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英和沈淞月意見相左
半夜,待璇璣查過一輪衛(wèi)隊之后,冼英讓程川把鐘離義帶了過來,鐘離義在衛(wèi)隊里并不顯眼,也不是前期跟隨虞弋的老將,而是當(dāng)初起勢收留的一位貴族的后代。
冼英讓程川關(guān)上門,只留鐘離義一人在堂內(nèi)。
冼英直直地看著鐘離義說:“明日,你跟著運菜的老伯潛出城外,出了城之后,回到上京,等候消息。萬一時運不濟,我們?nèi)私允?,特別是如果傳出我已經(jīng)死亡的消息。那么,你就要立刻找到張繼,跟他說,無論局勢如何,都要重新奪回沽郡的控制權(quán)。同時把剛剛璇璣跟你們說的事情告訴他,請他繼續(xù)清剿‘天神教’在全國各地的勢力。”
冼英從箱子里找出了一把短的環(huán)首刀,遞給了鐘離義,接著說:“此行匆忙,沒有帶些什么物什,寫書信又恐落入他人之手,我只能交給你這把刀。我記得這是舅舅曾經(jīng)送給我的賀禮,你把這個刀拿去給他,再加上你的身份,他應(yīng)該會相信你。記住,無論如何,不要對第三個人說出這些事情?!?p> 鐘離義當(dāng)然知道這番話意味著什么,在接到刀的瞬間就跪了下來,膝蓋重重砸到地板上的聲音,在這間空蕩的房間里回響。鐘離義把刀高高舉起,舉過頭頂,說:“定不負(fù)將軍重托!”
冼英又回想起當(dāng)初被張雨帶到部隊,翻閱張雨他們搜集來的資料,從那時起冼英就注意到了這個叫鐘離義的人。鐘離義,前朝皇族的后代?;首宓暮蟠葸尤灰哺沂赵邝庀?,還帶在身邊,就不怕他們背地里籌謀著復(fù)國又或者被什么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來對付自己嗎?
冼英低眸看著鐘離義跪在地上,他頭發(fā)凌亂地飄著,呼吸因為心里翻騰的情感而急促,因凍瘡而紅腫的手緊緊攥著那把短刀,眼眶泛紅,然而眼神卻無比地堅定、無畏。
冼英托著鐘離義的手臂站了起來,縱使她心中有再多的猜忌,也被這么一雙眼睛給撫平了。冼英卻什么也說不出口,這的確是個刀尖上行走的差事。她輕拍鐘離義的肩膀,心里愧疚萬分。冼英時常在想,如果是虞弋,她會怎么做?也許虞弋比自己聰明,能夠想到更好的辦法,不至于和她一樣那么莽撞地拿他們?nèi)ニ退馈?p> 鐘離義拉開門,剛好撞上周生豐,周生豐扯住了門,側(cè)著身子,走了進(jìn)來。
周生豐行禮,冼英擺擺手,他便走了過去。
“明日清晨,你和鐘離義一起出城,出去了之后,你們便分道走,你的任務(wù)和他的任務(wù)不同,但是你們之間不要過問對方的任務(wù)。你出城了之后,回到上京,潛伏起來聽候消息,如果我們失敗,你便要立刻面圣,告知圣上,別有用心的賊人在青川圖謀反叛,招兵買馬,企圖在南方立新國,‘天神教’就是他們的旗號。我們?nèi)税l(fā)現(xiàn)奸人的謀劃,試圖阻止,卻未能成功,請圣上派兵青州,阻止內(nèi)亂,全國上下徹查‘天神教’余孽?!?p> 冼英對張繼不了解,虞弋死后,他是否能繼續(xù)清算天神教,冼英沒有把握??捎輪尾煌僭O(shè)他對虞弋沒有半分姐弟之情,本就把虞弋當(dāng)成平衡朝政的旗子,虞弋死后,平衡被打破,他最擔(dān)心的還是王晉一流。現(xiàn)在李昌和天神教脫離不了關(guān)系,而李昌素日又和王晉一流有來往,冼英給了虞單一個清洗朝堂上下的借口,她就不信虞單會傻到放棄這個機會。
冼英又對周生豐交代了幾句之后,周生豐便退了下去。
隨后冼英滅掉房間里的燈,向沈淞月房間走去。
“睡了嗎?”冼英敲門,不一會,沈淞月打開房門,冼英立刻鉆了進(jìn)去。
“好冷好冷,”冼英徑直走向火盆旁。
“怎么了?有什么事嗎?”沈淞月問,冼英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看向沈淞月的書桌,書桌上有兩根燃得差不多了的蠟燭,桌面上還攤著一張張的紙,一本書壓在紙的上面。
沈淞月?lián)踝×速⒌囊暰€,冼英說:“這么晚了還在看書?我原本想著碰碰運氣,沒想到你房間還亮燈,我就敲門了?!?p> 冼英隨即把計劃完整地和沈淞月說了一遍,可越是說到最后,沈淞月的神情就越凝重。
“不行,太危險了,我要上報?!?p> “上報?你是說跟組織報告?”
