。
洛妃卿到底是個女子,片刻的等待也足以讓她的信心產(chǎn)生動搖,嬌媚的笑容已收斂了幾分:“不知慕容君意下如何?”
慕容沖仍是不說話,俊秀的臉龐上也完全沒了表情。
洛妃卿的俏臉因為窘迫而變得緋紅,進一步緊逼:“慕容君聰明過人,希望從你口中不要說出什么將來令自己后悔的蠢話?!?p> 慕容沖終于吐出了三個字:“我、不、娶?!?p> “你、你說什么?你拒絕我!”洛妃卿花容失色,不敢置信。
臺下噓聲一片,幾乎沒有人敢相信這世上會真有人忍心拒絕洛妃卿這樣的白富美,更沒有人能接受這種自愿放棄實現(xiàn)人生質的飛躍之良機的傻叉行為。
慕容沖繼續(xù)說道:“沒錯,你的確很美,也很有錢很有勢力,但——這與我有何干,王劍是我憑自己的實力拿到的,沒道理我取了王劍還要娶你!”說完,他微微側目,向我報以一個從未有過的略微調(diào)皮的笑容,好像是在說“這下你放心了吧!”
弄得我是心蕩神馳,小鹿亂撞,連忙別過臉去,盡量不與他的目光相接。
“你、你、你、”洛妃卿連說三個“你”,再也說不下去話了,她指著慕容沖的那只玉手也是久久僵住,婀娜的身軀因為失落羞赧惱怒而劇烈顫抖,一張晶瑩雪白的瓜子臉驀地鐵青,玉齒咬著下唇快要滴出血來,本來的一雙似笑非笑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這會子噙滿淚水,但是高傲要強如她,終究是沒讓眼淚留下來。
“慕容沖,王劍你拿去便是,你的人也給我趕快滾出青州,他日你我再相見,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敵,我必斬你一手一足以償我今日所受之辱?!?p> 洛妃卿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轉身便走了,各路群雄見自己沒戲了,也是各自散去。
我心道:“這洛妃卿忒霸道了,是你自己硬趕著下嫁別個,人家不娶就是羞辱了她,這倒罷了,還要斬人手足,簡直是蠻不講理。”
劉紹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嘻嘻笑道:“別人可是眾星捧月的那個——你說的‘女神’,這樣公然被拒婚,當然惱羞成怒了,要斬手斬腳也不足為奇。不過我不能理解的是,按理這女子無論的模樣還是身材都挺符合我家主上的審美呀!何況還有這樣強大的家世背景,他卻如此強硬的拒絕了,倒是大出我的意料?。 ?p> 他自顧自地說著,還十分遺憾的搖了搖頭。
慕容沖從擂臺一躍,落至我身邊:“咱們也收拾收拾行李快走吧!人家已經(jīng)放話了,讓我趕快‘滾’出青州呢!”
我撇嘴道:“只怕不等咱們?nèi)ナ帐?,那行李也早讓蕭閣主丟出來了?!?p> 慕容沖無奈道:“只怕真是這樣……唉……”
我拽住他的衣袖:“你嘆氣做什么,難道是后悔了?”
慕容沖道:“后悔倒是談不上,只是一想到此后便給一位美女深深恨上了,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兒!”
我笑道:“我敢發(fā)誓,這世上絕不止她一個美女在恨著你!怪只怪你生就桃花太旺,將來誰要是做了你的王妃,一定也活得非常心累。”我這一句話說完,心里就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悲涼,好像這句話就將是自己的讖言。
慕容沖道:“好了,不說這些美女桃花的事了,待會兒出了青州城你可得警覺一點,指不定就會有人殺上來呢!”
我問道:“為什么?”
