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火辣辣的太陽高掛天空，天氣悶熱難當(dāng)，空氣也很干燥。
“正午已到，啟航祭船！”
岸上的村民并沒有敲鑼打鼓或者擺祭臺，只是面帶著微笑目送著他們走遠(yuǎn)。應(yīng)該是說目送著船走遠(yuǎn)。
當(dāng)船飄離的那刻，村民們?nèi)庋劭梢姷厮闪丝跉?，都在默念著什么?p> 蘇曼沙眼力非凡，但是耳力相對于較弱。
她道：“師兄你快聽聽他們在說什么?！?p> 陸俞聞動了動耳朵：“他們說……”
“說什么？”
陸俞聞臉色微沉。
“他們在懺悔，說我們不要怪他們，他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希望我們死后不要變成鬼來作亂。”
“村長卻說，被仙湖吞沒的人，生生世世會困在島底?；昶鞘遣粫艹鰜淼?，讓他們放心吃肉，那……”
他輕咳道：“賤人的封印這次會更加牢靠。”
蘇曼沙沒忍住罵了聲操。
陸俞聞眼眶睜大。
她連忙雙手合十向祖師道歉。
媽的，功德又減一。
水溫逐漸偏冷，湖面從淺藍(lán)逐漸變成黑藍(lán)，肉眼可見的分層。
顏惻妄道：“他們口中的賤人應(yīng)該是神龕里畫像上的女孩。也就是那個女妖?！?p> 燕度問道：“那他們所說的吃肉，是字面意思，還是更深層次。”
蘇曼沙不敢細(xì)想，總覺得滲人。
‘哐哐哐’
“是船艙里發(fā)出來的聲音?！标懹崧勂鹕磉M(jìn)去。
燕度四下觀察：“這里只有兩間臥房，倒像是地窖發(fā)出來的。”
敲擊聲越來越大，還夾雜著微弱的救命聲。
蘇曼沙趴在地上貼耳道：“確實(shí)是地下發(fā)出的動靜?！?p> 顏惻妄腳尖蹭了蹭地板，偏頭道：“蘇曼沙，那里。”
她順著顏惻妄的目光到桌子下面，過去推開道：“地板上有個環(huán)?！?p> “那還不趕緊拉開，好讓燕王子一家團(tuán)聚?！彼f的頗有些陰陽怪氣。
燕度目光沉了沉。
蘇曼沙用力拉開地板：“能不能好好說話。”
顏惻妄抱著肩沒搭腔。
地板剛開個縫隙，里面猛地竄出個人，急切猛烈，嘴里還不斷發(fā)出怪音。嚇得蘇曼沙后退幾步去摸腰間的子午鴛鴦鉞。
顏惻妄目睹完，似乎帶著些嘲笑意味。
蘇曼沙摸了摸鼻子，上前問道：“姑娘，你怎么在地窖里？”
這女子穿著打扮像是瀝豕村的人，只是瘦骨如柴，渾身臟兮兮的，還有股難聞的味道。
她瑟瑟發(fā)抖道：“我、我是被、被村長扔進(jìn)來的?！?p> 陸俞聞見她緊張，于是安慰道：“別害怕，我們是來幫你的。有什么盡管說?！?p> 這女子看了眼陸俞聞，不由得臉頰飛紅。當(dāng)她的目光看見不遠(yuǎn)處的燕度時(shí)更是一愣，尤其是看到顏惻妄，瞬間呆住了。
怎么會有如此好看俊美的男人，還有三個。
蘇曼沙看她發(fā)愣，見她的眼神停留在顏惻妄身上，隱隱有一見鐘情的意味，忙擋著她的視線不讓她陷得太深：“村長為什么把你扔到這里？”
她回過神，臉頰發(fā)燙道：“因?yàn)槲也辉敢饧藿o村長的傻兒子，瀝豕村由村長做主，他說我既然不聽他的話，那就沒必要留在村里了?！?p> 陸俞聞道：“那你的父母呢？他們也在船上嗎？”
她似是冷笑，搖頭道：“他們在家?！?p> 陸俞聞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姑娘怎么稱呼？”
“趙彤慧。”
蘇曼沙說：“這地窖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她搖頭道：“沒有了?！?p> 陸俞聞看了眼燕度：“你知道這艘船是做什么用的嗎？”
趙彤慧擦了擦臉上的灰塵：“知道，祭祀用的?！?p> 陸俞聞?wù)f：“祭祀誰？”
趙彤慧把臉擦干凈后，搓著衣角道：“祭祀，神女?！?p> 她是問一句答一句，一句多余的也不說。
