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王二牛駕車,幾個人很快就趕到了義莊。義莊多半都是一些無主的尸首存放之地,蕭大郎一案因為涉及兇殺案,又方便賀蘭驗尸,才會送到這里。經(jīng)由義莊的看守所指,來到了蕭大郎所存放的房間。
此時賀蘭身穿白色罩袍,口鼻用麻巾所掩,見陸清歡幾人出現(xiàn),忙向幾人搖頭,“你們切莫進(jìn)來。”
王二牛有些困惑的看了一眼賀蘭,又瞧了瞧陸清歡,見她依言站在門口,并不進(jìn)去,便出言問道:“為何賀蘭郎君不讓咱們進(jìn)去?”
陸清歡正要回答,一側(cè)的念珠呼道:“好臭……什么味道……”
“你們二人作何大驚小怪?”陸清歡解釋道:“尸體存放久了,便會產(chǎn)生尸臭和尸毒,賀蘭不讓我們進(jìn)去,自然是擔(dān)心我們不小心被尸毒所染,你們且耐心等候一下,想必賀蘭很快就結(jié)束了?!?p> 待她說完,賀蘭玄逸已經(jīng)脫掉罩袍和面巾,走了出來,聽了陸清歡之言,眼中閃過贊同之意,淡淡道:“陸娘子,某從蕭大郎口腹中查驗到了治療心絞痛的藥物,但是這藥物成分卻有些不妥?!?p> “有何不妥?”
“尋常治療心絞痛的藥物,以黃芪為主,當(dāng)歸、白芍藥為輔,可是根據(jù)蕭大郎吐出的藥物,其中當(dāng)歸的成分卻偏多。”
賀蘭醫(yī)術(shù)精湛,對于藥物更是知之甚深,只需簡單的聞一聞,便能將藥物成分分析出八九成,如他所言,蕭大郎的藥物被人動了手腳,增加了當(dāng)歸的成分,而過量服用當(dāng)歸易使人神思疲倦,困乏嗜睡,時間久了還會因此導(dǎo)致血壓偏低。
陸清歡沉眸不語,能夠?qū)⑹挻罄傻乃帗Q掉,卻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恐怕也只有那一個人了。
但是不在場證明又該如何解釋呢?
賀蘭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布包,打開之后,露出里面的長針,“這便是殺害蕭大郎的兇器,一根用來針灸的長針。”
陸清歡接過銀針仔細(xì)查看了一番,隨后交給王二牛保管,這才同賀蘭告辭,打算回蕭府。
正當(dāng)她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身后卻傳來了賀蘭那清泠的聲音,“陸娘子……”
陸清歡回眸,“賀蘭可還有事?”
賀蘭玄逸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輕聲道:“拒絕為娘子驗尸,實乃無奈,請娘子莫要怪罪?!?p> 以為陸清歡會因為這件事生氣,沒想到她卻忽而粲然一笑,“本就是我強(qiáng)人所難,賀蘭莫要怪我才是!你本是醫(yī)生,應(yīng)該救死扶傷,若是我整日逼你與尸首為伍,豈不是惹你難受?”
賀蘭玄逸愣了一下,看向陸清歡時,眼中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情愫。
陸清歡此時惦記著案件,并未注意,匆匆領(lǐng)著念珠和王二牛趕回蕭府,誰知馬車行至城西武越街和城南盛興街交界處時,被一撥人群所阻。陸清歡透過車窗,看見外面人頭攢動,好像是在舉行什么盛典,走在最前面的人還抬著一尊雕塑,一邊走一邊高聲唱喝。
陸清歡見馬車實在走不動,便領(lǐng)著念珠下馬,打算步行去蕭府,讓王二牛等到人群散去再將馬車架回去。
走了沒多久,陸清歡忽然被人拉住,尚未反應(yīng)過來,手中便被塞了一個小物件,隔著帷帽看去,對方是一位身穿灰衣的尼姑。
經(jīng)歷了圣心庵一事,主仆皆對尼姑無任何好感,陸清歡剛要將手中的東西還給對方,卻忽然發(fā)覺這東西有些眼熟。
這是一個粉紅色的陶土娃娃,肉乎乎的小臉蛋上還用朱砂染了兩個紅臉蛋,看起來十分可愛。
陸清歡忙拉住那尼姑,問道:“師父,你這是?”
那尼姑見陸清歡衣飾面料上乘,知其絕非尋常百姓家的娘子,便笑瞇瞇的說道:“小娘子,這可是送子觀音廟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若是有了這個陶土娃娃,娘子今后一定子嗣順?biāo)?,阿彌陀佛!?p> 一聽尼姑所言,陸清歡尚沒反應(yīng),念珠卻柳眉倒豎,拽著那尼姑怒道:“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家娘子尚未成親,哪里需要求子嗣了?”
那尼姑哪里曾看清楚陸清歡到底有沒有成親,她不過是想趁機(jī)讓陸清歡打賞一二。
陸清歡擺手止住念珠的行為,她從袖中掏出幾個銅板,塞給尼姑,“師父,我想問一問,這陶土娃娃什么時候都有發(fā)放的嗎?”
尼姑掂了掂手中的銅板,似乎有些嫌棄,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不耐煩的說道:“當(dāng)然不是的,這陶土娃娃也只有送子娘娘盛典前后一共三日的時光,才會送的?!?p> “那就是從昨日開始送的?”
見尼姑點頭,陸清歡松開了抓住她的手,等她走掉之后,這才領(lǐng)著念珠往回走。
“娘子,你為何要問這娃娃的事情???”念珠覺得奇怪,總覺得娘子現(xiàn)在雖然不較以前那般任性,但總是讓人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陸清歡搖了搖頭,她現(xiàn)在還有一件事沒弄明白,所以暫時不能解釋給念珠聽,等到她將這件事弄明白,興許就能將蕭大郎一案的兇手找出來。
回到蕭府之后,陸清歡立刻將那日送夏氏回娘家的車夫找了過來。
“你曾經(jīng)說,那日出城之后,夏氏便命你返回蕭府,她自己獨自回了娘家?”
車夫是一個長相敦厚的中年漢子,聽了陸清歡的話,他連忙點頭,“是的是的!鄙人本來是該把娘子送到家的,可是夏娘子的妹妹嫌鄙人趕車不穩(wěn),還說鄙人精神不好,萬一翻了車就糟了,于是將鄙人趕了回來,自己駕車回去了?!?p> 許是擔(dān)心因為沒有將夏娘子送到家,而被處罰,所以車夫一直強(qiáng)調(diào),是夏銀花將他趕走,而并非他自己走的。
雖然車夫表述的十分簡單,但是陸清歡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其中的一絲不妥。夏銀花再怎么說也是一名未出嫁的女子,竟然拋頭露面的駕車,實在有些奇怪。
“為何會說你精神不好?”
“鄙人因為前一日送了幾位客人,一夜未曾休息,第二日本該輪休,可是夏娘子點名讓鄙人送她回娘家……”車夫十分憨厚,雖然覺得夏氏的做法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但還是十分好脾氣的敘述道:“后來夏娘子說要去送子觀音廟上香,讓鄙人在廟外等候,鄙人不小心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