“是?!?p> “可是你現(xiàn)在怎么報?他們上次不是跟你說,讓我們不要和他們聯(lián)系嗎?”
“找辦法聯(lián)系?!鄙蜾猎罗D(zhuǎn)過頭對著冼英說,“在組織沒有批準(zhǔn)之前,你的計劃先停止?!?p> “停止?”冼英的聲音大了起來,“為什么?”
“這項計劃太過危險。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你調(diào)兵,你的處境將會非常不利?!?p> 冼英聽完之后倒是立刻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可是除了現(xiàn)在這個辦法,你還有別的更好的解決方式嗎?”
聞言,沈淞月立刻閉上了嘴巴,想了好一會,才說:“可以等瘟疫這件事告一段落,沽郡解禁之后,找機會出去,向皇上說明情況,再調(diào)兵將他們殲滅?!?p> 冼英嘆了口氣,說:“告一段落?那得等多久?難道你不明白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喪失了主動權(quán)了嗎?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在往他們希望的方向走,并且他們有多少人,安插在哪里,將來又要打算做什么我們一概不知,這種情況,還不夠被動嗎?將來的局勢,我們又能有多少主動權(quán)呢?再繼續(xù)等待下去,怕是連這點冒險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如果事情敗露,你就會沒命的。”沈淞月臉上居然顯露出焦急的神色,冼英一向認(rèn)為他很冷靜,甚至是有些冷漠,夏天無死的時候也未曾見過他有什么波動,現(xiàn)在倒是緊張起來了??少s在他的話語中聽到些許威脅的意味,這也只是冼英的第六感,這樣的想法只出現(xiàn)了那么一瞬,稍縱即逝。
“他們大概不會殺我?!辟⑵_頭,躲掉眼神接觸。
“你怎么知道?”沈淞月音量比剛剛小了一些。
“他們不傻,自從我來到沽郡之后,身邊就出現(xiàn)了你和夏天無整天圍在我的身邊。那么多醫(yī)生他不殺,偏偏就殺夏天無,若不是你我寸步不離,恐怕你也被殺了。既然這樣,他們也許早就知道我和你們是一起的了。不殺我,是因為他們還需要我,只有這個解釋了。我猜測他們并沒有太多的人馬,他們很難找到大批和我們?nèi)朔N相同、訓(xùn)練有素和了解古文化的人。又因為之前的經(jīng)歷而無法大規(guī)模地攜帶現(xiàn)代武器來到這個世界,再加上這個世界雖然是封建王朝,但是軍隊訓(xùn)練有素,戰(zhàn)斗力強,制度完善,后勤保障水平很高,所以他們想占領(lǐng)這個土地,靠強搶的方式,絕對行不通。于是他們就想用陰招,想搶軍隊。我猜他們覺得只要能控制首領(lǐng)就行,所以他們把李昌換成了自己的人。我對于他們來說也是這個作用,可是虞弋畢竟是長公主,李昌的家人是無名氏,殺起來很容易,可虞弋身邊要么是皇帝,要么就是將軍,要么就是達(dá)官貴族,要是能把他們殺光了也不必費這一出了。找個高仿,又怕瞞不過眾人的眼睛,并且他還要借虞弋的名號調(diào)動軍隊,若是被身邊的人識破了,那就更不行了,所以只能是我?!?p> 沈淞月卻是立馬就接上了話:“可若是按照你這么說,你就大可不必?fù)?dān)心了?!?p> “那才是令人擔(dān)心的地方,萬一我被軟禁呢?萬一他們拿別的事情來威脅我們呢?到時候我又該怎么辦?無論怎么樣,他們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青川是重要的渡口和交通樞紐,失去它,對虞國非常不利。他若是控制住了青川,接著把我和林陽拿捏在手里,那么他們就掌握了南方三州的軍事力量!況且…況且,如果我死了,那兩人能及時地把消息給皇上傳遞,他們的計劃威脅到了皇權(quán)的統(tǒng)治而且還和權(quán)臣綁在一起,必然會遭到清洗,他們元氣大傷,未嘗不是一件好事。”