燕度急躁地上前道：“你有沒有見過跟我穿著相同的人？在哪里見過？什么時(shí)候見的？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
他氣勢外放，眼神危險(xiǎn)。嚇得趙彤慧渾身發(fā)抖，哆哆嗦嗦愣是說不出話。
陸俞聞安撫地拍拍他的背。
燕度這才收斂了氣息：“抱歉，我只是太擔(dān)心我的父母兄長?！?p> 趙彤慧表示理解：“我見過跟公子穿著打扮相似的人，他們……”
燕度急切道：“他們在哪！”
趙彤慧不敢看他，囁喏道：“他們在前一天就被送上了船，祭神女了?！?p> 燕度突然眼底發(fā)黑，眼眶溢滿了淚，昏了過去。
陸俞聞忙接住他，打橫抱起，走向臥房。
顏惻妄嗤笑。
蘇曼沙道：“你去洗洗，我給你拿件衣裳?！?p> 趙彤慧滿臉淚痕地點(diǎn)頭。
顏惻妄道：“重點(diǎn)還沒問到，暈的真是時(shí)候。”
蘇曼沙扔了符紙，念完咒語，接住衣衫道：“少猜忌別人，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嗎。”
顏惻妄看她：“什么?！?p> “人有千面，有二百零六骨，有一萬八千相。你所看到的并不能構(gòu)成萬分之一的他，或許只是你想看到的，又或者是你的倒影?！?p> 顏惻妄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嘴角彎出的弧度涼得堪比冰雪。
蘇曼沙拿著衣服去了小艙房。
夕陽已經(jīng)下沉，月亮蒼白地露出，浪花洶涌澎湃地打著礁石。
蘇曼沙在甲板上用同觀之眼觀察湖底，看完后，她只能說不愧是水黑則淵。
她還沒看出個所以然，里風(fēng)亮道：“蘇蘇，來船艙?！?p> 她應(yīng)了聲。
船艙里只有陸俞聞和趙彤慧，她問道：“燕小王子還沒醒嗎？”
陸俞聞給她倒了杯水：“他說有些不舒服，想再睡會。”
蘇曼沙接過：“顏惻妄去哪了？”
陸俞聞還未開口，趙彤慧卻道：“顏公子說想去底層瞧瞧。”
她倒沒說什么，不料她又道：“姑娘想問什么請快些說。”
蘇曼沙微愣。
陸俞聞道：“這仙湖下面到底有什么？”
趙彤慧說：“據(jù)說，這湖下有建筑物，還有成千上萬的立尸。”
蘇曼沙插話：“那跟神女有什么關(guān)系？”
趙彤慧低了低頭：“神女誕生在仙湖，護(hù)佑瀝豕村村民長命百歲，千秋萬代?！?p> 千秋萬代？
這個詞怎么用到這里有些怪。
蘇曼沙打算直奔主題：“村長所說的吃肉是什么意思？”
趙彤慧沒看她：“吃肉就是吃肉，姑娘總不會沒吃過肉吧？”
她的語氣不太好，蘇曼沙心里倒沒不舒服，只是覺得有點(diǎn)莫名。
陸俞聞道：“趙姑娘，此事絕非你所說的那么簡單，事關(guān)生死。請你務(wù)必如實(shí)相告?！?p> 趙彤慧挽了下鬢間的碎發(fā)：“公子，我確實(shí)不太知道，就是到了吃肉的時(shí)間，我們會到大祠堂吃而已。其余我真的不了解?！?p> 她沒敢看陸俞聞。
陸俞聞笑了笑：“趙姑娘不必緊張，你們?yōu)槭裁匆漓肷衽?？?p> 趙彤慧語氣越發(fā)低：“我沒緊張，是為了鎮(zhèn)壓、鎮(zhèn)壓，神女。”
蘇曼沙道：“你方才不是說神女是護(hù)佑村民的嗎，為什么要鎮(zhèn)壓？”
趙彤慧有些不耐：“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先知，我哪知道這么多。”
陸俞聞略略皺眉。
‘轟’
船身狠狠一晃。
蘇曼沙摔倒時(shí)用術(shù)法護(hù)了下趙彤慧，她滾到了船角。
陸俞聞喊道：“蘇蘇，有些不對！”
他之前用結(jié)界護(hù)著船身，現(xiàn)在有人破了結(jié)界。
蘇曼沙跌跌撞撞起身到艙外，蒼穹已經(jīng)褪成玄色，而船急速地朝著深淵駛?cè)ァ?p> 船上有內(nèi)鬼？還是……有第六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