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城,醫(yī)院。
“你來了,阿向?!辈〈采系呐嗣嫔n白,有氣無力,枯木般的手向上抬了抬,又放下。
晉想沒說話,昏暗的病房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高大偉岸的身軀與面前這個瘦弱的女人格格不入。
“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孟蘭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人不再只是她的兒子了,他變得成熟睿智,獨當一面,他以前不需要母親,現在更不需要了。
“我們好久沒見了,阿向,我想和你說說話?!泵咸m看著桌子上精心包裝的果籃,只有客套的人才會送這種華而不實的禮物。
“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說的?!?p> 冷冽絕情,禮貌疏離,沒有太多情緒,卻將好似用一盆冷水把孟蘭澆的得徹底。
“我還是你的媽媽?。 鄙硢〉纳ひ袈詭Э耷?,說出這句話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你放心,你所有的醫(yī)藥費我會報銷?!?p> “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
小組團建,地點在“臨xiang”餐廳。
林湘左顧右盼,沒能在這熟悉的地方碰見熟悉的人。
突然,她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回事,找他干嘛。
七八個人圍坐在一張圓桌上,幾個男生開始比拼酒量,輸了的那個人要向在座的一位女士念一段情話。
每個人都等著看戲,情話而已,又不是什么其他玩不起的游戲。
毫無懸念,不過幾杯,一個男生就舉手投降。
“那我,我就選,選美麗的林湘學姐吧?!彼弥票蝸砘稳?,最終指定了林湘。
在場許多人都被他傻乎乎的樣子逗笑了,看熱鬧不嫌事大,都在那起哄。
景熙趁勢拿出準備好的情詩,遞了過去。
林湘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站起來,微笑著坦然面對。
略帶鼻音的聲音響起:“
如果不曾相逢
也許,心緒永遠不會沉重
如果真的失之交臂
恐怕一生也不得輕松
一個眼神
便足以讓心海,掠過颶風
在貧瘠的土地上
更深地懂得風景
一次遠行
便足以憔悴了一顆羸弱的心
每望一眼秋水微瀾
便恨不得,淚水盈盈
死怎能不,從容不迫
愛又怎能,無動于衷
只要彼此愛過一次
就是無憾的人生?!?p> “雅,太雅了!”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那男生的臉更紅了,頭也不抬的坐回位置上。
如果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也不得輕松。
只要彼此愛過一次,就是無憾的人生。
高二那年,林湘收到過一封一樣的信。
原來是抄的啊。
那年,林湘發(fā)現晉想變了。
雖然兩人明面上提了分手,但是晉想對她依舊像以前一樣。
林湘的同桌發(fā)現了這種微妙的關系,她問:“林湘。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和一班那個男生談戀愛了?”
“怎么可能。”林湘不以為然。
“那他怎么對你那么好,你嘴里的零食不就是他送的?!?p> “我們就是好朋友而已?!?p> “我知道了,他是你的......舔狗。”
“有一個長得又高又帥學習又好的人給我當舔狗,我也挺喜歡的。”
此時正是課間操的時間,晉想打籃球的間隙去買了瓶水,看到一塊雪糕,巧克力味的,只剩一塊了,他想也沒想就把雪糕買了,留下滿臉問號的隊友,跑去四班教室,卻聽到了這句話。
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創(chuàng),在那一瞬間醍醐灌頂。
他走了,把雪糕扔了。
可惜,他沒聽到林湘的下一句話。
從那以后晉想開始刻意疏遠林湘,林湘不解,卻也沒多問,只當他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十七歲生日,林湘收到了從XJ寄過來的禮物,是一個格?;吮荆孟鄡择哑饋?,相冊背面寫著那一首詩。
林湘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送的,她激動地去樓上找晉想。
晉想開門,看著眼前明媚的少女,蹦蹦跳跳的分享喜悅。
兩人又重新在一起了。
晉想覺得兩人就是天生一對,只是差個契機,那現在契機來了,他當然要抓住。
此時晉想的爸爸還在房間里工作,兩人就這么在門口抱了很長時間,晉想把她抱得很緊,像是珍視一個失而復得的禮物。
從那以后,“舔狗”晉想又回歸了,不同的是,他重新拿回了可以親她抱她牽她手的權利。
————————
林湘依舊笑著面對,她笑得明媚,笑得燦爛,顯然是見多了這種場面。
那個男孩的羞澀在她眼里就像過家家一樣。
林湘找了個借口提前離席,打算一個人走回學校,卻在餐廳門口碰到了晉想。
他正在停車,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撥動著方向盤,頭發(fā)有些凌亂卻不失美感,高挺的鼻梁在光影下好似一道山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明顯感知到他心情不好。
晉想停車后,卻不急著下車,打開車窗抽起了煙。
林湘見狀,走上去,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上。
“不是說不抽煙了嗎?”
“心情不好?!?p> “你怎么這么容易就懈怠啊?!?p> “林湘?!?p> “嗯。”
“我只剩一個家人了。”
林湘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第一次分手,林湘說:“我們還太小了,現在談戀愛確實不對?!逼鹕碜吡?。
第二次分手,林湘說:“我們沒什么共同話題了,該散了?!?p> 真巧,太巧了。
第一次分手的時候,晉想的母親回來離婚,結束了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晉想從那以后再也沒見過說愛他的母親。
第二次的時候,晉想的爸爸車禍住院,從此只靠藥物續(xù)命。
什么時候林湘都喋喋不休,總有說不完的話,分手的時候她也是一籮筐話,偏偏在這種時候她沉默了。
她從沒給過他任何承諾,是他一直以來像個傻子般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