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四）

　　最后一組下樓梯的是二號包廂，在眾人注視下，一個盲女在侍應生的攙扶下落座。她的影子被不斷拉扯延伸，從中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兩人的雙耳皆被一層鳥類的羽毛覆蓋，這與眾不同的特征，深深印在T-W小隊和奧利婭眼里。

　　“一號包廂，八百萬?！眾W利婭放下牌子，低聲讓克莉斯汀先行離開。她清楚，“末日禱歌”的圣女出現(xiàn)在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多年前，薔薇十字軍奉里昂·奧古斯都殿下之詔，將其幾近屠殺殆盡，彼時的“末日禱歌”還是一個所謂邪教組織，就像那時憧憬成為糕點師的奧利婭，有朝一日會在戰(zhàn)場上廝殺。

　　在當時的行動記錄里，對于那位“耳若鳥翼，盲而鑒世”的圣女的下落始終不明。此后幾年便爆發(fā)了異變，那位的一切預言都成了現(xiàn)實，本人卻一直不見蹤影。奧利婭經(jīng)常覺得她早就死了，但卻在今天突然相遇。

　　對于T-W小隊而言，當時的那場屠殺因為對外保密，信息少之又。他們對這位圣女的認識，來自一場荒誕的邂逅。從那場邂逅開始，一個更大的秘密被公之于世。

　　前年，也就是2564年底，管理局收到報警稱，城郊的老破小居民樓中，出現(xiàn)了嬰兒的啼哭聲。當時的小隊眾人還在各自的泥濘中掙扎，接下任務的是屬于超自然管理局的老一輩，“離人歌”小隊。其中就包括李暉和秦錚。

　　小隊到達任務地點時，周圍突然圍上了數(shù)不清的異變種。眾人只當是新的超自然生物，開槍射死幾只后卻發(fā)現(xiàn)，這些生物并無攻擊之意，反而帶著神圣的表情向某處匯聚。

　　大家尾隨變種前行，越往里，嬰兒的哭聲越響亮，異變種似乎就是沖著嬰兒去的，這一發(fā)現(xiàn)讓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隊伍的行進漸漸放緩，最終停在了中央廣場上。

　　嬰兒的啼哭聲到了一種刺耳的程度，聽久了會讓人恍惚，似乎眼前的不是人類，而是一個不住尖嘯的怪物。幾片羽毛拂過臉頰，眾人抬頭看去。中央的銀白雕塑頂上，立著一個女子。她雙眼緊閉，本該是耳朵的位置，長出了兩對小小的羽翼。

　　女子懷抱一個嬰孩，面容慈愛可親，那種幾乎能刺穿耳膜的尖利哭喊對她而言，只是孩子的低聲夢囈。那孩子渾身的皮膚灰黑，揮舞的兩條臂膊上有血紅的紋路。周遭的異變種突然躁動，前仆后繼地向雕像沖去。落下的白羽越來越多，一個被三雙巨大羽翼包裹的生物浮現(xiàn)在母子背后。翅膀伸直，被擋住的身形變得清晰，卻使看見其面貌的一行人毛骨悚然。

　　那是一只紅色眼球。

　　眼球悲憫地注視著世間，大了一倍的羽毛洋洋灑灑，碰到的異變種立刻陷入停滯，而后化作一灘污水。眾人火速反應過來，躲進居民樓中，才沒被這奇怪的羽毛碰到。

　　周圍從喧鬧到寂靜，只過了五六分鐘。地上的污水彼此聯(lián)結，匯成一個小潭。眼球怪物收攏雙翅，向潭中墜去。污水順著包裹眼球的血管紋理向上蔓延，眼球逐步縮縮小，瞳孔伸長，像橫亙在眼上的一道裂縫。

　　借著建筑物的掩護，一行人試圖接近潭中央。但污水似有感應，幾乎立刻向眾人撲來。幾名撤退不及時的隊員被污水一同扯進了潭底，化作了其中的一部分。打斗聲引起了怪物的注意，秦錚的影子突然扭曲，從中竄出了方才尖嘯的嬰孩。

　　它一口咬在了秦錚小腿處，生生撕下一塊肉來，牙印周圍一圈飛速衰敗灰黑，還有延伸的趨勢。情急之下，秦錚刀柄出鞘，砍下了自己的左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