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人,忘了自己,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京城里,上至八十歲的老嫗,下至四五歲的稚童,他們都知道。
穆世子最近被一個村婦纏住了。
那個村婦,就是我。
穆白是在十幾日前才被尋回侯府的,而我的夫君也是在十幾日前失蹤的。
這則消息,還是鎮(zhèn)上進京采購的宋老爺告訴我的,他說:
“阿溪,我在京城看到一個人,他長得好像聞宋?!?p> 聞宋,就是我夫君。
抱著微弱的希望,我還是來到了京城,站在了侯府大門口。
我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很誠實地告訴門口的侍衛(wèi)我是來找我夫君的。
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我:
“走走走,這里是侯府,沒有你的夫君?!?p> 不出所料,第一次,我就被扔了出來。
不過幸好我臉皮厚,時不時去門口和那兩個侍衛(wèi)大哥嘮嗑,他們也就縱容我了。雖然不能放我進府,但府里的情況我是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于是在吃飯的金鼎樓里穆白能遇見我,在買首飾的翠樓里能遇見我,在買書的書肆也能遇見我,就連在穆府后門口都能時不時撞見我和穆府的下人們嘮嗑。
每次我和穆白遇見,他身邊的那些公子哥兒都一臉好戲的看著我倆,
“看吶,那個村婦又來了?!?p> 穆白緊皺眉頭,一臉抓狂: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要干嘛?!”
“聞宋,我叫唐溪,我想你了,想找你說說話?!?p> 我含情脈脈又一板一眼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喲喲喲!”周圍響起了無數(shù)嘲笑聲。
他被嘲得面紅耳赤,一把推開我,末了還轉(zhuǎn)過頭來惡狠狠地對我說道:
“滾!管你是唐溪還是唐海,不要仗著老子不打女人就纏著我不放?!?p> 我時常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穆白和聞宋的性格簡直是兩個極端,穆白張揚活潑,而聞宋卻溫潤內(nèi)斂,但穆白和聞宋實在是相似,除了性格,他們兩個幾乎一模一樣。
不對,還有一個地方可以驗證,聞宋的左臂處有一個我的牙印。
讓我好好籌謀一下,我怎樣才能近穆白的身?
有了!我聽說穆白有一個心上人,他的心上人是當朝丞相的獨女,此女子不僅貌比西施,就連體質(zhì)也與西施有得一拼。
走一步,咳三下,妥妥是個病美人。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潛入了穆白的房間。
“啶!”
我剛關上房門,就感覺背后有一道氣流直沖我而來,我迅速躲過,而后回身與來人交手。
幾個回合之后,我突然扯下我的面罩:
“停停停,聞宋,是我,阿溪?!?p> “喔,是你啊,那就沒打錯了?!?p> 穆白停手瞟了我一眼,而后準備繼續(xù)出手時,頓了頓,似是難以置信:
“你這個女人,功夫不錯嘛!”
我拱手接受了他的贊美,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好說好說,此次來就是要和聞宋說這個的。我知道你有個心上人,她前幾個月因為柳丞相之故遭到了刺殺,所以急招一名女護衛(wèi)?!?p> “你看我如何?”
我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且不說你去當她的護衛(wèi)有何目的,你來跟我說,又有什么用?”
他冷哼一聲,同樣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也看到了,我武功還不錯,至少能和你不相上下,她的那個丞相爹殺伐果斷,整日里肯定得罪的人不少,像上次那樣的刺殺肯定不會只有那一次,你的那個心上人又如此之柔弱,我可以代替你,去保護她?!?p> 穆白的臉色從紅色變成白色,又從白色變成紅色,最后又慢慢變得面無表情。
他放下茶杯,問我: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看著他,回道:
“聞宋,你知道的,我心悅你。”
穆白挑眉,“所以?”