慕容沖道:“你應聽說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此刻王劍在手,誰不眼紅。在這小春城內(nèi)他們應該還不敢貿(mào)然出手,出了城到了郊外他們改換下裝扮便可搶攻上來,尤其是那幾個戴著人皮面具的家伙,絕非善類?!?p> 我點頭應承:“我知道,一定小心。但是如若有什么萬一,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許像昨日那樣用身體擋在我身前?!蔽疫呎f著目光邊轉向他的右頰上的兩道血痕,雖在我精心調(diào)制的去疤膏藥的涂抹下顏色已經(jīng)淡去很多,但總會讓我聯(lián)想起那時的兇險之狀,每一念及都會膽戰(zhàn)心驚,這次不過是個畜生的利爪罷了,以后呢?那些刀槍劍戟招呼上來該怎么辦?可他將來的人生注定就是要在刀光劍影中拼殺游走。
想到此處,我的心情又變得凝重起來。
出了小春城,慕容沖說要南下關中投奔他的兄長慕容泓,再行起事,一切都是按照歷史的軌跡在發(fā)展,所以我并無多少詫異。
車馬行至雁鳴山五段崖的時候,前路被一些亂石枯木所阻,我雖懷疑是有人故意搗鬼,但眼下這是我們唯一的去路,只得命人將道路清理干凈,我去看慕容沖的時候,他也是提劍在手,一邊指揮兵士搬運石木,一邊四處環(huán)顧,以防有敵來襲。
我也幫不上忙,呆在馬車上無趣得很,就在附近隨便走走,正看見碧桃躲在一旁默默垂淚,我知道這丫頭一向樂觀堅強,輕易不會流淚,便走上前去問她怎么回事,她開始只是不說,后來領著我繞到一塊青色石壁的后面,指著旁邊的一棵老樹后面讓我看,我一瞧之下氣真是氣得火冒三丈。
樹后躲著一男一女,正在肆無忌憚地談笑著,神態(tài)甚是曖昧,時不時的還動一下手腳,這情狀放在我的時代,本不算什么,可是放在這個時代這個時刻,怎么看怎么扎眼。更可恨的是,這女的正是一向對我很有敵意的云鑲,男的卻是韓延手下的一名少將司空毓。
我知道碧桃哭什么,她一直對這個司空毓頗有好感,時不時的給其開個小灶納個鞋底什么的,司空毓也是有好就收,但也不白受惠,每次在集市上碰到什么好看的小玩意兒,也會買來送給她,這樣有來有往的“私相授受”,不就是一段美好感情的開始嘛!再說司空毓這小子,雖然長得瘦弱了些也不大說話,人品還是過得去的,碧桃跟了他我也放心,可誰知這半路卻殺出來個“程云鑲”來,本來大家所愛相同各憑本事公平競爭倒也罷,但是據(jù)我所知云鑲可是跟劉紹眉目傳情有一段時間了,怎么?她是想腳踩兩條船,還是因為她天生就喜歡搶不如自己的人的東西,以顯示她絕對的優(yōu)越感。
為了其他三個人不再繼續(xù)被這個一級綠茶婊欺騙和傷害,我決定出手。
“云鑲”
被我這樣一喊,兩人都是一怔,司空毓本來伸出去要摸她臉蛋的手也趕忙縮了回來,自己的一張臉窘得通紅,我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上前去笑著對司空毓說道:“司空,我與我這丫頭有些話要說,你先回避可好?”
司空毓巴不得我說這句話,連忙一轉身就跑得沒了影兒。
我收起笑容,冷冷地看向一旁的云鑲,她雖然一向傲慢硬氣,但是自覺理虧還是不敢正視我的目光,半盞茶的功夫后,我覺得氣場已醞釀得足夠冷凝強大,便開口說道:“云鑲,碧桃一向與你為善,你怎的反來搶她的心上人?”
云鑲抬頭正要辯解,我搶在前面說道:“也對,你自負美貌,又總做出些‘善解人意’、楚楚可人的樣子,怎會不讓那些有眼無珠的傻男人們心蕩神馳,情難自禁?!蔽艺f到“情難自禁”時候故意用了些玩味的語氣,實則諷刺她不知羞恥,她一向心思敏捷又怎會聽不出我話中之意,立馬向我投以怨毒的目光。
我哪里又會在乎,繼續(xù)說道:“唉——既然你這么喜歡司空,我不妨成全了你們,待會兒就去找慕容沖為你說媒,將你許配給他了事,省得你們總是偷偷摸摸的,還怕落人口實。”
我這樣說自然是不怕碧桃怨我的,這丫頭表面看上去純樸憨厚,甚至有些木訥好欺,實則卻是與我一樣有份“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傲性,司空毓既然這樣以貌取人三心兩意,便不值得再為他執(zhí)著,哭一場也便過去了。
這一說卻著實把云鑲嚇到了,她“噗通”一聲跪倒在我面前,連磕三個響頭:“姑娘且饒我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我是寧死也不愿嫁給司空的?!?p> 我無動于衷的站著,沒有說話。
云鑲看我不表態(tài)急得眼淚直流,她雖然與我相處的時候不多,卻也極了解我的性格,一向說一不二,說到做到,也是真的怕了,轉向一旁碧桃又磕三個響頭:“碧妹妹,是我對不起你,你快幫我求求姑娘?!?p> 我實在看不下去她這副嘴臉,便俯下身來湊近云鑲疾言厲色道:“你盡然寧死也不嫁給司空,為何又要去招惹他?”
云鑲一把鼻涕一把淚:“婢子知錯,絕不再犯?!?p> 我心道:“我知道你是為什么,其實你心里真正惦記的是慕容沖,但是有我在慕容沖哪有她的份兒,于是就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劉紹,去招惹司空毓肯定是因為碧桃就像我的替身一樣,折辱她就像折辱我一般解恨解氣,而且不管怎樣,多留一個備胎總是好的。
我俯身蹲下,伸手托起云鑲的下頦,湊近些說道:“我就再信你一次,如果還有下回,你保證讓你處處落空,一無所有。你知道的,我晏清影這人一向是說一不二、言出必行的。你好自為之?!?p> 云鑲連連點頭,滿臉強自壓抑的憤怒與委屈通通化為淚珠,撲簌簌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