“所以……我是有條件的。我要先給你當一個月的護衛(wèi)?!?p> 我直視著他,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眼眸中的深情。
“咚咚?!?p> 此時突然想起了敲門聲,是穆府的下人。
“少爺,奴剛剛聽到您房里有動靜,可要叫人來?”
我抬手制止了他,低聲道:
“聞宋,如果你考慮好了,那就來越興客棧人字號房找我?!?p> 說完,我就從后門跳窗離開了。
回到客棧,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呢?抱著這個疑問,我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
穆白果然沒有讓我等太久,第二天一早,他就來了。
他居然答應了!我沒想到他竟然這么快就答應了!此時此刻,我的內(nèi)心波濤洶涌,他就這么喜歡她嗎?
我強忍住滿腔的酸意,跟著他回了侯府。
沒想到,一進門就碰上了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我的小姑子。
我的小姑子叫穆菲,是聞名京城的才女,與穆白的心上人,柳向窈,并稱“京城雙姝”。
這個小姑子美是美的,但她好像有好幾副面孔,在穆白面前,是天真可愛的妹妹,在外人面前,是冷艷動人的侯府嫡女,而在下人面前,或者說,在我面前,則是一個惡毒的女人。
不過,托她的福,我終于吃到了一鳴樓的糖葫蘆。
大抵是吃到了聞宋跟我說過的糖葫蘆,那天晚上我又夢到了他。
那天,正好是我們成婚的前一天。
我和他一同到鎮(zhèn)上去置辦我們婚禮所需要的東西,買了樣式簡單卻火紅鮮艷的嫁衣,買了吉祥如意樣式的蓋頭,還買了一壇陳年老酒。
把所有東西都裝上牛車后,走了幾步路,他叫停了,然后跟我說他去去就來。
等了片刻,他氣喘吁吁跑過來,手里還舉著一串糖葫蘆。
“阿溪,快吃?!?p> 我笑瞇瞇接過糖葫蘆:
“聞宋,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糖葫蘆???”
他摸摸我的頭,將我鬢邊的發(fā)撩到耳后,無奈道:
“你剛剛來的時候看著那個賣糖葫蘆的,走的時候也看著那個賣糖葫蘆的。你嘴巴沒說想吃,眼睛已經(jīng)告訴我了!”
聽得我喜滋滋的。
“阿溪?!?p> “嗯?”
“我聽說,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都在京城,以后我?guī)闳コ跃┏堑奶呛J?!?p> “好?!?p> “尤其是京城的一鳴樓,聽說是老饕的食府,那里的糖葫蘆堪稱一絕。”
……
一覺醒來,天已經(jīng)大亮。
穆菲帶著一大群下人來到我房里。
“小姐的簪子丟了,我們要搜你的房?!?p> 我想要反抗,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我沒有偷東西,他們搜不出來什么。
但我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真的從我的包袱里搜出來了一根簪子,一根纏絲鑲珠金簪。
“你看看,還敢狡辯說不是你偷的?!?p> 穆菲慢慢走近我,隨手又拿起我的包袱翻了翻。
“這怕也是你偷的吧!”
她打開一個木盒,隨手拿出里面的東西把玩。
“這個珠子,又大又白又亮,真是難得的極品呢。”
我想要去搶,但身后的兩名壯丁卻迅速將我壓制住。
“哦喲,手滑了?!?p> 穆菲故意把珠子扔在地上,然后用鞋子碾碎。
“你……”
我企圖沖上去接住珠子,但被壓制得無法動彈,還是晚了一步。
珠子碎成了渣。
“你們在干什么!”
此時,穆白走了過來。
“阿兄,這個女護衛(wèi)偷了我的簪子,這可是你送給我的!”
穆菲惡人先告狀,跑到穆白身邊撒嬌。
我心頭惴惴不安,吶吶開口:
“聞宋,你信我,不是我偷的。”
穆白走到我面前,定定看了我?guī)酌耄荒槼爸S:
“侯府規(guī)矩,下人偷盜者,一律杖責三十大板,逐出侯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